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叙事者-时间长河中的古老记忆，江湖神话

    半个月后。

    川北府一座酒楼中。

    徐广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纪嫣然，眼底有些怀念。

    不过半年多时间未见，却像是已经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两人堂而皇之的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并非没人认识徐广，只是他身上的的一股气息，让人们的目光中看到的，并非他们本人。

    “今年真是古怪，天下出现了太多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左川道这种地方，出现蛮人大军，雍州赤风府，发现一座远古大矿，其中有强悍妖魔，真是让人头疼，对了，还未恭喜你成为龙门之主。”

    纪嫣然再次面对徐广，也许是徐广此刻的面容年轻，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些同龄人聊天的感觉。

    “喔？什么样的大矿？”

    纪嫣然轻声说道，“内里已成妖国，幸好铸剑山庄的人发现的早，雍州本就要负担铁龙关的事情，幸好青州方面派人镇守，本来是打算让你们左川道的人过来的，没想到…亡砀山那边也出了事情。”

    她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徐广心中默然，这种几乎同一时间，天下大乱的局面，并非巧合。

    像是背后有某种力量在推动。

    古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辛南燕曾经说过，古神将一片地域化作死地后，其会逐渐脱离原本的世界，成为天上的星辰。

    若漫天星辰都是如此得来，那古神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成为星球上的天道？

    “你这次来是？”

    纪嫣然白了徐广一眼，“求丹，如今战事吃紧，雍州派我来求取金丹。”

    “之前你用锻器之法给我讲丹道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在丹道上的造诣也一定不凡。”

    徐广默然。

    天下大乱，龙门当然无法独善其身，他能够安稳在龙门中修炼，只是因为他乃丹师，也是普天之下，除了诸葛无量以及点印宗的两个老古董丹师外，唯一一个能够炼制道门金丹的存在。

    也基于此，姜家这大半年来，从未找过麻烦。

    人族擅长内斗，但在该团结的时候，也向来不缺乏舍生取义之人。

    “可以，你要多少？”

    提及正事，纪嫣然神情严肃了几分。

    “你现在多久能炼制一炉？”

    徐广想了想，“一个月能出一炉，约莫十枚到十六枚不等，不过我能同时驾驭三个丹炉。“

    之前在首阳府外炼丹半个月成丹，是因为大部分材料已经处理好，加上姜沉道的神魂足够强大，炼制时间短了许多。

    正常情况下，需要的时间会很多。

    徐广也不喜欢用人命炼丹，有伤天合。

    “成功率呢？”

    纪嫣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开口问道。

    “七成左右吧。”

    “我能代表雍州万法宗、广寒殿，预约你半年的炼丹时间吗？”

    徐广点头，“当然，只要出的起价格就好。”

    “听说将你逐出山门的九丰山炼丹你都只要六倍材料的价格，你我间的感情，不比九丰山差吧？”

    徐广无言以对。

    江湖不总是打打杀杀，人情世故从来也都是江湖的一部分。

    他对外宣称炼丹一炉要十倍原材料，在丹师中应该是开价颇高的。

    但至今为止，他很少收到十倍原材料的订单。

    总有些沾亲带故的人过来。

    九丰山便是如此，若金启山来，徐广估计会将其打出去，但当时偏偏是沈木鱼。

    他咬牙六倍，已经算是颇为让步了。

    当然，他对九丰山，也是有些感激的，虽然最后与其有些不愉快，但他也在九丰山中得到许多。

    “就跟九丰山一样，六倍吧。”

    纪嫣然咬着嘴唇，看着徐广不说话。

    “最少五倍，不然我就不干了。”

    纪嫣然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你吃亏，古矿中有一条三品孽龙，我广寒殿与青州灾玄宗打算将其斩杀，届时可以将龙珠给你。”

    这还差不多。

    “那这次就给我三倍材料吧，日后若是没有龙珠，给我补五倍材料。”

    纪嫣然瞪大了眼睛。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正事谈完，两人开始随意的聊天。

    徐广看了纪嫣然一眼，“这次怎么不是仲白华过来？”

    纪嫣然神情一暗，“他受伤了，铁龙关外，被三品蛮人隔着百里，一箭重伤。”

