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18进路的未来,海月的过去
第216章 18.「进路的未来,海月的过去」
晚上七点,繁星咖啡店准时结束营业。
“宫泽前辈辛苦了。”
“噢。”
在咖啡店已经打工5个月,幽幽子已经华丽丽蜕变为了一名熟练工。
无论接待客人,还是简单的烘焙品都很拿手,工资则被如数上交给便利店和书店——用以购买时尚杂志。
“啊~我要是大学落榜,或者找不到工作,可以请繁星收留我当正式社员吗?”她突然说。
“我打从心底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真澄淡淡地说。
“幽幽子的成绩很差吗?”
凛音穿着围裙走出后厨。
“啊,那个,也不是啦。”幽幽子眼神飘忽,支吾道:“除了理科有点微妙外,其他都还好。”
“诶?”默默听着的未来一副好奇的样子歪着头,“犬饲同学不是理科生吗?”
幽幽子的笑容瞬间凝滞。
“哎,其实是最近考试成绩单和进路希望调查表一起发下来了,其实四月份时就发过一次,不过我没当回事。”
“可没想到才过去半年,周围人好多都已经选好进路了,明明现在才二年级吧。”
“身边的朋友只有我完全没什么头绪,再不决定,总感觉空气都很刺痛。”
地雷系打扮的双马尾少女忧郁地叹气。
“原来如此。”真澄了然点头,西高从二年级开始就会多次下发进路希望调查表。
国立大学,公立大学,私立大学,短期大学,专门学习,直接就职,甚至连「海外留学」都有,不过选择这项的学生,在西高仅有凤毛麟角而已。
“久远同学打算读国立或者私立大学吗?”
“嗯。”
“东京大学法学部?”幽幽子半开玩笑地问。
“那个还是有点勉强啦,不过确实想去东京,流星乐队的前辈们也约好一起去东京了呢。”
“呐,宫泽前辈,久远同学刚才说的是「有点勉强」,而不是「很难」或者「完全不行」喔。”
幽幽子发现了盲点。
“咦?户山不是已经打算不考大学了吗?”真澄好奇。
“没错,所以前辈她打算继续去东京的LoveHouse和录音室当……”
未来说到一半停下来想了想,说:“「打工战士」。”
“原来如此,和宫泽前辈一样呢。”
真澄指了指自己:“打工战士?”
“诶,嗯,不是啦,是指上京玩音乐。”
解释完幽幽子感慨地呢喃道:
“那就是说,久远同学要离开关西了啊。”
“嗯,在咖啡店受了很多大家的照顾,我想到东京后一个人生活。”久远未来认真地说。
“真不愧是小未来,很成熟呢。”
麻美率直地称赞,或许是被赞美得不好意思,未来羞怯地用指尖揉乱自己的发梢。
“犬饲是打算升学?”
“嗯嗯。”幽幽子点头如捣蒜:“我最近和朋友一起看了录像带:《垫底辣妹》,实在太励志了。”
“你也想考庆应?”
“没。”幽幽子摇头:“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挺清楚的,我想着去关西的公立大学,学部什么的还没想好。”
“前辈们当初是怎么决定的?”
凛音:“担任教师推荐的是京都大学,但我不想离开神户,于是就选了神大。”
黑川澪:“老师和身边的人都劝我考音大,不要辜负天分。”
“好强!”幽幽子在胸前握拳,酒红色的美瞳下闪烁敬仰的光:“不愧是神代前辈和黑川前辈!”
“但对我这样的学渣没什么参考价值呢,那接下来是……麻美姐?”
“等下!”麻美眼神不善,“难道我就有参考价值了吗?”
“咕呃!”
幽幽子喉咙一紧,慌张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觉得麻美姐有种……亲近感,没错,亲近感!”
“是学渣间的惺惺相惜吧。”真澄叹息。
这句话让麻美的矛头转移到了真澄身上,毫不留情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真澄君这个「不登校」没资格说我啦。”
幽幽子不动声色投来感激的目光:舍身相救的宫泽前辈,好温柔。
麻美无意义地咳嗽了两声:
“言归正传,我就是因为从小想成为漫画家,所以才下定决心去读漫画专门学校的。”
“从小啊,还真厉害。”幽幽子的声音听起来带有淡淡的憧憬,“我小的时候也想过要做美容师。”
毕竟幽幽子疯狂痴迷时尚杂志。
“那样的话,去读美容类的专门学校不就好了吗?”黑川澪不当一回事地说。
“那种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啦,小的时候不谙世事,才会有这么轻松的想法。”
“真别扭啊。”黑川澪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哪怕以前做不到,如果定下目标,经过了十几年之后,不也能做的到了吗?”
“呜。”
这句话的杀伤力百分之百。
澪黑曜石般的双眸看着用手按住胸口,饱受打击的幽幽子,不解风情地送上最后一击:
“犬饲不是这么想的吗?”
