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李玲玲的下个阶段
第624章 李玲玲的下个阶段
晚上睡六个小时,然后白天再在工作间隙找到加起来两个小时多一点的睡眠时间————这样听起来确实科学很多。
就是工作强度有点高,或许没法维持太多时间。
翁娉婷却冷不丁道:「有可能只是工作不够多呢?如果继续给他加担子,说不定他真的会把晚上的六个小时睡眠时间进一步缩短,甚至取消,仅仅靠著工作间隙的休息恢复精力,彻底变成【多相睡眠】——
.——」
白庆华看著自己大徒弟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悚起来。
不过翁娉婷倒也不是什么真的路灯挂件,提出这个猜想也只是单纯从科研的角度出发。
就算是想要探索南祝仁的生理极限,那也是要在严格的实验室环境下,以此控制所有的无关变量:这样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够及时叫停实验过程,并且介入。
话虽如此,但是翁娉婷的眼神已经变得兴趣盎然起来了。
白庆华和重晖一时间都不敢说话,匆匆整理好今天收集过来的数据,急忙回房间乖乖睡觉去了。
第二天,重晖的信息收集比较顺利,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就给最后一位救援队员做完了访谈。
就在他中午和翁娉婷他们碰头的时候,南祝仁也出现了。
要知道,前几天的时间里面,南祝仁基本上只有早晨和晚上出现一次,剩余时间不是做心理干预就是在做心理干预的路上。
而南祝仁此刻出现的理由也很简单一」你是说,白庆华组的南祝仁,把所有的档案来访都做完了?」
姬教授看著自己的学生,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他面前被派去做档案来访的学生精神恍惚,似乎三观遭到了不轻的冲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按照你们前几天报告给我的数量,南祝仁如果现在做完他的档案来访,相当于平均每天要做十个干预!」
姬教授看著这个自己记不住名字的外门弟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招了什么垃圾进来,以至于做出这么离谱的报告。
就算是姬教授不通心理咨询,也知道「十个心理干预」这个数字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这种不心理学、甚至都不科学了的东西,居然不分辨真伪就过来跟自己报告了吗?
然而,学生的回答愈发让他绷不住:「他做到了————他连著两天都做了十个干预,昨天更是做了十二个————」
「他不但把自己的做完了,还把我们的抢走了几个————今天早上我本来计划想要做三个的,但是做完第一个之后,负责这块的领导就告诉我没有来访了————」
呼哧——呼哧—
剧烈的喘息声传来,姬教授回头看去,是那个有著厚重黑眼圈的徒弟。
那家伙现在跟被触发了创伤回忆似的,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奇奇怪怪。
不过姬教授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他很快又有了猜想:「那个南祝仁是不是都只做了简单的心理测试,没有做干预和心理疏导?」
那个被派去做档案来访的学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老师递上了自己整理的会议记录。
他们这批去做档案来访的咨询师,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被负责人集中一次开个简单的总结会议一会议内容是对自己今天一天工作的总结,包括对干预对象的判断、具体干预手法、以及后续的跟踪建议。
而这学生早就被姬教授特地吩咐过要关注南祝仁,因此对于南祝仁的报告内容几乎都是以逐字稿的方式速记下来,每天晚上回来之后又连夜整理成电子版列印出来。
只不过前几天姬教授对于这件事情都不怎么关注,所以一直没有看。
学生解释道:「昨天晚上开完会之后他又做了两个干预,还有今天早上应该也做了五个,这些没有写进这个报告里面去。但是其他的————我都记下来了,他做的每一个干预————好像都非常高质量。」
不用这学生提醒,此刻姬教授拿过这份整理出来的电子稿,一边看著已经一边把眉头皱成浓重的「川」字。
一斤胶老师和黑圈老师忍不住探头过来,一会看看这份报告,一会看看自家老师的表情。
好半天之后,姬教授才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这个白庆华,招进组里的都是什么人?这——
—」
他突然想起什么:「——小焦!」
「到!」一斤胶老师听见恩师呼唤,下意识一个机灵。
「这个南祝仁是不是今年才考研来著,能不能发个调剂名额招进我们组里来?」
一斤胶老师一愣:「这个————那个————我发是发了,但是————」
「算了,等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再说,这个更重要。」姬教授似乎很自信,「咱们学校的平台比他们好多了!」
如果是昨天,一斤胶老师对于南祝仁还会不以为然,不管黑圈老师再怎么强调对方的可怕他都只会一笑了之——又不是翁娉婷,怕什么?