    徐广木然。

    他想到了前段时间松江府方面的来信，铁狂战死。

    大争之世，大乱之年，生与死从来不以身份的尊贵而区别对待。

    ……

    回归龙门。

    徐广正要去继续修炼。

    忽的心血来潮。

    他神情一顿，站在原地，但神念却像是飘忽游离于另一方世界。

    隐约间，水流声响起，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也触摸不到。

    叙事者职业？

    这是叙事者职业第一次触发，他会从时间长河中，看到什么呢？

    他心中期待着，眼前微微一亮，像是有雨点般大小的水珠溅落在眼睛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

    徐广出现在一方战场上，他的存在与视角，无比奇怪，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战场上每一个人的样子，但不能对话。

    这是已经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他能够做的，只有观测与记录。

    这方战场上，密密麻麻的站着无数的人，超过百万。

    好似蚂蚁一般。

    “誓死捍卫圣族荣耀！”

    伴随着一道道狂热的声音响彻天地，一位位身穿铠甲，如神一般的强悍存在冲天而起。

    天空之上，站着一道金色的身影，遮天蔽日，手持一柄血红色的圣剑，剑身上刻着山川符文，记载着一方圣族的历史。

    这些‘圣族’战士，将自身的一切，全部灌注到那人身上。

    最终…

    天穹之上，出现一张面孔。

    那是…古神！？

    徐广震惊的看着天穹上的面孔，又看向那手持血剑，在漫天雷霆中冲向天穹的金色身影。

    天地崩塌，大地陆沉，群山夷平。

    空中有神龙飞出，在空中卷动漫天星辰。

    可怕的力量从血色圣剑中复苏。

    “玄元圣族，永世不灭！”

    那金色人影冲至空中，声音浩浩荡荡，直抵诸天。

    轰隆隆！

    金色人影再也没有出现，天空裂开一道道巨大的口子，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的妖魔，好似海水倒灌一般，从裂口中落下。

    天地皆暗。

    水珠中的时间残片，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终结。

    徐广的视野不断抬高，像是要离开这个记忆碎片。

    蓦然间。

    他看到了更远处的一个建筑，在上面，站着一个手持书页的老人。

    “玄元老祖，不肖子孙，没守住玄元岛！”

    徐广记下了他的话，从战场上，感受到了一种悲怆，但同时也看到了那展开的书页，是一式剑招！

    他有些兴奋，努力将其记下。

    他的意识不断升空。

    苍穹之上，看到了无尽水泽，看到了好似蚂蚁一般的岛屿。

    ‘洪泽…’

    ……

    瀑布旁，徐广缓缓睁开双目，眼角似有些湿润。

    时间长河碎片上的那些记忆，太过震撼人心，那是一个圣族，向古神最后的挑战。

    远古不灭的意志…

    徐广沉默之后，叹息一声。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属于炼炁士，每一个，都要比现在的他要强大太多。

    他没有着急回味最后看到的那式神乎其神的剑招。

    而是转身回了房间，迫不及待的取出纸笔。

    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记录下来，这是叙事者职业的本能。

    看着书写的满满当当的白纸，徐广莫名从其中感觉到一丝时间的流逝。

    ‘难道，记录，就是叙事者的战斗能力？’

    徐广感到惊讶与好奇。

    但涉及时间这样不可思议的伟力，明显不是他现在能够研究与探索的。

    他脑海中浮现那不可思议的剑招。

    这一招，那遮天蔽日的金色身影也曾使用过，这一招，远胜《海无涯》！

    一连数日，徐广静静的坐在崖下。

    ……

    “无双剑门，覆灭了！”

    亡砀山下，早已人潮如织。

    至少都是七品武者。

    鬼蜮侵袭，漫天厉鬼重现人间，不过三月，这里化作一方鬼蜮。

    人命如草。

    无双剑门，是一个不大的宗门，宗主也不过只是先天大练的层次。

    太一盟安排的是让无双剑门在外围戒备，同时布下风水剑阵。

    但被蛮人偷袭，无双剑门一日灭门，没有活口走出。

    好在，有几个天赋极佳的弟子，辅助太一盟邵宇做事，最终免于遭难。

    赵晨站在人群中，泪流满面。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早年拜师越山宗，越山宗最终流亡，后带着师弟师妹投奔无双剑门。

