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求婚，贾川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心情还是很好的，他耸了耸肩问：“你这是给自己找后路？”

    “我帮你查明此案之后……我活不了，只你能护住我。”采莲倒是也干脆。

    贾川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问：“你从何处知道我是谁的？”

    “这你别管！”

    “那就免谈。”贾川错过采莲继续朝东厢房走。

    “没有我，这案子你查不明白！”采莲不死心的追上来说道。

    贾川笑了，指了指高云天说：“他是锦衣卫百户，知道锦衣卫吗？你既然说的这般笃定，必定是知道些什么，他们自会有法子让你开口，你只想着事后如何保命，却没想想，眼下，你活罪难逃。”

    “不会，你，你是个心善的人，不会让他们欺负我。”采莲说着竟是退了一步，可见她心里也没有把握。

    贾川挺了挺腰身，很耐心的说：“婚姻不是儿戏，我不可能答应你，你若是想帮我自然是好的，你要是不愿意……眼下怕是也轮不到你做主。”

    采莲急了：“不是说你喜欢脾气不好的女子吗？”

    “啊？”贾川皱着鼻子发出这么个动静。

    高云天看向贾川说：“朵朵脾气确实不太好。”

    贾川叹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采莲，突然问：“你跟玉砚是什么关系？”

    老郑头惊呼：“你是汉王府的人？”

    高云天已经忘了玉砚是谁了，顺着老郑头的提示想了想才想起来玉砚是谁。

    这也难怪，在乐安的时候，玉砚一直与高云朵和董圆圆在一起，很少出院子，贾川在外面忙乎的时候，老郑头和顺子没事便会去院子里找她们聊聊闲天，或者一起弄点什么吃。

    采莲有些急了，急吼吼的道：“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你只说应不应。”

    “玉砚之前跟着朱瞻圻住在北京，后来去乐安后便住在城中偏僻之地，过着苦寒的日子，你们之前便认得，这次我将玉砚救了出来，汉王没工夫找她，你们因何事联络上了？以你们的身份不可能知道我会来开封。”

    贾川说完自己摆了摆手，看向采莲又说：

    “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你要若是担心汉王对你如何，那大可不必，他没几日蹦跶了，若是还担心其他，你最好实话说与我知，我来判断如何安置你才算稳妥，玉砚如今便是个好例子，你若是不愿意讲我也不勉强，这案子没你，我也一样能查明，就像你几句话我便知道你从何处知道我一样，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采药局里的事你无处可查。”

    贾川没再理采莲，只跟高云天说‘看好她’，便径直去了东厢房。

    赵德文在屋中冻得直哆嗦，见贾川进来，他赶紧起身说：“我真的只是担心采莲说话唐突，惹恼了锦衣卫……”

    “你是汉王的人？”贾川搓着手看着赵德文问。

    赵德文吓得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口中更是语无伦次：“这，这从何说起啊！哎呀，这，她，我就知道不能心善，这与汉王何干？”

    “莫急，坐下慢慢说，只要是实话，我愿意听。”

    但在赵德文开始交代之前，贾川还是考虑到自己身体状况，让赵德文先找人弄来银丝碳，又让陈默派人去前面跟曲阳说一下，他们要住在这里，直到案子查明，让周王派人看好汝南王，哪也不许去，必要时可以打断腿，但人得活着，他的那口气还没出完呢。

    又嘱咐派人回去客栈一趟说一声，省得他们惦记，还有就是，所有能集合的锦衣卫都叫到这里来，采药局里里外外都要看严了。

    陈默也汇报了一下刚才命人出去找暗道塌陷的地方，没有找到。

    这在贾川意料之中。

    都交代清楚了，屋内也烧起了炭火，贾川才拉着赵德文坐下，像是拉家常一般的展开了问询工作。

    据赵德文讲述，采莲来采药局有七八年了，采莲舅舅一家在采药局做事，介绍个采药女来也无不可，采莲也肯学，没用多久便不用人教了，且干活不惜力，只是嘴不饶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毛病，才迟迟没有嫁出去。

    贾川看着频频擦汗的赵德文，问：“从下人发现周成尸体，到你派人守住院子不再让人进来，中间隔了多久？”

    赵德文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贾川能这般迅速的从上一件事说回到案子上来，他想了想才说：“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那下人吓得浑身都在抖，话都说不出来，我又着急安排人手，报信的报信，封院子的封院子，我还要与另外几位副使商量眼下进出的药材是否停一停？而后又要等在大门口，府衙的人到了，再来这院子，便是与你一起，可那时候下人已死……”

    “就是说那时候院子里很乱。”

    赵德文点头，好像再次看到当时院子里的状况一般，他紧张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你去将当时你见过在院中的人，三个，最少找到三个，带到这里来。”

    “我，我当时很慌乱，怕是，怕是记不清，且我到的时候，院外有人，但院里好像没人，他们敢进来的应是在我到之前都进来看过了……”

    “你们四位副使都在开封有家？无需住在采药局？”

    赵德文重重点头。

    “没事，冷风吹一吹便能想起来，若是还想不起来，锦衣卫的人有法子。”

    赵德文赶紧起身出去了。

    高云天进了屋，问：“那女人如何处置？”

    “有些人就是脑子不清楚，冷静一下或许能想明白。”

    这时陈默也进了屋，说：“那女的也没什么家人，就是舅舅一家在开封，说是当年突然就找来了，这一待就是七八年，这采药局的人可多了去了，他们这样的药工算是最底层，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野外采药，或者在草木园侍弄草药，咱们那日见到的晾晒场中，大多也还是这些药工，不需要出去的时候便在采药局中做这些粗活，还有医官，药师，药农，辨别药物，炮制成药，还有绘图师，文字编修，账房书吏，杂役这些，人数着实不少，而周成这处院子，可能是为了清净，算是比较偏的。”

