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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衣冠南渡


第536章  衣冠南渡

    「交待?」

    刘邈疑惑的听著鲁肃前来汇报的事情。

    「什么交待?他袁尚发布那般可笑的「迁胡令」,玄德好心帮他擦屁股,他现在要来和朕要交代?」

    正如刘备预料的那样,刘邈直接大手一挥:「当初他们割地的时候,朕只说了不让袁军前往右北平,可没说不让汉军前往幽州!」

    「告诉袁尚,他要是不满意,亲自来金陵找朕!若是不敢来,不管做什么,他都老老实实的把屁股抬高受著!」

    鲁肃对刘邈的回复并不意外,无非就是要想些什么措辞,将刘邈的粗鄙之言变成能够登堂入室的国书……

    「此外,告诉沿岸将领,若是有河北百姓过来,一律主动接受。」

    「他河北的地不够,中原的地总是够的!」

    刘邈不愿意折腾大汉的百姓,可不代表不愿意去折腾袁尚他们。

    相反,只要是能让对方头疼的,那刘邈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

    「也告诉玄德,反正东北那边人少,要他放心多吸引些人口。剩下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袁尚若是真的敢发兵幽州,那刘邈敢保证,大汉的骑兵绝对要比袁军抵达柳城之前抵达邺城!

    鲁肃大致明白了两封信究竟怎么写,回过神来看著刘邈,却是羡慕道:「陛下好悠闲啊……」

    刘邈现在枕在甄宓圆润饱满的大腿上,旁边蔡琰正调著焦尾琴试音,还有吕氏、吴氏等都只穿著轻薄纱衣围坐在跟前……若是让画师将这一幕画下传到后世,那给人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绝对是个酒池肉林的昏君。

    「闲难道还有错了?人生下来不就应该清清闲闲的?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做什么?」

    刘邈伸出舌头,接过甄宓从口中递过来的葡萄,轻轻一嚼,酸甜汁水就爆了出来,让刘邈精神一振!

    「朕最近和公玮、景兴聊过一阵,他二人最近也研究出了些东西。子敬若是有兴趣,可以去他二人府中转转。」

    鲁肃好奇道:「陛下与司空、司徒都研究了些什么?」

    刘邈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一撇一捺写了个大字——

    「人!」

    ——————

    清河,东武城,崔府。

    其间主人名叫崔琰,为大儒郑玄子弟。

    袁绍还是汉大将军时,听说崔琰名声后征召崔琰。当时袁绍的士兵专横暴虐,挖掘坟墓,崔琰规劝说:「昔日荀况有过这样的话:「对士兵平素不进行教训,战斗力就不会强大,即使是商汤、周武王那样的人,也不能凭借他们作战取得胜利。」如今道路上尸骨暴露,百姓未见到您的德政,应该命令各个郡县掩埋尸骸,以显示您的为死者伤痛的爱心,追随周文王的仁慈之举。」

    袁绍听后深以为然,便让崔琰作了骑都尉,后来北赵建立后,更是成为尚书郎,负责中枢事务。

    只是袁尚继位后,在查明当初送袁谭返回邺城之人正是崔琰之后,便随意找了个由头罢免了崔琰,解除其职务。

    崔琰曾经为尚书郎时,崔府可谓门庭若市。

    但自从被免职后,整个清河崔氏却是门可罗雀,几乎没有什么人相互来往。

    不过今日,伴随著一辆造型华丽的皂盖车停在门前,此处还是迎来了一个让崔琰最想不到的人。

    「正南怎么来了?不对,应该唤作审公了!当今天下,你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门外的审配一袭布衣,常常握住宝剑的手此时却撑著一根手杖,一跌一撞的走了进来。

    听到崔琰的揶揄,审配则是依旧如往常那般淡然。

    「季珪看著倒是精气旺盛啊。」

    「而且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南面,不还是有一个尚书令张子布吗?」

    崔琰很是贴心的帮审配补充了一人——

    「你忘了许攸许子远了?他在袁谭那里,同样是做了尚书令!」

    「……」

    审配听到崔琰提及许攸,却是不愿意搭理。

    崔琰也不想自讨没趣,干脆不提此事,而是笑道:「至于精力旺盛……自从被免官之后,精力确实是好了许多!正南,你说当官这么累,为何所有人却还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当官?」

    「因为当官不是为了要做什么,而是许多时候可以不去做什么。」

    听到这话,崔琰倍感意外。

    「这可不是你审正南该说的话。」

    「按你平日的性子,此时不应该扯一堆圣人言吗?怎么?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

    「……」

    审配落座后,崔琰为其泡上一杯浓茶。

    「江东的茶?」

    「正宗的吴茶!价值千金。」

    「……」

    审配口齿一碰,微微抿了一口。

    「就这样,一不能果腹,二不能治病的草叶,就能将河北那么多钱给弄到南方去?」

    崔琰微微蹙眉。

    「正南。」

    「首先,人不能只想著吃饭和治病,也不是说只要把吃饭和治病的事给弄好,这天下就算治理好了。」  

    「其次,你的私欲是不是重了些?这河北的钱往哪里走,和你有什么关系?真将河北当成一家私产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你去将中原和江东打回来!」