    他天赋很好，在风水上更是如此，短短几年，成了越山宗首席。

    但…

    无双剑门，现在又再次覆灭了。

    “师兄…”

    旁边一个少女面容呆滞，一种巨大的恍惚与不知所措，席卷了她的整个心间。

    邵宇落在赵晨身边，眼神带着几分悲怆。

    他轻轻拍了拍赵晨的肩膀，“节哀…”

    赵晨缓缓拔剑，轻声道，“我这一生，一直在退，一直在逃，好累啊。”

    在越山宗，他是首席，师长身死，他只能带着诸多师弟师妹亡命天涯，在山林中厮混。

    直到加入无双剑门，他身上的担子，终于轻了。

    但现在，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感涌现在心间。

    “邵师兄，我只剩下白灵这一个师妹，请您念在我这段时间有功的份上，好好照顾她。”

    邵宇一愣，“赵晨，不要冲动…”

    赵晨却是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要去报仇。

    杀蛮，诛鬼，伏妖！

    正当此刻。

    天地间蓦然传来一声龙吟。

    远处似有金光涌现，刹那间，天地皆亮，金光萦绕而起，化作真龙。

    “那是什么！？可怕，这股力量，感觉就算是四品通玄，也接不下吧？”

    “我好像听到了龙门徐掌门麾下的大兽叫声，难不成，这是徐掌门的招式？”

    随着那割裂苍穹的剑芒出现，可怕的力量在亡砀山外围蔓延。

    恐怖的力量与天地之力交织，使得整片天空变得阴沉，雷霆汇聚，无数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剑光落下的方向。

    数百蛮人被卷入其中，随着金光的疯狂涌现，那席卷而出，好似妖魔一般的蛮人身影，像被光驱散的黑暗，刹那间，如潮水般褪去。

    “这剑法…”

    邵宇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的画面。

    超过六百人的蛮人大军，其中更是有数名五品蛮人以及一尊四品蛮人。

    “那是覆灭无双剑门的那伙蛮人！？”

    “竟然这么多？都是从长松府那边潜伏过来的？若是任由他们肆虐，不敢想象。”

    “这就完蛋了？这剑招，不知是哪位江湖高人施展，当真是恐怖如斯。”

    那仿佛神迹一般的一幕，引得无数江湖人纷纷惊呼。

    那竟然只是一道……剑招！？

    吓人。

    清亮而夺目的长剑，在虚空中颤鸣着，射向远方。

    邵宇在极远的地方，看到一个小黑点，尽管已经很模糊，但威将军那标志性的样子，还是被他足以到。

    “多谢徐掌门出手相助！”

    徐广点头，旋即威将军掉头。

    他只是试剑而已。

    从玄元圣族得到的这一招剑法，没有让他失望，这是一招能匹敌神通的一剑。

    他并未退出，而是带着威将军冲入鬼蜮。

    藤将军能养鬼成奴，他之前便想帮它弄一头手段特殊的厉鬼。

    剑招有所领悟，出来试剑。

    众人茫然的看着驾驭神象，横冲直撞入鬼蜮中的徐广，目瞪口呆。

    他们所有人进入鬼蜮，都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在祷告漫天诸神，但徐广…

    就像是回家一般。

    他座下大兽，更是隐约能看出兴奋，像是要去进货一般的兴奋。

    两日。

    鬼蜮中轰鸣不断，震天动地，金光冲刺鬼蜮，照耀九天。

    “鬼蜮退了！”

    “真的在缩小？被徐掌门打回去了！”

    “可怕！”

    三日后。

    威将军负徐广从鬼蜮中走出，外衣不染，云淡风轻。

    无数江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骇然的看着那骑在巨象上的身影。

    一人一象的背影，此后二十年，无法从这些人心中抹去，难以忘怀。

    是日。

    亡砀山外围，蛮人凶横，覆灭无双剑宗，龙门掌门徐广出手，一剑斩蛮六百八。

    入鬼蜮五日，覆灭厉鬼鬼仆无算，鬼蜮退避三十里！

    彼时，人称此为…江湖神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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