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绵绵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声音却依旧平稳，“没事，你先去把车开到巷口拐角等着，别让人看出异常。”

“好！”

小赵点头应下，脚步轻快地隐入了旁边的胡同。

绵绵被可疑两个字勾得心慌，小手攥住傅振海的衣角，小声问道：“爸爸，是坏人吗？”

傅振海蹲下身，用外套将绵绵半裹住，指尖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安抚道：“应该是，我们得小心些，路上别说话，乖乖跟着我，好不好？”

“嗯嗯。”

绵绵用力点头，将小脸往傅振海怀里贴了贴。

傅振海顺势将她抱起，手臂护在她的后背。

他冷厉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落在对面路边站着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身上。

这人正低着头，不知摆弄着什么，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黏在他们这边。

“走了！”

傅振海低声说了句，抱着绵绵脚步不疾不徐地往巷口走，每一步都悄悄留意身后的动静。

刚走到拐角，就见小赵的车停在阴影里，车窗半降。

小赵正警惕地望着他们来的方向，“过来这里！”

傅振海迅速将绵绵放进后座，自己刚要上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那男人正快步往这边追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刀，眼神里的打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锐利。

小赵急得伸手去拉傅振海，“傅先生，快上车！”

傅振海急忙上了车，没让小赵把车开去招待所，因为招待所已经不安全了。

途中，他让小赵帮忙联系了周老。

周老让小赵把父女俩接回他家，并很快就找来了一位信得过的老药师。

当看到老药师后，傅振海激动不已，“华老，没想到居然是您！”

来的居然是傅家的老熟人华老医生！

看到傅振海，华老也很意外，“振海，你们一家不是下乡了吗，你咋会在这里？”

周老有些惊讶，“你们认识？那可就太好了。”

傅振海跟周老简单地说了下，以前自己家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是请华老来看的，同时又跟华老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岂知，华老一听到吴征的名字，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错愕道：“吴征是我师兄，他为人刚正，定是被人陷害的。”

华老与吴征是师兄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两人很多年没联系了，虽然华老知道吴征还留在部队里，可他不知道吴征出事了。

“吴医生确实是被冤枉的，我们正在想办法为他洗刷冤屈，就是因为你是吴医生的师弟，所以我才找上你。”周老道。

华老点点头，问绵绵，“药方呢，先给我看看。”

绵绵拿出药方，把吴征交代的注意事项也说了。

华老将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目光扫过字迹时，手竟微微发颤，“这是师兄的笔迹没错，师兄就是师兄，这方子既能解苏老体内的毒，又怕伤了他本就虚弱的脾胃，特意加了炒白术来护着，心思还是这么细。”

来周老家之前，他去看过苏老，知道吴征这解药的方子开得极好，制出的解药能解苏老身上的毒。

换成他，短时间内是想不出这么对症的解药，华老自叹不如。

他指尖点着药方上夜灵藤那味药，转头对绵绵说，“孩子，你师父有没有说过，这药要提前泡多久？它的藤茎比较硬，泡不透是煎不出药效的。”

绵绵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头道：“师父说了，这药要泡够两个小时，还得用温水，不能用开水烫，不然药性会散！”

“你这丫头倒是个好苗子！”

华老毫不掩饰对绵绵欣赏，他转身从药箱里翻出几包药材，一一摆在桌上，“幸好我出门时带了这些，不够的我再让人找找。”

周老准备了一个房间给绵绵和华老充当药房，两人也没多耽搁，吃完饭，就拎着药箱钻进药房里。

进了药房，华老就拿着药方对一下自己带的药材，让助手把还缺的药材记下来，然后去药铺买。

夜灵藤倒是有现成的，华老让人端了一盆温水过来。

绵绵伸手探了探水温，抬头朝华老脆生生道：“华爷爷，温水还温着呢，咱们现在泡夜灵藤吗？”

“哎，就现在泡。”

华老从药包里倒出夜灵藤放进盆里，指尖轻轻按了按藤茎，“你盯着点时间，两小时一到就告诉我，我先把这些药材挑拣干净。”

绵绵立刻点头，认真道：“我记着呢！您放心挑药，我保证不记错时间。”

华老的助手很快就把药材买齐了，而此时药材的清香混着温水的湿气，慢慢填满了整个房间。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间一到，绵绵轻轻捏了捏夜灵藤，原本硬挺的藤茎已经软了些，指尖能感受到细微的弹性。

她回头冲华老喊道：“华爷爷，软啦！您说的泡透了，应该就是这样吧？”

华老走过来，伸手试了试，说了句没错，就转身端起砂锅放在小火炉上……

研制苏老这解药有些费时费力，绵绵再困再累都不敢松懈。

不过，有华老的帮忙，她倒成了打下手的，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华老教她研制药丸该如何选材、炮制、研磨、合药……

华老见绵绵困意渐浓，忍不住道：“丫头，这药要制成，还得费不少时间，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不行的，华爷爷。”

绵绵用力眨了眨发红的眼睛，小手揉了揉眼睛，“师父说配药要从头到尾守着，少看一眼都可能出岔子，我得守着。”

华老看着小家伙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又暖又酸。

他没再劝，只是把小火炉边的小凳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那你坐这儿，离火近点暖和，等会儿药汁熬到挂壁不滴时喊我，咱们爷俩一起守着。”

到了深夜，才到了合药制丸的步骤。

华老把熬得浓稠的药汁倒进瓷盆，又加入研磨好的药粉，快速搅拌着，原本松散的药粉渐渐凝成一团，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绵绵，来试试？”

他招手让绵绵过来，手把手教她揉药团，“力道要匀，得把药汁和药粉揉得没一点疙瘩，这样药丸的药性才匀。”

绵绵的小手裹在华老的大手里一起揉动，掌心很快沾了药泥，却半点不敢分心。

揉好药团，华老拿出一把小木刀，把药团切成均匀的小块，“接下来你负责搓丸，大小像这样，差一点都不行。”

“知道了，华爷爷。”

绵绵认真地看了一会后，拿起一小块药泥，放在手心轻轻搓动。

夜很静，只有两人细微的搓丸声和窗外偶尔的虫鸣。

期间，傅振海和周老来过几次，劝过让他们休息下，但这一老一少都不肯停歇半分。

看着绵绵认真的模样，华老往火炉里添了块炭，暗暗点头，这丫头，倒真有师兄当年的韧劲！

等最后一颗药丸搓好，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绵绵捧着装了药丸的瓷盘，眼睛亮晶晶的，“华爷爷，是不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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