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在山谷间呼啸，带来细微的“嗡嗡”声。一道巨大的光斑刺破夜幕，在墨色的江面上缓缓移动。

    抬头望去，隐约可见一个小黑点悬在远处空中，那是一架违反禁令飞行的直升机。

    远处山头，银发的昂热放下望远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你们的人？”

    “不是。”回答他的是位身着唐装的老者，声音沉稳，不怒自威。“另外，这段江面已经全面封锁，民用船只和飞行器一律禁行。任何出现在这里的……都不该出现。”

    “是第三方。”旁边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她正专注地盯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光影闪烁，赫然是游戏界面。

    少女身着一袭华美的唐裙，裙裾如流云般铺陈在岩石上。长发未束，随意披散，素面朝天，却自有一番灵动气韵。她的脸庞小巧圆润，肌肤莹白得近乎透明，眉眼精致得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仕女，所谓“眉目如画”，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

    她身旁放着一只被重重锁链缠绕的青铜匣，匣身刻满诡异的暗红色纹路，仿佛囚禁着什么极不祥的东西，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需要拦截吗？”唐装老者转向少女，语气恭敬。

    “不必。”少女头也不抬，指尖在键盘上轻快地跳跃，“随他们去。我们的职责只有两项：确保龙族的秘密不被泄露，以及保证下游大坝的绝对安全。”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染上一丝冰棱般的锐利：“当然，若有人敢越界……格杀勿论。”

    她终于从屏幕前抬起眼，那双淡金色的瞳孔扫过昂热，补充道：“我说的‘有人’，包括卡塞尔的人。”

    恰在此时，一阵山风掠过，掀起了她逶迤的裙摆。裙袂之下，并非人类的双足，而是一条覆盖着细密青鳞、优雅盘曲的蛇尾。

    君知天下有娲耶？雷泽出帝女，阴极而生万物。

    女孩有着极其显赫的身份——当代娲主。血脉古老而纯净，地位超然。每一代娲主，都堪称这片古老大地上的最强混血种，如今，也隐隐被视作“正统”的领袖。

    “明白。”唐装老者微微颔首，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昂热。

    昂热面色不变，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我懂规矩。”

    “哼，”娲主轻哼一声，金色眼瞳中流转着淡淡的不满，“若非水下那东西很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又是你们先发现的……这片土地，岂容外人踏足。”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在夜风中缓缓散开。

    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由诸多混血种家族联合形成的“正统”，才是隐于幕后的真正主人。

    卡塞尔学院想要在此展开任何与龙族相关的行动，都必须事先获得“正统”的首肯。

    更何况，此次诺顿的青铜城遗迹，正位于关系国计民生的三峡大坝附近，如此敏感的区域，若无“正统”的许可与协调，学院的力量寸步难行。

    在更外围，一场代号“御龙”的“军事演习”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钢铁洪流在指定区域内集结，坦克的履带碾过土地，重炮的炮口遥指天际，偶尔还有战斗机的轰鸣撕裂长空，带着无可置疑的威慑力划过云层。

    这是“正统”与相关部门沟通后的结果。

    尽管他们已明确表示会全力控制局势，但面对龙王复苏这种超越常识的威胁，政府依然做了最坏的打算，秘密调动了一个重装旅的力量在此布防。

    两名负责此事的军官站在临时指挥所外，望着远处江面的方向，低声交谈着，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霾。

    “火力配置已经到顶了，一个整编重装旅，再加上空中支援……”其中一人深吸了一口烟，烟雾随风迅速消散，“但是……这些够了吗？”

    他的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两人都是混血种，知道在江底长眠的那位，是什么身份。

    另一人摇摇头，目光扫过远处那些钢铁巨兽冰冷的轮廓：

    “常规力量……在面对那种存在，效果存疑。尤其是这位，诺顿……他执掌的，恰恰是‘青铜’与‘火’。”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我们倚仗的这些坦克、火炮、战机……哪一个能脱离金属与燃烧？如果这些权柄本身就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钢铁洪流，在那位古老的君王面前，或许不过是一堆可以随时被夺走、甚至反制的玩具。

    即便拥有如此强大的现代武力，一种源于生命层次和未知力量的巨大阴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不了丝毫的安心。

    “噶……”

    一只羽毛漆黑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在枯枝上，歪着头，眼珠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下方的昂热一行人，目光之中带着一种不属于鸟类的审视。

