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闻言，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挪不动脚了，都齐刷刷转头看向说话的老人。

绵绵小脸蛋有点发烫，小声辩解：“老爷爷，我们……我们是去做正经事的。”

老人慢慢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双浑浊却有神的眼睛，声音依旧沙哑，“你们几个小家伙去卫生院找人家医生的麻烦，可讨不了好。”

傅金裕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皱起小眉头，“老爷爷，您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找麻烦？”

老人笑了笑，嘴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你们这样一看，就知道要去干坏事的。”

傅金裕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了，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些，声音带着几分倔强，“我们不是干坏事！顾医生他倒卖药材，本来就不对，我们只是想让他请华老来给大哥和奶奶治病。”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粗瓷碗沿上摩挲着，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傻娃娃，你们几个小家伙去‘威胁’卫生院的医生，非但没用，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

这话让孩子们瞬间没了底气，傅少野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可……可我们也没办法啊，大人们都很愁，我们想帮点忙。”

绵绵也红了眼眶，小手紧紧攥着之前傅少轩给的小石子，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就想让大哥好起来。”

老人看着孩子们委屈又焦急的模样，心慢慢软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脊背有些佝偻，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罢了，你们也别去找人麻烦了，你们家在哪儿？我跟你们回去，没准能给你大哥和奶奶看看。”

孩子们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

傅金裕不敢相信地问，“老爷爷，您会治病？”

“略懂医术。”

老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旧布包。

他缓缓打开，布包里面装着几支磨得光滑的银针。

绵绵一下子扑到老人身边，小手拉着他的衣角，眼里满是期待：“老爷爷，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能治好大哥哥和奶奶吗？”

“得先看看他们的情况才知道。”

老人摸了摸绵绵的头，声音温和了许多，“不过你们得先跟我保证，除了你们家人，别人问起，就说是在路上碰到我，看我可怜，邀请我去家里做客的。”

孩子们对视一眼，连忙用力点头，“知道了，老爷爷！”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傅老四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绵绵，你们跑哪儿去了？”

老人连忙催道：“快！你四叔找来了，咱们赶紧过去。”

孩子们连忙拉着老人的手，朝着傅老四的方向跑去。

绵绵一边跑，一边偷偷回头看老人手里的布包，心里悄悄盼着，老爷爷一定要治好大哥哥和奶奶呀。

傅老四刚看到孩子们拉着之前给包子的那个老人过来，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他快步走上前把孩子们往身后护了护，语气带着几分警惕：“你们怎么跟这位老爷子在一块儿？这是要干啥？”

傅金裕赶紧按照老人教的话说：“四叔，我们看老爷爷一个人在这儿，好像没地方去，就想请他去咱们家里做客。”

“胡闹！”

傅老四当即沉了脸，“咱们家现在啥情况你们不知道？”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人轻轻拉了拉衣袖。

老人往旁边退了两步，跟傅老四错开孩子们的视线。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只够他们两人听见，“年轻人，你最近是不是总在夜里觉得心口发闷，左边肩膀还时不时发酸？”

“你怎么知道？”

傅老四猛地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肩。

这毛病是前阵子上工时抬重物闪了腰后落下的，除了在场的傅老三，他没跟任何人提过，家里其他人都没察觉。

这老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傅老四眼神里的警惕瞬间变成了诧异，盯着老人看了几秒，突然注意到对方藏在旧棉袄袖子里的手。

老人指节上有层薄薄的硬茧，指腹泛着常年接触药材和银针的微黄，因为家里有两个病人，经常接触医生，所以傅老四知道那是常年行医的人才有的痕迹。

他心下一喜，却没立刻松口，追问道：“您怎么知道这些？又怎么证明您真能治病？”

老人从怀里掏出个用蓝布缝的小荷包，打开后倒出几粒深褐色的药丸，药香清苦却纯正。

“这是治筋骨酸痛的丸药，你要是信得过我，回去用温水送服一粒，今晚就能缓解肩酸。”

老人把药丸递给傅老四，眼神极为坦荡。

傅老四捏着那几粒药丸，指腹能摸到药丸表面细腻的纹路，显然是手工揉制的，不像是集市上卖的粗糙货。

他沉默了片刻，心里的警惕没完全放下，却也多了几分动摇：“就算您会医术，我们家现在条件差，怕是……”

“我不要你们任何东西。”

老人打断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坚定，“我只是瞧着孩子们心善，又念着家人，想帮衬一把，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去了给病人看完诊，马上就走。”

傅老四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孩子们，绵绵正踮着脚往这边望，眼里满是期待，傅金裕则攥着拳头，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心里一软，又想到家里人连日来的愁容，终于松了口：“行，那您跟我们回去，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您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只能请您离开了。”

老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傅老四转身朝孩子们走去，脸上没了之前的严厉，“既然你们想请老爷爷回家，那咱们就一起回，但路上都给我老实点，不许瞎跑。”

“太好了，四叔！”

孩子们一听，顿时欢呼了起来。

绵绵拉着老人的手就往独轮车那边走，小步子迈得飞快，“老爷爷，咱们快走吧，我家的红薯可甜呢。”

傅老四跟在后面，悄悄把那几粒药丸塞进贴身的衣兜，又多看了老人几眼。

这老人表面看着普通，却处处透着不简单，回去后可得多留个心眼。

孩子们可不知大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一个个都很兴奋。

看着孩子们围着老人热热闹闹的模样，傅老四悄悄观察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跟孩子们说话时，眼神极其温和，言语间倒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走了一个多小时，白水村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远远地，就看见村口站着个人，正是傅振海！

他瞧见多了个陌生老人，脚步顿了一瞬，便快步迎上来，“老四，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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