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紫脉络的震颤在顾慎太阳穴上敲出闷响。

他盯着那团幽蓝火焰，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团火焰的形态与前世毒杀现场的药片轮廓重叠得太过精准，像有人故意在他记忆里钉下钢钉。

系统警报的蜂鸣突然变调，他手腕一麻，那根连接"MirrorGen01"的因果红线竟开始抽搐，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拽了拽。

"顾...顾医生？"

沙哑的低语撞进耳膜时，顾慎几乎是弹起来后退半步。

昏迷的小雨正缓缓坐直，原本蜷缩的脊背绷成弓弦，睫毛下的瞳孔泛着水银般的冷光，银链在腕间叮当作响。

她的嘴唇开合，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浮上来："夜枭残羽...在重组信号。"

顾慎的呼吸骤然停滞。

作为共鸣核心，小雨接收信息向来需要外界精神波动刺激，此刻却主动开口——这意味着影阁的精神网络在垂死反扑。

他立刻蹲下身，指尖按在她颈侧，脉搏快得反常，像擂鼓的战槌："目标是谁？"

"苏晚晴。"

两个字像冰锥扎进顾慎心脏。

他想起西装内袋里那盒薄荷糖，糖纸上残留的栀子花香突然变得刺鼻。

苏晚晴是他在现实世界唯一未彻底保护的软肋，影阁选她下手，显然摸透了他的弱点。

"系统，调取全市精神信号源。"他咬着后槽牙低喝，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淡紫色的数据流。

因果推演功能自动展开，无数光点在脑海里碰撞重组——城西废弃广播塔群的位置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信号源屏蔽了常规监测，但'夜枭残羽'需要物理载体...他们在利用旧频带。"

通讯器在这时震动。

秦芷瑶的声音带着风噪："顾顾问，吴局那边已经清空了城西片区的巡逻记录。"

"安排一次'例行巡查'。"顾慎的拇指快速敲击桌面，"带上雷组，全频段***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到位。"他顿了顿，盯着数据流里逐渐清晰的信号轨迹，"告诉雷组，这次不是抓捕，是钓鱼。"

秦芷瑶那边沉默两秒，突然轻笑一声："明白。

您要让影阁以为我们只是排查非法发射，他们才会把鱼线放得更长。"

顾慎扯松领带。

这个能在三秒内理解他意图的女人，总让他想起前世手术台上的精密仪器——精准，可靠。

他挂断通讯时，签到空间的警报声终于平息，幽蓝火焰却已触到小雨银链的边缘，在链坠的碎镜片上灼出焦黑痕迹。

夜幕像被墨汁浸透的布幔，缓缓罩住城市边缘。

特警车队的警灯在废弃广播塔群前扫出苍白的光，雷组长的战术靴碾过满地锈渣，冲顾慎比了个"就绪"的手势。

他的作战服左肩还沾着上午抓捕时的血渍，此刻却笑得像要捕猎的狼："老规矩，我带一组卡制高点，***已经架在第三座塔的天线阵上。"

"秦队呢？"

"在主控室门口耗着。"雷组长指了指十米外的铁皮门，"她让我告诉您，门把手上的灰尘动过，里面至少两个人。"

顾慎转身钻进伪装成工程车的指挥舱，金属门闭合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风声。

他戴上特质神经阻隔耳机，橡胶耳罩压得太阳穴发疼，却正好盖住系统提示音：【情绪屏障已启动，当前精神抗性+30%】。

监控画面里，秦芷瑶的战术刀挑开主控室门锁的动作干净利落。

她猫腰进去的刹那，顾慎的呼吸突然一滞——空气里浮起一缕极淡的声波震颤，像蛛丝擦过耳膜。

"注意！"他对着通讯器低吼，"准备——"

童谣声毫无预兆地炸开。

"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甜腻的童声混着电流杂音，在夜色里织成密网。

监控画面里，刚冲进主控室的两名队员突然踉跄，其中一个抱头跪地，指缝间渗出鲜血；另一个更惨，瞳孔完全涣散，举着枪对准了秦芷瑶的后背。

顾慎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听出这是小瞳的声音——那个被影阁洗脑的小女孩，在三个月前的绑架案里，就是用这段童谣诱导人质自相残杀。

"***功率调至最大！"他对着通讯器喊，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秦队，用强光手电照他们眼睛！

雷组，狙击镜对准窗口，影子动一下就打腿！"

秦芷瑶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反手抽出腰间的战术手电，刺白的光刃扫过两名队员的脸，同时飞起一脚踢掉那把对准自己的枪。

金属碰撞声里，顾慎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她在对那两个失控的队员喊什么？

"别怕。"他突然反应过来。

秦芷瑶在重复他教过的心理干预话术，"你们听见的不是真的，疼痛才是真实的。"

其中一个队员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自己的大腿，鲜血透过作战裤渗出来，却让涣散的瞳孔重新聚起焦距："报告...报告队长，我...我能看见了！"

顾慎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摘下耳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的薄荷糖盒。

童谣声还在若有若无地飘着，像一根细针在他脑仁里搅动。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因果链，建议立即启动推演】，但他压下了确认键——他需要更精准的变量。

