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

    诸葛青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制止了诸葛栱的继续猜测。

    当着别人的面揣测对方亲生父母的八卦，哪有这么做长辈的。

    “咳咳。”

    诸葛栱此时也意识到这样不好，他清了清嗓子，很快换了话题。

    只是再开口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吕小友，你对青的帮助很大，我诸葛栱十分感激。”

    “但无论是作为诸葛家家主的立场，还是从一个父亲的本心出发，我都是同一个态度——我不希望青和你走得太近。”

    “所以，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会给出有诚意的谢礼。”

    “老爹！”

    诸葛青立即听懂了父亲的言外之意，他眉头紧皱，略带不满地开口喊了一声，想劝诸葛栱收回想法。

    但诸葛栱却并没有理他，只继续将目光看向吕良，等待着吕良的回答。

    “谢礼？什么谢礼？”吕良嘴角带笑地问道。

    对于这种选择题，他的一贯原则都是“有好处？不要白不要啊！”

    至于之后和诸葛青的相交……腿毕竟是长在了诸葛青的身上，可不是诸葛栱这个父亲能左右的。

    诸葛栱抬手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诸葛家除了奇门和神机外，在丹药之术上也有所研究。”

    “之前听闻吕小友对此道颇有钻研，想来我诸葛家特制的‘诸葛行军散’和‘卧龙丹’应该于你有些用处。”

    “若吕小友不嫌弃，稍后我便派人去各取十瓶过来。”

    “那便多谢诸葛家主了！”

    吕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诸葛栱很会为人处世，这个谢礼挑选得很好。

    诸葛家产业众多，并不缺钱，所以不像济世堂这种纯粹的杏林门派一样会往外售卖丹药。

    也就是说，诸葛家所炼制的丹药基本只在诸葛村流通，在外面完全是有价无市。

    ……

    见吕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诸葛栱也面露笑意，他继续说道：

    “刚才我发现，吕小友在奇门八卦上很有天赋，既然吕小友有能同时掌握多种异能的天资，不妨也在奇门一途继续精进一二。”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吕良，缓缓道：

    “不过，这奇门八卦想要入门，必须先学术数，而术数本身较为晦涩，想学好并不容易。”

    “好在，这些年为了启蒙族中幼童，我们诸葛家倒是研究出不少术数入门的好法子。”

    “若是吕小友有兴趣，我可以送吕小友一份，保证吕小友能够学会。”

    “只是……”诸葛栱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还望吕小友学会后不要再外面提起此法是从诸葛家所得。”

    “好说，好说。”

    吕良笑着应声。

    见吕良如此好说话，诸葛栱也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开口道：

    “除以上两样外，我还可以再答应吕小友一个不过分的要求，至此之后，青和吕小友之间的纠葛就算两清了，如何？”

    “好啊。”吕良随口应道，“我的确有一些问题，想请教诸葛家主。”

    听到这句话，诸葛栱的眉头微微皱起。

    但思索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三个，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但很多问题我未必知道答案，我只能尽量答。”

    “成交。”

    “好，你问吧。”

    ……

    在诸葛青和王也好奇的目光中，吕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刚才您提到了诸葛武侯的预言，我想知道完整版的预言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吕良目前最关心的。

    术士的卜卦，本质是窥探天机，而在这个领域，诸葛武侯的强大毋庸置疑，他的预言，很有参考价值。

    而且，吕良心里清楚，刚才诸葛栱提及的那两句预言全是正确的——

    “异人界每临动荡，融先天后天异能于一身之人所肇始也。”

    “搅弄风云者，身世奇特，来处不明，去处不定。”

    这个预言的确在无根生和吕良身上都适用。

    来处不明，于无根生而言，是生父生母的身份不明。

    而对吕良而言，一个从其他世界穿过来的人，说是身世有疑云并不为过。

    吕良更为在乎的是后半句批语——“去处不定。”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这时，诸葛栱终于说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异人界每临动荡，融先天后天异能于一身之人所肇始也，搅弄风云者，身世奇特，来处不明，去处不定，此势不可阻，宜独善其身也。”

    诸葛栱面露回忆之色，继续说道：

    “当年，无根生刚刚在异人界崭露头角的时候，我便想起了那则预言。”

    “而当三一门与全性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无根生就是符合预言之人。”

