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门震得墙面微颤，程方煜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越来越远，直到引擎轰鸣声划破夜空，盛妍才缓缓蹲下身，捡起地毯上那部裂了屏的手机。

屏幕里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她和宋叙的身影被定格在过马路的瞬间，明明是绝境里的搀扶，却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指尖抚过屏幕上宋叙担忧的侧脸，盛妍鼻尖一酸，这事最无辜的就是师兄，却被她连累着卷进这场浑水。

手机刚揣回口袋，门铃声突然响了。盛妍心头一紧，以为是程方煜折返，攥着衣角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清来人时，才松了口气。

开门的瞬间，宋叙的愧疚就写在了脸上，他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收起的平板，屏幕上是被撤得只剩边角的新闻截图，“小妍，对不起，是我没注意那些跟拍的人，连累你了。”

他想上前扶她，又怕越界，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把平板递过去。

盛妍侧身让他进来，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才压下眼底的涩意：“不关你的事，师兄，早上那些人我本该留意的，是我太疏忽了。”

宋叙还想说什么，盛妍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微变，挂了电话就抓起外套：“我得去趟老宅，奶奶看到新闻了。”

宋叙跟着站起来：“我送你过去，路上安全。”

盛妍没拒绝，只是上车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奶奶一向疼她，可这次的新闻太难看，她怕老人动气。

而另一边，程方煜的车刚停在乔安琪公寓楼下。

他没上楼，坐在车里捏着方向盘，脑子里反复回放盛妍说的“对乔安琪最有利”，还有乔安琪早上发照片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正犹豫时，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乔安琪穿着浅色睡裙，抱着件外套站在车外。

“方煜，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坐在车里？”

她把外套递过去，手指碰到他的手背时，故意瑟缩了一下，“网上的新闻……”

程方煜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的疑虑散了大半。

他下车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语气缓和了些：“不关你的事，我来是想问你，早上那些照片，你是从哪来得到的？”

与此同时，盛妍已经到了程家老宅。张妈在门口等着，接过她的外套时叹气：“老夫人在书房待了半小时了，没说话，就对着平板叹气。”

盛妍点点头，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正是那张被压下去的照片。

听到脚步声，奶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过来坐。”

盛妍走过去，蹲在奶奶脚边，握住她的手：“奶奶，让您担心了。”

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划过她手腕上的红痕，重重叹了口气：“方煜那孩子，被猪油蒙了心。乔安琪是什么人，他看不清，你也别跟他置气。”她把平板放下，语气坚定，“这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放心，程家不会让你受委屈。”

盛妍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您，奶奶。”

“傻孩子，”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在老宅住几天，避避风头。方煜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盛妍摇摇头：“不用，奶奶。我得回去，有些事，我得自己处理。”

宋叙把车停在别墅门口，盛妍解开安全带时，他忽然开口：“要是查起来难，随时找我，我认识做私家侦探的朋友。”

盛妍回头笑了笑，眼底带着点暖意：“不用啦师兄，我自己能处理。”

她推开车门，看着宋叙的车消失在路口，才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晴晴，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是她后来认识的一位好友，现在开了家舆情监测公司，人脉广得很，“查今早盘山公路附近的跟拍人员，还有那些照片的首发账号和转发链，尤其是最早把照片发进亲友圈的人。”

对方在那头骂了句“谁这么缺德”，立刻应下：“最快时间内给你结果，放心。”

挂了电话，盛妍走进空荡的别墅，客厅还保持着早上的样子，地毯上那部裂屏的手机被她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屏幕里的照片早已删除，可那些嘲讽的话还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她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发巾，直到窗外彻底黑透，玄关才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程方煜回来了。

他没换鞋，径直走进客厅，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气，是清甜的茉莉香，盛妍记得很清楚，上次乔安琪跟他一起出现在媒体面前，身上就是这个味道，当时她还随口问过一句，乔安琪说那是定制的香水，市面上买不到。

香气像一层薄膜，裹着程方煜身上的寒气，飘到盛妍面前。她指尖猛地收紧，沙发巾被攥出几道褶皱。

程方煜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动作里带着不耐烦：“新闻我已经让特助压下去了，亲友圈那边也让管家去打招呼了，这事就这么过了。”

盛妍抬头看他，他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倦意，却没半点歉意，只有命令的口吻。

“盛妍，”他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把她困在中间，那股茉莉香更浓了。

“别再想着查什么，安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怕你误会她，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想，这事到此为止，再让我发现你找人和安琪作对，后果你承担不起。”

“后果？”

盛妍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带着点涩意，“程方煜，你明明知道这事不对劲，明明有能力查清楚，却偏偏让我收手，是怕查到你不想看的结果，还是觉得，只要压下去，我就该乖乖忍了？”

程方煜的眼神冷了冷，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却没早上那么重：“我再说一遍，到此为止。你是程太太，安分守己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程方煜就上了楼，不再理会客厅的盛妍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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