“要是能这么想的话,也不至于困扰了。”
幽幽子堪称悲怆地叹一口气。
黑川澪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喔。”
“澪这种想法可不具有普遍性。”
真澄无奈:“「只要去做就会成功」,是句不怎么负责任的劝人的话,如果做了又没成功,反而会害人更消极。”
“不不,没这回事啦,宫泽前辈,黑川前辈也是想劝我”
担心两人因这句话产生嫌隙,幽幽子迅速开口替黑川澪缓颊。
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黑川澪脸上泛起红晕,双眸闪闪发亮,完全一副被迷倒的姿态。
“不愧是真澄,总是会设身处境,体贴他人的心情,真澄的这一点我也很喜欢喔。”
“诶。”这下换成幽幽子傻眼了。
“黑川前辈,真是喜欢宫泽前辈呢。”
冷不防地,空气中响起一句孱弱的低喃。
“……抱歉。”
声音虽小,却不可忽视,在场的几人都静静把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
之前一直在旁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海月,抬起纤白的脖颈。
“羽川前辈?”
幽幽子疑惑不解地微侧螓首。
“进路的事……我帮不上忙……”
“诶。”幽幽子怔住,“那个,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啦,因为羽川前辈读的是通信制高中嘛。”
“再说了,不应该由前辈跟我道歉吧,我才是求人的一方啊。”
真澄看着一直手舞足蹈解释的双马尾少女,安慰道:“没关系,犬饲你不用在意。”
“嗯……嗯。”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幽幽子决定溜之大吉,背上箱包:
“那我先回去了,各位前辈明天见。”
“明天见,幽幽子。”
“明天见,犬饲。”
犬饲走后。
真澄转向面无表情的海月,她的神态让人联想到无水可依的水母,温声开口问:
“刚才的事让你想到了什么吗?海月。”
听到真澄的声音,海月抬起青蓝色的瞳孔。
从小海月就是个喜欢粘人的孩子,比同龄人要更软弱,也更狡猾。
之所以说是狡猾,是因为海月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人的善意,然后,像寻求温暖般,靠近依赖对她好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可能是因为父母早早离婚,她改掉姓氏,跟着妈妈回到被桃子林包裹的老家,住在商店街,经营过世外婆留下的面包店。
回到和歌山的第三天,妈妈为了让海月开心,带她去了市民的水族馆。
小海月第一次见到水槽中浮游的水母,就被那副无色透明,闪闪发光的身体夺去了视线,把稚嫩的小脸贴紧玻璃,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瞧。
旁边的饲养员用带有和歌山方言的日语介绍:
“水母这种生物,没有社会分工,只是因为洋流和食物,恰好聚集在一起,实则孤独一人。”
“没有自己的意志,无法自主游泳,只是随波逐流地漂浮着。”
从饲养员口中了解到水母的生态,小海月不禁感到悲伤。
像是忘记了呼吸一样,水族馆内喧嚣的人声,不知为何变得非常遥远。
各种东西都与自己隔绝,身体仿佛浮在半空中,宛如要被吸入水母生活的水槽,却被玻璃挡住,没办法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区。
经过了认识到这一点的时间。
海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海月,和水槽里的水母很像呢。”
「我和水母很相似。」
是这样吗?
嗯,就连名字也是一样。
——海月。
是水母的另一种写法。
海中的月亮。
也是水母的最后一项特性。
饲养员的声音响起:“水母虽然无法自己发光,但可以像月亮一样,反射太阳的光芒,成为海中之月。”
逛完市民水族馆,小海月停在了纪念品商店前,货架上摆着水母造型的毛绒玩偶,她很想要那只玩偶,却说不出口。
沉浸在感伤中的妈妈并没有询问女儿的意愿。会来逛水族馆,同样也有出于开导她自己的原因。
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小海月渐渐感受到了家庭的变化。
可能是那头遗传自爸爸的醒目亚麻色头发,让妈妈总是似有若无地回避母女间的交流。
妈妈会做饭给海月,但两人几乎不会一起吃饭。
爸爸也在离异后,很快就和外遇对象组建了新的家庭,除了寄赡养费外,再也没出现过在海月面前。
当然,也可能是妈妈不准海月再见他的缘故。
每当提起爸爸,妈妈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痛恨表情,视这段婚姻为自己人生的最大失败。
但这些,幼小的海月都不清楚。
她只意识到一件事——
即便是亲情,也会淡化,是需要后天培养的,是需要时常主动维护的关系,不会因为血缘而天然变得亲密。
正是因为这残酷的现实,海月才更加渴望永恒的纽带。
渴望「一辈子」的朋友。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擅长交朋友,所以更珍惜主动与她打好关系的人。
幼年的海月小小一只,精致且弱气的漂亮脸蛋,就像是女儿节的雏人偶,易碎的娃娃,惹人怜爱。
老师会无意识地照顾她,班级里总会有些成略显成熟的孩子,也愿意对海月展现友好,关心海月,使她不至于孤单。
于是,为了抓住这条纽带,海月稍微和人关系好一点,就会过于亲昵。
因此在小学时,得到了同班女生「对朋友这么执着,真是恶心」的恶语,然后被疏远。
午餐海月食不下咽,抱着便当盒,躲在校园的角落,一个人小声地唱着歌。
对从小就感觉到自己过着与环境脱节的生活的海月来说,这是她和水母相似又不同的地方。
重要的不是唱歌,关键在于呐喊,并有效地缓解痛楚,水母没有发声器官,受了伤也只能沉默,但水母少女可以。
“——午休时间要结束了喔,你是家长参观日要参加合唱班的学生吗?唱的很好听。”
身穿蓝白体操服的小学女生站在她面前。
小海月停止歌唱,慢条斯理地抬起脸,视线落在体操服上衣的名牌上。
“……雨宫。”
她念着女生的名字。
“梢。”
“嗯?”
