“刺啦~”

    夕阳下，一道红光从车窗闪出，衬着窗户上倒映的天空彩霞，格外醒目。

    直到暮色彻底吞噬了双龙市的天际线，霓虹初上，映照着这座城市特有的厚重工业与勃勃生机的矛盾气质。

    出租车没有直接驶向郊外蓝莓学院的旧址，而是穿行在略显老旧的市政区，最终停在一栋爬满常青藤、透着沉稳气息的建筑前。

    双龙市市政厅。

    这里是夏卡市长办公的地方。

    “夏卡市长应该还在办公室，这个点他基本都在处理公务。”司机熄了火，语气带着对这位市长的熟稔和一丝敬意。

    “两位，小心台阶。”

    “多谢。”夏目点头致意，领着骄子下了车。

    骄子望着眼前略显森严的建筑，下意识地靠近了夏目一些。

    通报后，两人很快被引进了一间不算豪华却异常整洁、弥漫着淡淡烟草和旧书味道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双龙市鳞次栉比的夜景。

    办公桌后，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赤红色胡须修剪整齐、眼神锐利如刀的老汉抬起头。

    对方正是双龙市的掌舵者，上次在龙之圣域有过一面之缘的夏卡。

    “夏目小子！来得可真快！”夏卡放下手中的文件，大步迎上来，声若洪钟，张开双臂用力拍了拍夏目的肩膀，那份熟稔劲儿做不得假。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夏目身后，显得有些局促的骄子身上，露出一个长辈般温和的笑容：

    “骄子小姐，路上辛苦了。”

    “关于学院的事情，我很抱歉让事态发展成这样。”夏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疲惫。

    骄子连忙鞠躬：“夏卡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夏目挑了挑眉，拉着骄子在沙发坐下，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直率：

    “我倒更想问问你这位市长朋友，咱们自己人，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一群流氓打着‘保护’的旗号，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又是污蔑诽谤我的人，又是堵了我的地盘？这无论从情份还是你的利益看，都说不过去吧？”

    夏目身旁，骄子脸色爆红，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他的质疑锋利，没有丝毫客套迂回。

    夏卡脸上那点笑意彻底消失了，取代的是深深的沉重和一丝.憋屈？

    他走回办公桌后，没有坐下，而是撑着桌面，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沉默了几秒，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有千斤重。

    “夏目小子，你说得对，不讲情面，也不讲利益。”

    夏卡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暂时动不了。”

    “至少，现在强行用行政手段，不行。”

    “哦？”夏目眼神锐利。

    “动不了？合众联盟律法规定君莎有权驱离非法入侵，虽然现在的产权托管方是土地局”

    “但要是你出面，按程序走早就走完了，到时候联合执法不行？你夏卡市长在双龙市连这点影响力都没有？”

    “影响力？”夏卡苦笑一声，抓起桌上一份厚厚的文件随手丢到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个人的影响力在一个组织面前，就是个摆设。”

    “他们比泥鳅还滑溜，堵得刚好就是产权交割冻结期这个‘法理真空’的死穴！你手续没走完，土地托管权在市土地局手里，不是我直接管辖。”

    “强制清场.证据链需要详实充分的破坏或妨碍公共安全的证明！”

    “他们呢？裹挟民意，高喊保护宝可梦，就在那里静坐，举牌子，开直播，除了人多堵路吵了点，没有任何肢体冲突，不扔垃圾，甚至自己还带着简易的生态垃圾桶。”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夏卡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手指用力点着桌面：“君莎到场了！可她们能怎么办？”

    “强行驱散一群和平抗议人？其中一半以上还是被蒙蔽煽动的普通市民训练家？直播镜头对着，你动手试试看？暴政市长的帽子几分钟就能给我戴上！”

    听到这儿，夏目微微挑眉。

    夏卡有市长这层身份，要考虑的的确更多。

    “那也不能就这么拖着，让他们在那里恶心人吧？”骄子忍不住小声开口，带着委屈。

    “拖？”夏卡又是一声苦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也想快刀斩乱麻.但眼下，我本身也沾上了点麻烦。”

    夏目目光微凝：“麻烦？”

    “合众地区的地方市长任期是四年一届。现任结束前三个月，启动‘四贤议会’推荐制与市民代表评议结合，确认下一届人选。”夏卡的声音沉得像块铅。

    “我，本来连任几乎毫无悬念。”

