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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入城


朱温的声东击西之策能成功,是诸多因素相合的结果。

    秋末入冬,东南风时节过去,西北风从粤江江面刮向海洋。位据西方的义军水师占到顺风顺水之势,东军则落在下风口。

    秋冬时海面浪涛,比盛夏平缓,于实战经验较差的义军水师,相对有利。

    草军舰船上挂着长长的吊桥装置,实际形成头重脚轻的结构,若遇上真正的骇浪,不用敌人攻击,自个就得倾覆。

    这场海战若在夏天进行,草军不仅是打不赢,要装模作样干上一场让李逸上钩,亦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的情况,主力真败,被李逸纵舟追杀,损失也小不到哪里去。

    那些新入伙的海盗,高凉沿海豪酋的部曲,被官军的艨艟、走舸追杀上来,船毁人亡时,估计要对朱温破口咒骂,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就算是草军老弟兄,发现朱温本人早已金蝉脱壳,放弃了对舰队指挥,悄咪咪地跑去偷广州城池。被留下来的人,无论生死,不可能没有怨言。

    甘心留下来舍身诱敌,和被人算计做诱饵,毕竟不一样。

    死道友不死贫道,说起来容易,实际施行又是一回事。

    慈不掌兵,朱温只能说服自己:为保全草军整体,夺取广州一役的胜利,这都是必要的代价。

    何况,崩溃败逃,终有相当生还机会,不是必死之局。

    二哥的离去,已让朱温真正认识到战场的残酷。

    疾风知劲草。生死关头,固然会有一小部分人被激发出英雄气,为了大局,站出来牺牲自己。

    在蕲州留下来断后的曹师雄是如此,韩江一战时朱温的二哥朱存也是如此。

    有道是“荆轲刺秦,将军献头”。荆轲剑术粗疏,白白断送了樊於期将军的性命,樊将军的果勇却光照千秋。

    很多时候,“献头”亦能真正改变局面。所以自愿牺牲的英雄豪杰们,总能怀着美好的愿望,含笑归于九泉。

    人生好生而恶死。要让许多人愿意被牺牲,却不可能。

    这时只能连自己人也欺骗算计在内,将他们作为弃子。

    也即变“主动献头”为“被动献头”。

    施展这样的计策,朱温心中有愧怍,也有决绝。

    他还没法冷酷到舍弃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如同弹飞指尖上的草芥。

    所以朱温必须成功,不容许失败。

    他的刀要比荆轲的匕首更利,更决绝。

    只有胜利,一切牺牲,才能获得一个交代。

    杀上城头的朱珍、霍存等人,已经彻底掌控了这一片城墙,越来越多的草军战士,被投送到墙头。

    朱温目光悠远,眼底是城内鳞次栉比的都会画卷。

    他的眸子渐渐凝注向李迢的节度使府邸方向,目芒尖锐如电。

    即使被围城数月,广州城的壮丽繁华,仍令朱温心中感叹。而节度使府,又是城内最富丽的宅院。

    朱温没去过长安和洛阳,广州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最壮美的城市。

    “李迢老贼,小爷来了!”

    朱温在扑面长风中高声吼啸,从几丈高的城头一跃而下。

    既然水陆同时作战,计策当然是双向而发。

    朱温知道,师尊黄巢那边为了配合自己,一定几乎引空了城内残余的战力。

    ……

    在广州城西的原野上,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开始势如破竹的草军,在一番猛攻之后,渐渐气沮。

    他们虽然怀背水一战之心,但许多人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好利落,战得久些,难免脱力。

    何况,许多精悍的战士,也被派到水军里头去了。

    岭南西道节度使辛谠,和南诏大将段保隆,都是熟谙兵法的良将。李唐宾突击斩杀银甲骑将,挫了联军锐气之后,他俩索性下令摆开盾阵,撒下蒺藜鹿角,让义军来攻。

    联军数量多于义军,又采取这样保守战法,顿令义军老鼠拉龟,无处下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遭过瘟疫的士兵,越发不耐久战。

    但在联军视角里,草贼被切断了补给,该急的明明是你们嘛。

    这种防御性布阵,对于联军还有个好处——岭南西道官军与南诏之间,本有很大血仇。

    桂林之战,岭南西道战兵伤损惨重,辛谠这次主要依赖的,就是没怎么赶上桂林血战的交趾之兵。

    这批被称作“交州上甲”的精卒,其缔造者,故安南都护蔡袭——亦是军神石雄的师弟和挚友——就是死在段保隆的父亲段酋迁手里的。

    咸通七年,雷帅高骈收复了交趾,抓获段酋迁。

    这时有幕僚提出,唐与南诏打来打去,过几年终究要议和的。段酋迁固然是敌国的头号重将,他的女儿却嫁给了当朝天子,诞有一儿一女,皆受天子宠爱,等于我国的国丈了。不如将此人押送京师,让天子亲自处置。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雷帅,忽地怫然色变,切齿道:“若段酋迁被天子特赦,我师叔蔡袭的血债,又由谁来偿?”

    下令把段酋迁钉在木柱上,令军士将段酋迁零割碎剐,剖心投入白藤江中,以祭蔡袭及南诏入侵中罹难军民的英灵。

    有一层层的梁子叠着,交州军和南诏军这两支部队,如果真正搅合在一处,惹起旧恨,恐怕互相能打起来。

    黄巢确实试图这么干。

    草军延长战线,从两边施压,想让南诏军和交州军被挤到一起。

    为了对付南诏的战象,黄巢甚至动用了仅剩的活猪储备,将猪屁股涂上石漆,用火点燃,吃痛的猪惨叫着冲入敌阵,惊扰了战象,战象有的发狂,回身践踏己阵。

    但南诏人有丰富的处理发狂战象经验。一旦战象发狂,驭手就用粗长的铁钎插穿其颅骨,将其杀死,一点都不迟疑。

    李迢也派兵从城内杀出来,攻击义军后方,使得义军腹背受敌,应接不暇,势若长虹的攻势渐渐衰弱下去。

    黄巢被迫放弃攻势,渐渐收缩战线,一前一后的敌军终于开始紧逼。

    广州城外多池塘,沟坎,限制了孟楷纵骑横冲的威力。但孟楷大斧激荡,血肉横飞,仍打得杀出城门的广州兵士有些吃力。

    李迢手上陆军精锐不多,此次出城作战,从蕃坊中招募了许多胡人死士,既有手持半月弯刀的大食骑兵,也有戴着牛角头盔的维京盾勇。

    随着激战进行,这些人不断传信入城请求增援。

    并表示他们与李迢休戚相关,绝非贪生怕死。但两军都打到了白热化,敌人奔北在即,只要李迢将亲卫投入战斗,草贼就会彻底崩溃,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彻底剿灭。

    李迢登上高塔远望,只觉信使所言不虚。

    这群雇佣兵战斗力可观,瞧上去确实即将打垮草贼的阵列。只是他们承受伤亡能力有限,如不给增援,恐增变数。

    踌躇再三,李迢终于决定,将自己的亲卫牙兵派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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