比如，为什么影阁选择用小瞳的声音？

比如，那个偏执的监察使鸮，是否正躲在某个阴影里，欣赏这场精心设计的"仪式"？

顾慎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他望着小雨腕间银链上逐渐逼近的幽蓝火舌，喉结剧烈滚动——那火焰每舔过一寸银链，都像在剐蹭他的神经。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因果推演冷却完成】，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捏碎了西装内袋的薄荷糖盒，糖纸碎裂声混着系统确认音，在他混沌的脑内炸出一道光。

“系统，输入变量。”他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鸮，影阁监察使，偏执型人格，重视仪式感，惯用情感锚点制造精神操控。”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突然加速旋转，无数碎片在推演空间里碰撞重组——苏晚晴常走的梧桐巷、巷口那台锈迹斑斑的公共广播、她每周三清晨给流浪猫投喂的时间点，这些画面像被磁铁吸住般浮现在意识深处。

“操。”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浸着冰碴，“他要的不是命。”推演结果在眼前展开：影阁会黑入苏晚晴必经之路上的所有音频设备，用小瞳的童谣混合她潜意识里最恐惧的记忆片段，在她最放松的时刻触发精神崩溃——当街撕扯自己的衣服，喊出“我杀了父亲”的疯话。

而那个所谓的“罪行”，不过是影阁三年前伪造的档案。

“这是名誉死刑。”他对着通讯器低吼，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秦队，立刻联系市政局，切断梧桐巷到朝阳路的所有音频线路！雷组，带三组人去广播局，把备用线路也给我拆了！”

“明白！”秦芷瑶的应答带着风刃般的利落，她正蹲在主控室角落，战术刀挑开最后一根电线时，抬头对他比了个“OK”手势。

她耳麦上的血渍还没干，是刚才替失控队员挡下的枪托，但此刻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锋。

“小雨。”顾慎转身按住小雨肩膀，她腕间的银链已经被火焰灼出焦痕，却仍在微微发烫。

女孩抬起头，水银般的瞳孔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需要你帮忙调频。让苏晚晴录一段音频，内容是她父亲临终前说的话。”

小雨的睫毛颤动两下。

她记得三个月前苏晚晴在咨询室哭着说，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小晴穿白裙子最好看”。

此刻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按在顾慎手背，轻声道：“需要共鸣频率432赫兹，和人类心跳同频。”

“苏晚晴？”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刚被叫醒的鼻音，“顾哥？我、我在客厅，你说要录什么？”

顾慎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背景里微波炉叮的一声——她肯定又偷偷吃冷掉的三明治了。

“录你爸爸最后说的话，原话。”他放软声音，“现在，立刻。”

三十秒后，一段带着哽咽的录音传进指挥舱：“小晴……穿白裙子……最好看……”小雨闭上眼睛，银链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那团幽蓝火焰竟被白光逼退半寸。

她指尖抵住太阳穴，额角渗出细汗：“调频完成，覆盖半径五百米。”

地底某处，机械键盘的敲击声骤然停滞。

鸮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

他盯着监控画面里苏晚晴即将走进梧桐巷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就差一步，就能让这个心理医生的软肋，变成插在他心口的刀。

“启动。”他按下按键。

梧桐巷的广播突然发出刺啦杂音。

苏晚晴刚蹲下身给三花喂猫粮，头顶的喇叭里却炸出小瞳的童谣：“小兔子，白又白——”

下一秒，另一段声音覆盖了童声。

“小晴……穿白裙子……最好看……”

温柔的男声混着电流杂音，像一只温暖的手抚过所有人的后颈。

正在操控广播的影阁特工突然僵住，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猛地扯掉耳机，脖颈上的编号“07”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他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呜咽：“我妈……我妈也说过……说我穿白衬衫……最好看……”

精神链接瞬间断裂。

顾慎盯着屏幕上突然崩溃的信号源，眼底闪过锐光：“系统，反向追踪！”推演空间里，无数红线逆着信号方向疯狂延伸，最终在北境雪原的坐标上炸开——“冰瞳”，这个代号像一根钢钉钉进他记忆。

凌晨三点，签到空间的门在顾慎意识里缓缓打开。

他走进去时，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这是每次重大胜利后的特殊味道。

系统提示音响起：【第二十八次签到完成，任务：截断夜枭残羽。】

“叮——”

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从空间深处传来。

顾慎抬头，虚空中浮现出一行新功能说明：【认知反制波形生成——可定制化输出情绪诱导信号，有效范围随精神力提升扩大。】

更远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

极寒之地的雪原上，立着一个披着黑长袍的女性剪影。

她背对着他，却让顾慎的呼吸瞬间停滞——那微侧的肩线，那垂落的发尾弧度，和前世刺杀他时，压在他胸口的黑影，分毫不差。

“这次……”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投影，声音低得像叹息，“换我走进你的梦里。”

地底，金属齿轮的转动声在黑暗中响起。

一只机械眼球缓缓睁开，红色扫描光线扫过顾慎的脸，将他的瞳孔纹路、微颤的睫毛，全部刻进芯片。

同一时间，市公安局副局长吴正雄的私人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摸黑抓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冷汗浸透了睡衣后背——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但备注栏里，用血红色字体写着：“清镜行动”。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却只有电流杂音。

直到他要挂断时，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突然响起：“吴局长，您该看看今早的新闻。”

嘟嘟声响起时，吴正雄已经翻身下床。

他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尘封的配枪，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混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在空荡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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