    “你带人在采药局里多走走，见人便问问关于周成的任何事，比如平日喜好，采药局中信任谁？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尤其是昨晚，可有见过什么不该出现在采药局的人？周成昨日晚些时候曾经出现在何处？跟谁一起？”

    陈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屋。

    高云天的心此刻就没在案情上，他见陈默出了门便着急的问：“你不会……”

    “我不会！你脑子要是在家可以想想，为何周成在采药局的住处会有暗道？刚陈默也说了，这处院子算是相对偏僻之地，这暗道修的……”

    “就是因为长，才会半路塌了，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去路，这暗道必定是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不放心，监视周成用的。”

    “周成自己不知道？”贾川问。

    高云天想了想说：“你别说，或许他还就真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他得装傻，搬不了，老王爷如今已经走了快一年了，他还不搬？不过……或许塌陷便是他做的，他懒得搬，便将暗道用这种方式堵住了。”

    贾川皱了皱眉：“跟没说一样，这采药局周成可说是老大了，他若是知道还好说，若是他都不知道……采莲在屋中答话十分谨慎，才让我想到可能是有暗道，她怕有人偷听给自己惹来祸事，且刚刚我说让采莲留下，采莲脱口而出我是在害她……”

    贾川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直接出了门。

    采莲可怜巴巴的站在正房门口，手里拿着牛皮纸袋，见贾川朝她快步走来，慌张的左右看了看。

    高云天跟在贾川身后，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采莲。

    “我只问一遍，你是否知道屋中有暗道？”

    “我怎会知道？！你命人砸的，怎来问我？”采莲瞪大眼睛反问。

    贾川转身就走，采莲追上来说：“我可以帮你……”

    “要么闭嘴，要么跟锦衣卫走！”贾川头都没回。

    俩人回到东厢房里，高云天马上就说：

    “她那是想让你娶她，做出一副帮你就会没命的模样来，既然知道牵扯进这案子会有性命之忧，为何非要进来？当时她可是被拦在院门口的。”

    “是啊，暗道应该与她无关，是我想多了，但她说此案查明后她难保性命，她定是知道些什么，但她只是个采药女，生活在采药局的最底层，若是连她都知道的事，还能算是秘事吗？”

    “她若真是从玉砚那里得了你的消息，便是想着借机找个靠山，离开采药局过上富足的日子罢了，你可千万莫被迷惑了。”

    贾川皱眉说：“可玉砚怎会知道我要来开封？她们这样的身份，想要传递消息怕是短不了，除非有人控制了他们……”

    “要我说干脆将她拿下，我与陈大哥……”

    “她确实可疑，且应是对毒物有些了解，先留着看看再说，逼问出来的未必是实话，等她自己露出尾巴才好。”

    贾川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赵德文的声音。

    ……

    赵德文带来三个人，三个还没进屋便吓得两腿发颤的人，这三人加一起凑不出一句整句，贾川只能问，让他们答是或者不是。

    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人也是刚起身，便听到有尖叫的声音，他们仨是杂役，负责看管杂物，清扫院落以及搬进搬出药材这些杂事，他们也是分班的，这三人是一班的，住处也是偏僻，偏就离周成所住的院落不远，他们听到尖叫声先后跑出去看了看，要说这时候若是尖叫声停了，他们便也就回了，偏尖叫声不断，他们便顺着声音在半路见到了惊慌的假顺子，假顺子看到他们仨转身就往回跑，他们便跟了上去。

    等他们跑到院门口，三人知道这院子是谁的，怎敢入内，但顺子的尖叫声还引来其人，贾川问他们见到了谁？三人都摇头，一人颤声说：“当时怕啊，只记得，记得不少人，有人进了院子。”

    另一人说：“我们没敢进，听见里面喊‘死人了’我们仨，吓得，吓得就跑回去了。”

    贾川见三人面色惨白，额头都是细汗，便让他们三人走了。

    赵德文想跟着一起走，贾川怎会放过他？

    “你刻意找了三个吓坏了的杂役来，真正进院子的人，你为何不找？”

    赵德文赶紧解释：“不是不找，我都不知道谁进过院子，就他们三个老实，问什么说什么，别的人都不说，哎呀，我这就再去找找。”

    “不急，你先坐。”

    赵德文只得坐下。

    “周成身边就这一个下人伺候在旁？”

    “那倒不是，周大使平日里进出至少有四人跟随，我也纳闷怎昨晚就这一名下人在这院中？”

    “你是说平日这院子里有不少人在？”

    “这要看忙不忙，周大使的家眷都住在城中，不忙的时候周大使是会回家中歇息的，忙的时候才会住在这里，但即便是忙……”

    “采药局何时会忙？”

    “四季都有忙的时候，唯独过年这个月是最不忙的时候。”

    贾川盯着赵德文问：“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周成没道理住在采药局？”

    “也不好说，这不是京中来人了，或许……”

    “就算他住也不该只一人伺候。”

    “这倒是。”赵德文点头答道。

    “那就是说昨日周成应该是要见谁，他们约见的地方就在这个小院，那个人不让周成身边有旁人……”

    “在开封，老王爷去世后，无人能要求周大使做什么，若是要商讨点什么紧要事，周大使避讳我们也不会避讳下人，尤其是常年伺候在旁的人，这种天气，再不济也该有暖床丫头在。”

    贾川皱眉盯着赵德文，赵德文被看得很不自在，说：“我句句都是实话啊。”

    “是，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是盼着我想不周全，漏下些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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