    「……」

    审配默默又抿了一口茶。

    「季珪,你与我初识的时候,可是变了太多。」

    「这天下都变了这么许多,更何况是你我?」

    崔琰慵懒的敞怀漏肚,没有丝毫礼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天下如今出现了三名天子,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天下有德者居之,当今陛下,无疑最有德行。」

    崔琰嘴角抽搐。

    三个天子里面,就你袁尚的丑闻最大,你是怎么敢睁著眼睛说瞎话的?

    审配说著这话,一向强硬的他也是有些心虚,面对崔琰的眼眸也微微往下低了几分。

    「所以你看,道德败坏,夺人妻子的刘邈能当得天子。伪造遗诏,忤逆父兄的袁谭能当得天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崔琰说这话的语气洒脱,但表情却还是不自觉带上了几丝迷茫。

    曾经作为帝国中坚,作为王朝基石的士大夫们,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分裂。

    不是国家的分裂,而是意识的分裂。

    相比曾经堪称完人的刘秀,现在的三个天子,每一个看著都不像样子……

    而且近来发生的种种,也让越来越多的士大夫都如崔琰一样,变得迷茫且无力。

    相比崔琰,审配显然没那么多精力思考。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补锅匠,补著河北这座随时都要坍塌的屋子,已经无暇去想其他许多事情。

    自然,他来到崔琰这里,也并非是真的叙旧聊天。

    「迁胡令一事,季珪可听说了?」

    听到这个,崔琰一声冷笑:「你是说,将河北的汉人百姓逼的民不聊生的那个迁胡令?」

    「……」

    面对崔琰的定语,审配没有否认。

    「我们只是走了一些弯路。」

    「呵。」

    「季珪不必如此,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当过尚书郎。应该知道,此举利大于弊。」

    「迁胡入冀,不但省去边境大量军费,同时还可以避免乌桓与南匈奴被袁谭这样的逆贼拉拢了去……」

    崔琰却适时打断了审配。

    「也就是说,在衣服上有泡屎,人家都看著恶心,所以你觉得将屎吃下去,只要没人看到就万事大吉了?」

    「……」

    审配愈发无奈:「季珪现在说话,怎么和那刘邈一样粗鄙?」

    「这样说话多好?简单!易懂!省的勾心斗角!」

    审配争辩不过,只能继续道:「季珪身为郑玄弟子,又交友甚广,不知能否出面,与众人商议一番?」

    「商议什么?」

    「让他们收拢一些胡人。毕竟他们手中大都有私兵……」

    「噗嗤!」

    可这话却气的崔琰发笑。

    「怎么?开始觉得胡人不像软柿子,想要暴力镇压?」

    「正南,我虽已不在中枢,但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做。」

    「胡人可不是汉人,没那么容易忍气吞声!若是真的逼急了他们,用不著袁谭或者刘邈出手,整个河北必然会自己崩溃!」

    显然,崔琰已经看出了审配的意思。

    无非就是觉得胡人自己约束不了自己,想要用汉人世家去约束他们呗?

    可既然东赵朝廷是用请大爷的态度将对方请进河北的,就不要用对待孙子的方式对待胡人!

    汉人能吃苦,好管教,但是胡人急眼之后,是真的有可能大肆劫掠一番后优哉游哉的回到塞外草原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想要迅速补充青壮,补充兵力,就必须忍著!受著!压著!」

    「不然的话,一开始就别做这种遭雷劈的事情!这天下,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面对崔琰的拷问,审配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此时恰好有府中侍者走过,手中还牵著两匹宝马。

    看到宝马,审配好奇道:「季珪要出远门吗?」

    这两匹宝马,是袁绍赏赐崔琰的,可谓珍宝。平日不轻易示人。

    「嗯。」

    崔琰随口答应到。

    「我打算,去荆州看看。」

    「荆州?」

    见到起疑的审配,崔琰都有些无语。

    「正南,这天下,不是只有非敌既友。」

    「我听河北来往的商贾说过,襄阳如今聚集了不少大儒,而且其百无禁忌,可以畅所欲言,宛若昔日稷下学宫,可谓文人圣地!」

    「我此去,不过探讨学问,并无其他意思。」

    襄阳……

    但审配还是问了一句:「治学?哪里不能治学?邺城不行吗?清河不行吗?」  

    「行!那我们再来说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件事情!」

    「……」

    审配身形更加佝偻。

    此时的他,就好像攥著一把流沙一样,越是用力,越是用心,这沙子就越是快速的从自己指尖溜走。

    无论是他还是袁绍,想做的,从来都只是让这天下恢复过往那般秩序,恢复过往那般平静,可为何却这样难呢?