海月不解地歪过头。
女生有一瞬间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不喜欢别人称呼那个姓氏。”
“我叫梢,直接叫我梢就好。”
稚嫩的脸颊硬是故作大人般的成熟表情,小梢如此说道。
海月疑惑地微侧螓首:“为什么?梢……没有家人?”
“……”
小梢好像被呛住了,看着小海月无辜清澈的双眸,叹了口气:
“我说啊,你这人是天然过头了,还是完全不会讲话。”
“幸亏我脾气好,要是遇到学校里其他女生,可不会这么轻松……真是个怪人。”
她无心的这句话让小海月屏住了呼吸。
「阴沉,麻烦,面包店的怪孩子」,海月曾经在商店街听到了这样的评价,妈妈当然也听到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让我丢脸呢,班上的家长也给我打了电话,这样很恶心吧,为什么你就不能做个正常的孩子呢?”
大概是因为小海月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海月母亲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她的反应也变得过激,歇斯底里朝女儿大喊。
对此,海月只是咬紧了唇,默默忍受这一切。
以言语发泄一通,冷静下来后,海月母亲直勾勾地凝视着女儿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忽然蹲下来,抱住了女儿。
她以颤抖的声线说:
“对不起啊,海月,妈妈又气到失去理智了,但妈妈不是故意这样子做的,妈妈其实,其实很爱你。”
海月默不作声,只是踮起脚尖,回应了妈妈的拥抱。
女儿的这个行为让母亲如释重负地放松了表情。
“对不起,海月,对不起……”
面包店里,母女互相依偎在一起,母亲不断对女儿重复着这一句话,这光景丝毫不能让人感到温馨。
“——喂,你还好吗?”
看着小海月失落的模样,小梢慌慌张张地说道:
“抱歉,我不该说你是个怪人的,应该说,你只是比其他人更特别而已。”
“没关系……”小海月面无表情地说:“我妈妈……也这么说我……”
“你妈妈……居然对自己的女儿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原来如此。”小梢好像误会了,又好像本身就有偏见:
“家人本来就是那样子,人出生在哪个家庭,生出怎样的孩子,对双方而言都是没得选的,不必非要维系亲情,所以人只要有朋友就够了。”
对于一名小学四年级的女生来说,这话未免有点成熟过头,偏激过头了,很难想象她的家庭环境。
“对了。”她恍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来和我做朋友吧。”
“朋友?”
“没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结交朋友,照顾朋友。”
“能照顾好朋友,对我来说是件非常自豪的事。”
“不过,因为经常有人说我对朋友的掌控欲太强,所以每段友谊的保质期都很短就是了。”
“可是……和我做朋友……不会开心……”
小海月安静看着地上,仿佛在逃避什么。
“才没那回事,和我做朋友最开心了。”
小梢自信地扬起下巴,“我是岛国第一会照顾人的小学女生,对我来说,只要能照顾好朋友这件事就能让我感到满足。”
“唔……”
小海月不明就里地侧着头,突然想起还要自我介绍:
“那个,我叫……一之濑,不对,是……羽川,羽川海月……”
“海月吗?真是个好听到犯规的名字,水母,海中之月。”
小梢自如地切换朋友模式,“海月,你有唱歌的天赋。”
“我……有天赋?”
小梢点了点头。
“你有能打动人心的声音,这不是通过练习能获得的,是天生的。”
“很厉害吗?”
“当然了,歌声能传达很多言语做不到的事,所以——”
“唱歌吧,海月。”
——这是羽川海月交到第一个朋友的记忆。
在蜜柑丰收,神无月的和歌山。
那是一段淡淡的幸福,可依旧会感觉有些空虚,有些孤独的时光。
然后,是羽川海月人生第一次萌生恋心的记忆。
在梅雨季节,水无月的神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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