但现在这么硬的成绩放在眼前,一斤胶老师也不得不惊疑不定起来。
这次的项目,似乎真的要不顺利了————
姬教授把这叠报告扔在一旁,皱眉思考一会:「收拾东西,准备干活。今天小焦你留下来给工作人员做培训,我和其他人一起去找那些【群体癔症】的老人。」
一斤胶老师眨了眨眼,点头应下。
这倒不是什么超过他能力范围的活,经过这么几天,心理干预的框架基本已经打下,剩下的就是一些执行层面的事情。
一旁,黑圈老师深吸一口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那个做档案来访的师弟:「南祝仁————昨晚档案来访之后干嘛去了,你知道吗?」
灾区临时儿童活动区。
这里算是采光最好的一个小房间。
南祝仁静静地看著里面。
今天难得天气不错,没有雨丝,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和斑驳的窗户,洒在刚刚清理出的空地上。
李玲玲正蹲在地上,耐心地帮一个脸上还挂著泪珠的小女孩重新扎好散乱的辫子。
南祝仁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察了片刻,看著李玲玲轻柔而稳定的动作,以及对方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弧度。
虽然说灾区的小孩相对于成年人来说较为稳定,但那也是相比较而言的一这里依旧是充斥著哭闹和喊叫的。
而不管是多喜欢孩子的人,只要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一段时间,基本上都会变得烦躁起来。
李玲玲没有这样。
她在这个环境中,有一种异常的宁静感。
直到李玲玲安抚好小女孩,看著她跑向其他伙伴,他才缓步走了过去。
「玲玲。」南祝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李玲玲闻声转过头,看到南祝仁,眼神微微亮了一下,自然地站起身:「南老师。」
「忙完了吗?方便聊几句?」南祝仁语气温和,带著商量的口吻。
虽然是疑问句,但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南祝仁前几天在做档案来访之余一直也有关注李玲玲的工作动向,知道她的工作规律。
「刚忙完。」李玲玲果然点点头,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两人走到活动区的墙角,和孩子们拉开一个既不会让他们听见谈话内容、自己两人又能够把他们收进眼底的距离。
南祝仁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给了李玲玲几秒钟的沉默。
让她从刚才与孩子互动的高度投入状态中慢慢过渡出来。
随后,南祝仁以一个开放性的、看似随意的问题开始了对话:「这几天在儿童区帮忙,感觉怎么样?」
李玲玲思考了一下,而是尝试著描述自己的感受:「一开始——有点担心,怕自己做不好,也怕——怕看到孩子们害怕的样子,我自己也会变得难受「——毕竟我的情况,南老师你知道的。」李玲玲笑了笑。
她坦诚了最初的恐惧,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当我忙著给他们讲故事、陪他们做游戏、处理他们因为想家或者害怕而哭闹的时候————好像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自己的事情了。而且————」
李玲玲顿了顿,声音轻了一些:「看到他们慢慢放松下来,对我笑,拉著我的手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有点暖。」
南祝仁笑著点头,露出一种「我真替你感到高兴」的表情。
【情绪体验与表达能力恢复得不错。】
李玲玲能够具体描述自身情绪「从担心到感到温暖」的变化,并能将情绪与「陪伴孩子」的具体事件联系起来,这表明她开始从创伤性的情感麻木和解离状态中走出,情感体验的范围和深度在拓宽,与现实连接的能力增强。
心里这么想著,南祝仁适时点头,鼓励李玲玲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们这里还有个叫小娟」的孩子。」李玲玲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柔和了下来,「她特别怕水,总说看到「龙绦子」什么的————」
南祝仁眼睛微微一缩,紧接著把内心的波澜按下,继续回到对李玲玲的评估中。
李玲玲继续道:「她现在虽然还是有点怕,但已经愿意让我牵著她的手,在离水边远一点的地方走走了。」
「我告诉她,水退了,我们现在很安全,姐姐会陪著你」,她好像——真的能听进去一点了。」
——这段话比上一段更加重要,因为这意味著李玲玲与他人建立了积极的连接。
她不仅能完成了照顾孩子的任务,还能与特定孩子建立有疗愈意义的、双向的情感连接。这种「被需要感」和「有效帮助他人」的体验,是修复其因【挫折感】和【被抛弃感】而受损的自我价值感的重要途径。
南祝仁总结道:「听起来,你找到了一个既能帮助别人,也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方式。」
闲聊式的评估到此结束,目前为止李玲玲的表现都很乐观。
南祝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正式了一些:「还记得我们上次谈话时你描述的那种感觉吗一一胃里像压著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让你动弹不得」。」
南祝仁引导她回到之前的核心痛苦体验。
李玲玲的脸上那些温暖的表情逐渐褪去,也变得和南祝仁一样严肃起来。
南祝仁道:「现在,如果让你再次去感受,那种感觉还在吗?」
李玲玲抿了抿嘴唇,然后闭上眼睛。
认真感受了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她抬头道:「还在。」
「但是————好像没那么冰了,重量也轻了一些。」
南祝仁点头:「还在的话,强度有什么变化?从1到7分,以前是几分,现在是几分?」
「以前————感觉有6分或者7分,现在————大概是3分或者4分。」李玲玲给出了一个范围。
「很好的觉察。」南祝仁先习惯性给上一个【积极关注】,然后继续道,「我记得以前那种石头」感觉出现的时候,你是被动承受的————」
南祝仁看著李玲玲。他的下半句话,是想要问李玲玲—现在再出现这种感觉是否会有什么应对举措,比方对自己说什么话、或者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是在评估来访者是否从完全被症状掌控,发展到能够初步识别并运用一些内在或外在资源来应对痛苦。
但不等南祝仁说完下半句话,李玲玲就抢住了南祝仁一个呼吸的空档。她以为南祝仁问完了,于是快速道:「现在有时候还是会很难受————但不会像之前那样完全陷进去了。我在那个时候会想起来这里陪孩子们,或者————想起来你之前教给我的,感受呼吸,感受脚踩在地上的感觉。
」」
「有时候,我也会在心里对自己说,水退了,我现在是安全的,我能帮助这些孩子」————」
南祝仁挑了挑眉。
意外之喜。
来访者不但发展出了应对症状的举措,甚至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具有个人意义的应对陈述。
她能够区分过去的创伤记忆和当下的现实,并利用这种现实感来安抚自己。
这表明她的现实检验能力在恢复,内在的安全感正在逐步重建。
她在这个阶段疗愈得很好。
现在,可以把她引导进入下个阶段之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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