    “三一门，那可是第一玄门啊。”诸葛栱感慨道。

    “虽然不清楚当时无根生到底对左若童门长做了什么，但之后左若童死了，三一门一蹶不振，这些都是事实。”

    “无根生，就是符合武侯预言之人！”

    “所以，我当时立即约束诸葛家的人，让他们离那个妖人远远的。”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

    诸葛栱轻摇着头，叹了口气。

    ……

    吕良点了点头，继续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关于八奇技的由来，您知道哪些信息呢？”

    这个问题一问出，在场的人全都来了精神。

    尤其是王也，他之前去过许多门派，问过许多掌门这个问题。

    而且，他还发现，那些知道秘密的掌门，门派里似乎都出过超凡入圣的先祖。

    但这些人似乎都被禁制限制着，无法往外透露相关的消息。

    果然，这一次的情况，也和之前的一样。

    只见诸葛栱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看着吕良写满了不信的眼睛，诸葛栱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吕小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做不到。”

    “异人界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能力，叫做禁制，是用来帮人守住秘密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吕良。

    “这样的禁制，用明魂术也破不了。”

    “那怎么样才能破呢？”

    “除非……”诸葛栱又看了吕良一眼，“当年那个全性掌门的能力倒是有希望试一试。”

    “无根生的能力？”

    “对，他的能力被称作‘神明灵’，能将炁形成的异能化解，除了这招，别无他法。”

    吕良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不，应该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被称为“术之尽头”的“炁体源流”。

    而很巧的是，这两种奇技都和张楚岚有关。

    吕良心里冒出一种将张楚岚尽快拉入伙的冲动。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时候。

    “还剩一个问题了。”诸葛栱说道。

    吕良点了点头，而后直视诸葛栱的眼睛，语气笃定地说道：

    “诸葛家先祖掌握的最厉害的功法，并不是三昧真火吧？”

    这个问题一出，诸葛栱的表情僵了一瞬。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他语气冷硬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诸葛青顿时瞪大了眼。

    因为诸葛栱的态度已然是答案。

    如果没有，直接说“并无”就好。

    这般冷硬拒绝，反而说明其中另有玄机。

    不同于诸葛青的惊讶，吕良倒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在绕梁螺里，郑子布和田小蝶曾经提到过一句话——

    “仪式需要八件由各派超凡入圣的先祖传下来的器物，还需要八位精通门派功法的人在天机屏蔽之地进行仪式，这谈何容易啊。”

    按照这个思路来看。

    邀请的这些结义之人，是无根生特意挑选的人，那三十六人，皆是出自有超凡入圣的先祖的门派。

    而仪式成功后，参与仪式的人很可能能问出先祖可以“通天”的功法。

    诸葛家一定符合这种情况。

    吕良眼里的恍然让诸葛栱有些不安。

    他摆手道：“三个问题问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总得吃个饭再走吧。”吕良自然地说道，“我还挺想尝尝二姑所说的土鸡煲的。”

    诸葛栱本想拒绝，但看到诸葛青的眼神后，还是点了点头。

    ……

    饱餐一顿后，吕良当然没有老实地离开。

    他的目光看向诸葛青：

    “走吧，去找你说的那个七婆婆问问。”

    诸葛青点头，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

    “沿着北方的那个巷子往里走，倒数第二家就是。”

    大概走了五分钟，三人终于抵达了位置。

    诸葛青率先上前，抬手拉住了门上的狮子拉环。

    “咔咔咔！”

    大门自动朝里打开了。

    “七婆婆。”

    诸葛青朝坐在厅堂中的人喊了一声。

    “嗯。”有一道老迈的声音应道。

    吕良循声望去，看见了这位七婆婆的模样。

    她穿着褐色衣服，头上包着一块蓝色头巾，坐在厅堂左侧的红木椅子上，双手轻轻交握在身前。

    如果细看，还会发现她的眼睛正微闭着，眼角和嘴边的皱纹格外明显，显然年纪已经很大了。

    “是青啊，找我有什么事？”七婆婆依旧闭着眼，出声问道。

    诸葛青和吕良对视一眼，而后按照之前的商量好的说法开口：

    “七婆婆，我们今天来是想问您点事。”

    “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平时连门都不怎么出了，能知道什么事，青，你怕是找错了人。”