    “但就在上个月，有人提出了强有力的异议竞争。”

    夏卡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利又无奈的光芒：

    “那个竞争者.他和我们双龙市这个‘宝可梦保护组织’的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知道的，在合众的联盟任期制度中，民众选票很重要，这个组织在双龙市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现在这个节点，我只要在蓝莓学院问题上动用了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暴力压制环保声音’的手段。”

    “不管是不是合法合规，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我对手攻击我的弹药。”

    夏卡说着，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哐当响。

    “我怀疑他们就是算准了这个时机。”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骄子眼神懵懂，愣愣的看向夏目，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堵门抗议的组织背后，竟能牵扯出如此巨大的漩涡，连夏卡都要受到影响。

    唯有夏目，脸上没有什么意外，反而在听夏卡讲述四贤议会竞争者和保护组织的关系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稍纵即逝。

    他说怎么这么奇怪，自己都没来过合众，就有人搞他。

    整了半天，借助学院发难，针对的是夏卡？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那真不巧了。”

    “本来还想着今晚就去我新买的学院旧址里过夜呢，正好你也帮个忙，给我弄一车临时床铺和家具过去？”

    夏卡正沉浸在选举危机的烦闷中，被夏目这跳跃性思维弄得一愣：

    “现在？去学院过夜？小子，你开什么玩笑！”

    “那边现在人山人海，几百号人，堵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说的是我要去里面睡觉，又没说要让外面那群保护者请我进去。”

    夏目转过身，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欠揍的轻松笑容。

    “你信不信？我猜今晚，外面会特别安静，非常适合搬家入住。”

    夏卡皱紧了眉头，狐疑地盯着夏目：“你小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你可别乱来！这个节骨眼上。”

    “放心，我从来胆子就小。”夏目摆摆手，打断他，后者一脸不信。

    “车和家具，帮我安排一下，送到学院门口就行。反正我现在手续没彻底办完，地还归托管方管，临时落脚也不行？”

    夏卡深深看了夏目几眼，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他看不透却莫名让人信服的笃定。

    他烦躁地挥挥手：“行行行！随你你！我这就打电话！”

    “不过丑话说前头，外面那群人真把你拦了或者发生冲突，我这边暂时插不上手！你小子要是出了事”

    “放心，出不了事。”夏目盯着手机，似乎在看一段视频。

    一个多小时后，一队市政牌照的轻型卡车载着简易床、被褥和一些基本家具，在数名市政工人的困惑表情下，开到了离蓝莓学院旧址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就被迫停下了。

    原因无他——太安静了。

    预想中人声鼎沸、口号震天的场面荡然无存。

    甚至有些过于死寂。

    原本抗议者聚集的地方，一片狼藉，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整洁”。

    大型的标语横幅断断续续地摊在地上，不少地方有明显的撕裂痕迹，但绝非刀割，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扯开

    或者，像是被高压水冲击后的残骸？

    几个巨大的、印着绿色树苗logo的充气拱门可怜巴巴地瘪在地上，像是被放了气的大型气球玩偶。

    地面上残留着大片大片未干的水渍，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着油腻的光，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不是火灾，更像是电器短路烧焦的味道？

    角落里，几个原本架设着直播设备的支撑架扭曲变形，倒在那里。

    靠近，工人们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除了烧焦味道外，还混杂着一股甜腻的气味。

    最诡异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几百号人，仿佛瞬间蒸发了。

    只剩下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空矿泉水瓶、散落的几张传单，证明这里不久前还人山人海。

    现场负责指挥调度的市政人员一脸茫然，掏出对讲机：

    “报告夏卡市长，我们已到达指定地点，但是现好像.人都都走了？”

    他说话间带着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坐在市政厅办公室，亲自等候消息的夏卡猛地站了起来，胡须都似乎抖了一下：

    “走了？！一个人都没有了？怎么回事？确定位置没错？”

    “位置没错！市长！就是蓝莓学院门口！但真的.空的！”

    “横幅水泡过一样烂在地上，设备都烂了.像刚打完一场仗又被水洗了.”

    市政人员尽量描述着眼前的魔幻景象。

    夏卡握着话筒的手僵住了，他脑中瞬间闪过夏目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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