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骤然从县衙大门内传出，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议论！

只见县衙大门洞开，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威严的官员，在数名书吏和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簇拥下，迈步而出。

他目光如电，不怒自威，冷冷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沈卓身上。

来人正是上元县知县！

柳岱！

人群“哗”地一下，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考生们，此刻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这个时代，知县对于普通士子和百姓而言，便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朝廷权威。

别看他们刚才喊的有多么凶，当他们直面县尊时，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别看县令只有七品官。

可在这上元县却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百里侯！

能有资格科举的，无一是蠢人，蠢货也走不到这一步。

特别是那些出身大族的人，自从他出来之后，立刻就撤到另外一边了。

越是接近权力，却越明白权力的可怕。

若是对方执意针对他们的话，数年之内他们都毫无出头之日，更何况对方进士出身，年龄也就三十多岁，如此年轻，稍微动点手指头，他们都吃不消。

哪怕是丁净远这种县丞之子，此刻也默默退去，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事没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柳岱所在之处，无一人敢近身。

这就是县尊的赫赫威仪。

场中便只留下一人。

倒霉蛋沈卓！

被这冰冷的目光盯着，沈卓如坠冰窟，他说的怎样的天花乱坠，在此刻面对柳岱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见过县尊大人！”沈卓结结巴巴地说道。

此刻他很想硬气起来，可一抬头面对那双冰冷的目光，大声呼吸都不敢，更别提质问了。

柳岱目光冰冷地落在沈卓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本官方才在内堂，便听得外面喧哗不止，竟有人敢在衙署之前，公然非议朝廷抡才大典，污蔑朝廷命官清誉，沈卓，你好大的胆子！”

沈卓被这官威一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癫狂的模样。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学生不敢，学生只是心存疑虑！”

“沈临乃是我堂弟，有几斤几两，我最为清楚不过，可他却不声不响的夺了县试头名，这如何可能！”

“学生并非是质疑县尊您，而是怀疑他利用了别的方式进行舞弊，这是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所以我这才出来揭发！”

沈卓说得振振有词，一脸的正气凛然。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民请命。

“心存疑虑？”

柳岱冷笑一声，心中怒火万丈，简直气到不行。

“那你可以有证据？”

“学生并无证据，但只要您去查，肯定能够查到的！”沈卓赶紧说道，他哪有什么证据，但也只能够硬着头皮。

他此话一出，不少人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们刚才相信沈卓，是因为他有证据，可现在看，这什么都没有啊！

丁净远心中也暗道要遭，刚才幸好他没有出头，否则的话难受的可就是他了。

柳岱瞪大眼睛看着他，怒极反笑。

好好好，到底哪跑出来的蠢货？

一丝证据都没有，就敢跑出来诬告，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还让他去查，查什么？

查沈临是如何在科举考场上舞弊的吗？查出来之后，好把他这个县令革职滚回老家吗？

这到底是何等清奇的脑回路，才能够想出如此昏招来。

柳岱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你一句心存疑虑，便可凭空捏造，煽动闹事，甚至攀诬本官与程氏清誉？仅凭你方才所言，一旦被坐实你是诬告的话，可会有何等后果？”

沈卓被这凌厉的气势逼得缩成一团，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哆哆嗦嗦地回道：“学生只觉得事有蹊跷，心中一片赤诚，并无他想。”

“好，那我问你，你可以有证据？”柳岱语气严厉道。

“学生没有！”沈卓顿时手脚冰凉，他哪来的证据。

“那可有证人，证物，又或者是有谁亲眼所见，能够为你作证。”

沈卓抬起头来一片茫然，他本就是凭心中臆测，哪来能够为他作证的人？

他一眼望过去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朝后退去两步，与他划开了距离，生怕被他牵扯到。

“见他作弊的证人倒是没有，可我村中人都知道，他去程氏族学之前，只不过能够背的几本书而已，从未学过四书五经。”

“可是自从去了程氏族学之后的他，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居然能够写出八股文来，这简直不可能啊，所以这其中必定有鬼，指不定就是程氏在背后操控！”

沈卓一脸的笃定。

这里面肯定有鬼，只要查下去，就是瞒不住的。

沈临冷冷看了他一眼，看到这个所谓的堂哥如此歹毒，已然是忍无可忍，他语气冰冷地说道。

“沈卓，说够了吗？你可否闭上你的狗嘴了？若是依你所说的话，我倒是成了罪大恶极的舞弊之人！”

“你口口声声说最熟悉我的底细，可是，你可曾又与我说过几句话，如今你却以亲属关系，以此来中伤要挟，你的心已然恶毒到了如此地步，还能够要点脸吗！”

沈临语气依旧，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依旧平静如常。

“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有恶意中伤，你不就是几个月前才开始读书了吗，我哪里有说错，问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沈卓依旧还在强行辩解。

“几个月前才开始上学堂，那我之前在做什么，你又何曾知道？”沈临语气带着森森刺骨的寒冷。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父亲失踪之后，你不是一直在玩吗，又何曾读过一天书，就算你父亲之前曾教过你开蒙，可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更别提你家中无一丝余粮，就连吃饭都成问题，穷得都见锅底了，怎么可能还有钱去买书，那不就是作弊，还能是什么？”

“只不过你后面运气好，搭上了程氏，就是有了他们给你做靠山，你才能够拿到案首。”

沈卓自以为揭穿了他的真面目，心中洋洋得意。

沈临却猛然间转过头来。

问出了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那既然如此的话，你怎知我五年来我曾读过书，为何我能被程氏所看重？又为何同为一家，你有花不完的银钱，我三房却是家徒四壁，连一分田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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