    正在专注打游戏的娲主忽然抬起头，淡金色的蛇瞳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视线。她皱了皱眉头，脸上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随手从屁股下坐着的岩石边缘掰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看也不看便朝着乌鸦的方向一甩。

    “咻……砰！”

    那石块在她手中竟爆发出堪比狙击子弹的初速，破空声尖锐刺耳。下一秒，远处的枯枝连同那只乌鸦被一同洞穿！

    乌鸦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蓬混杂着黑色羽毛的血雾，残破的躯体从枝头栽落。

    更远处，另一只盘旋的乌鸦似乎感知到了同伴的惨死，发出一声渗人的啼叫，立刻扑棱着翅膀，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区域，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娲主？”唐装老者微微侧目，声音里带着一丝询问，似乎觉得此举有些突兀。

    “看那鸟不爽。”娲主收回手，双手拍了拍，擦去手上的石屑，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语气平淡，任性得理所当然。

    唐装老者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

    与此同时，在江岸边的乱石堆中。

    一个年约五十、身着洗得发白旧道袍的身影独立风中。他背上负着一个被蓝色布条严密包裹的长条状物件。

    江风猎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和宽大的袍袖。他眺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仿佛能穿透浑浊的江水，直视江底。

    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近乎无声地反复吟诵着一段晦涩的歌诀：

    “凡人覆羽……神罚降世……天地作瓮……真龙为引……仙丹方成……”

    破碎的词句刚出口，便被江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的声音渐渐聚焦，不断地重复着其中最关键的那四个字，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狂热的沉思：

    “真龙为引……真龙为引……”

    ……

    叶胜用尽最后力气把黄铜罐推上救生艇，亚纪紧随其后翻身上船。两人瘫在艇底剧烈喘息，雨水混着江水从作战服上不断淌下。

    “快走！”叶胜猛地抬头，黄金瞳在黑暗中灼灼发亮，“水底下有东西.追上来了！”

    就在登上甲板的前一刻，言灵·蛇传回了令人战栗的感知……某个庞然大物正从深水中急速逼近。

    “弃锚！引擎全开！”三副的吼声在暴雨中炸响。

    他死死盯着船尾方向，江面上突然出现一道不自然的漩涡，隐约可见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作为在海上漂泊十余年的老水手，他比谁都清楚，能掀起这种动静的，绝不是寻常生物。

    摩尼亚赫号的引擎发出咆哮，船身猛地加速。

    船尾出现了一道锐利的水线，如影随形，以更快的速度逼近。

    “声呐！快看声呐！那是什么东西？”曼斯的声音穿透雨幕。

    “是龙……”叶胜靠在船舷上，声音嘶哑，“一条真正的龙！”

    曼斯大步走向舱壁，打开武器柜。一支经过装备部改造的L115A3狙击步枪静静矗立。

    他熟练地填装弹夹，每一发子弹都泛着幽蓝色的冷光，弹头上雕刻着古老花纹，底火被涂成刺目的红色……这是高危武器的标志。

    “这种时候，倒是要感谢装备部那些疯子。”曼斯低声自语。

    装备部有口皆碑，他们能在学院中天天搞爆炸还不被处罚，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有一把出自他们之手的武器，还是相当令人安心的。

    就在此刻，天空中传来螺旋桨的轰鸣，赶来的直升机已经逼近。飞行员注意到了摩尼亚赫号的异常，探照灯的光柱撕裂雨幕，牢牢锁定了船尾那道紧追不舍的阴影。

    也许是强光激怒了它，也许是觉得这架盘旋的钢铁造物构成了威胁，龙侍改变了目标。它在水下短暂蓄力，而后猛地加速……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如利箭般破开江面，夭矫腾空！

    恰在此时，惨白的电光撕裂云层，将那道腾空的黑影照得清清楚楚。

    它布满骨突的长尾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抽打在直升机上。

    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巨响，直升机当空炸成一团火球，碎片如雨般坠落江中。

    “哇……真的是龙呢。”娲主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昂热，“会是诺顿吗？它正在追杀你的人，不去帮忙？”

    “失陪。”话音未落，昂热的身影已经向前窜去。

    娲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吩咐：“去查查那架直升机是哪家派来的。以我的名义发函，就说我们愿意提供人道主义救援。”

    唐装老者迟疑了一下，问道：“现在就派出救援队吗？”

    娲主白了他一眼：“都炸成火球了，还有救援的必要？我说的救援是事后帮忙捞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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