    “不，七婆婆，我找的就是您，别的事您可能不清楚，但对于这件事，您一定是整个诸葛家最有发言权的。”

    听到这句话，七婆婆睁开了眼睛，目光微不可察地从吕良和王也身上扫过，最后回到诸葛青的身上，开口道：

    “说吧，什么事？”

    “是关于一位叫田小蝶的前辈的事。”

    诸葛青话音刚落，七婆婆立即绷紧了身体，交握的双手也分别攥成了拳头。

    片刻后，她重新恢复之前的坐姿，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但这件事是诸葛村的禁忌，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吧。”

    听到这毫不留情地拒绝，吕良并没有离开，反而朝前一步，直白地说道：

    “七婆婆，您和那位田小蝶前辈的关系应该不错吧？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她为什么会和无根生结拜吗？”

    “我们在调查当年甲申之乱的事，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当然，如果找到了答案，我们也愿意和您分享。”

    见七婆婆神色微动，吕良继续出言打消她的顾虑：

    “至于禁忌的事，我们刚从诸葛家主的书房里来，既然诸葛家主默许我们来您这里，那我想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听到吕良这无比自然的扯虎皮说辞，王也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难怪这家伙处处混得开，这说话的艺术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

    七婆婆沉默了片刻后，站了起身，往隔壁的宅子走去。

    “五哥以前住的屋子就在隔壁，你们想看可以去看看。”

    吕良三人跟着往那边走，但刚踏进门，就被浓重的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

    吕良纵目望去，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七婆婆站在厅堂的桌子旁边，目光放空，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当中。

    吕良三人则直接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扬起了一阵阵的灰尘，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这时，七婆婆也回过神来。

    她开口道：

    “五哥当年没留下什么东西，宅子里能找到的东西我全给收到了一个箱子里，不过，三年前，木箱已经被五哥的孙女取走了。”

    吕良微微点头，这件事他已经听诸葛青提过。

    “那个木箱里有什么呢？”

    “几件衣服，一本日记。”

    “日记？”

    “对，不过上面的字早都看不清了。”

    “哦，对了，衣服里还有一张五嫂的照片，不过，也全都被五哥的孙女带走了。”

    ……

    “七婆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未找到线索，诸葛青忍不住直接问出正题。

    七婆婆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当时，三十六贼的名单传了回来，家主勃然大怒。”

    “五哥为了不让五嫂被诸葛家处置，他以一纸休书断绝了与五嫂的一切关系，并表示愿意把五嫂赶出诸葛村。”

    “这样一来，五嫂……小蝶姐就与诸葛村没有瓜葛，诸葛村就没有处理她的责任了。”

    “那她最后……”诸葛青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她死了，被诸葛家的人出手杀死的。”

    七婆婆的眼皮颤动，眼里蒙上一层带着热意的白雾。

    “为什么？”诸葛青不解地追问。

    “我也想不通，或许，当时他们都觉得诸葛家的声誉更重要吧。”

    “不过当时，他们给五哥的解释是，出了诸葛村，小蝶姐也依然是与全性勾结的妖人，这样的人，江湖中人人可杀之，这是小蝶姐的命。”

    “五哥当然不接受这个说法，所以，他带着一岁多的儿子离开了诸葛村，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七婆婆的话音落下，在空旷的厅堂里仍有回音的余韵在回荡，给她的讲述平添了几分怅惘的氛围。

    ……

    就在这时，吕良从怀里掏出那个从大蛊师那里讨要来的“海螺”，他将“海螺”递到七婆婆面前，问道：

    “婆婆，这种绕梁螺，您见过吗？”

    看清吕良手中的物件后，七婆婆表情一变，眼睛蓦地睁大，她震惊地反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个？”

    看到七婆婆的反应，吕良心中一喜，这位七婆婆显然是见过这个绕梁螺的。

    上次，他从绕梁螺里听到了田小蝶和郑子布的对话，信息量非常大。

    若是能从七婆婆这里得知新的绕梁螺里所存的声音，说不定也会大有收获。

    思及此处，吕良开口回答道：

    “这是当年田小蝶前辈赠与友人的，我知道，她并不只炼制了一个绕梁螺。”

    “我猜测，您这里也有一个，对不对？”

    七婆婆的目光仍盯着那枚绕梁螺，仿佛想透过它看见过往的回忆。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对，五嫂离开的时候给了我一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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