    崔琰见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审配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于心不忍。

    「正南,我与你不同。」

    「我年少时,言辞迟钝,喜好击剑,崇尚武功。」

    「直至二十三岁时,乡里按规定将我转为正卒,我才开始感慨发奋,研读《论语》、《韩诗》。到了二十九岁时,才与公孙方等人结交,到恩师门下求学……」

    「世人都说,我是大器晚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那不是大器晚成,我只是单纯受不得当戍卒的苦,所以这才奋发图强,想要以后谋个轻松些的差事罢了。」

    审配微微一愣。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崔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去读书的……

    谁能想到,去读书的真正目的,不是什么拯救苍生,报效国家,而仅仅是因为受不了苦?

    「别看我,你若是真的过几天百姓的日子,你也受不了!我说的过日子,不是说假装穿著粗布衣服,吃些掺著砂砾的粮食就算了。那日子,不仅仅是有了上顿没下顿,时常要担心被人欺辱,最关键的,是那种苦难根本一眼望不到头的!」

    崔琰耐心给审配讲著自己的过往。

    「好在我家世终究不错,能让我脱离那个苦坑。」

    「后来我到恩师麾下学了不少东西,加上黄巾之乱,辗转去了许多地方,周旋于青、徐、兖、豫四州郊野,向东到过寿春,向南也几乎到了云梦。见到了许多不能见的人,又读到了许多不让读的书,这才打开眼界。」

    「正南!这天下大的很!人也多的很!没人能一劳永逸的制订一套亘古不变的制度,也没人能将所有人都能给教导成君子!周公不行,孔子也不行!更何况是你呢?」

    书上教的,和现世的事情,完全就是两码事。

    「你我历经了黄巾之乱还有之后的种种巨变,若是连这些事情都看不清,那你我还是别活了。」

    崔琰倒也毫不掩饰自己去荆州的目的——

    「刘邈这人,我听说过,品行确实很差。」

    「但是如今他所建立的大汉,却是相当不错的。」

    「现在的大汉,不仅仅说是将一些人给杀了,然后将另一些人喂饱就可以了,他们在尝试许多新的事情。」

    崔琰询问道:「你可知,刘邈称帝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审配迷茫的摇摇头。

    当时他在帮袁绍筹备战事,还真不知道此事。

    不过无非也就是那几样而已。

    所以审配猜测道:「是用大赦天下来收买人心?」

    「哈!错了!而且恰恰相反,刘邈登基以来,从来都没有过大赦天下!」

    崔琰摇头道:「我虽不知刘邈是怎么想的,但私以为,他是觉得,相比那些已经犯下错误的罪犯,倒不如安定那些守序的良民比较好。」

    「不错,他登基以来第一件事就是颁布《章武律令》!」

    「那律令我看过,比之两汉律令要简化了许多,同时上面的处罚也轻了许多。他所保护的,恰恰是被《迁胡令》蹂躏的最惨的那些良民。」

    「你们对百姓的用法是再苦一苦,他对百姓的用法是再好一好……长此以往,会发生什么,吾实不好言亦!」

    听到崔琰对大汉的吹捧,审配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过是因为,如今他快要得了天下,所以才能这般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罢了。」

    「哦~那他之前夹在淮南与江东之间的时候,也没见他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啊?」

    崔琰见审配始终认识不到「民为重,社稷次之」这一点,便也不再相劝。

    「反正,郑重!」

    崔琰与审配告别。

    「当世之时,当真为千百年未有之巨变!正南,我多想你也舍弃政务,随我一同游历,看看这天下的变化究竟有多剧烈!」

    「我辈之士,饱读圣贤书,所求的究竟是终日劳形于案牍,还是继先贤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呢?」

    ……

    审配一人枯坐许久,久到忘了时辰。

    直到堂风吹过,卷起桌案上的墨纸,那翻滚的玄色云海猎猎作响,才将审配拉了回来。

    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

    崔琰,一开始只是为了想逃避劳役。

    而自己,却……

    但思绪万千,审配还是一叹。

    「舍不得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能舍得?

    留侯张良那样的,总归还是少数。

    审配拿过手杖,撑起身子,重新回去,继续补著那破破烂烂的东赵朝廷。

    而崔琰,也正式与审配分道扬镳,来到了渡口之处。

    而一路上的见闻,更是让崔琰都大为感叹。

    胡人肆意在河北大地上驰骋,而汉人却排著队,宁肯背井离乡,也要偷偷摸摸的前往河南……

    「衣冠南渡,国家将亡之相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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