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09.1058：『直面事实的成长』

    「现在有空吗？召集一支卫队，我们去一趟殖民总督府。」

    霍雷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

    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换上了那套由铸造大师拉蒂为他量身打造的动力装甲。

    那蓝到发黑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他的身形显得更加魁梧，却又没有星际战士那般粗犷笨重，反而因为其基于战斗修女动力甲的贴身设计，而体现出一种致命的优雅与匀称。

    「有。不过，在那之前，你能陪我去完成一个任务吗？」

    雅德维加的声音有些犹豫，她的眼神飘散，不敢直视霍雷肖。

    「任务？我没有给你指派过什么任务。」霍雷肖的眉毛微微扬起，有些疑惑，他快速在脑海中回想著自己是否曾给雅德维加下达过什么她尚未完成的使命。

    「不，不是您指派的任务。」

    她的目光有些闪躲，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您还记得吗？我们在密涅瓦星修道院保卫战后，发起的那场军事审判。」

    「记得，记忆犹新。那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审判。」

    「受害人，马修·安托万，是这座庄园里一位资深园丁的儿子。

    他本该继承他父亲那双侍弄花草的巧手，但当军改派需要士兵时，我……我鼓动了这些年轻人去参军，去为神皇服役。

    但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著深深的自责，「我……我一直没有做好准备，去告诉他的父亲这件事。

    我知道，我在逃避，逃避去面对一个因我而失去了儿子的父亲，而且还是那样的惨剧。

    直到我在启明大教堂，看见您在圣坛之上，为那位面部被严重烧伤的老准尉，和他那战死的儿子，亲手戴上勋章。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给出一个正式的交代。

    这不止是面对他，也是我必须克服我心中的软弱。

    我必须成为一名成熟的领军者，而我永远无法在逃避中获得成长。我绝不能当一个软弱的妹妹、负气的女儿以及逃避问题的军官，我必须且尽快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领袖。」

    「好。我陪你去。」霍雷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首先，你必须清楚，你正在做什么样的事业。而后，你才能坦然地面对通往这条道路上，一切的牺牲与代价。」

    雅德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从行宫的后门，走进了那片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花园。

    阳光很灿烂，将每一片树叶都照得绿油油的，安逸且舒心。

    空气中，弥漫著清新的花香与远处稻田传来的、温暖的麦香。

    一位戴著宽边草帽的波拉贝瑞亚老人，正跪在一片精心修剪的球形灌木丛前。

    他的脖子上系著一条打湿的围巾以获取少许凉爽，手中那柄巨大的园艺剪，正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虽然，瓦迪斯瓦夫家族早已没落，但生活在这座行宫庄园里的人们，却依旧如同几百年来一样，履行著他们世代相传的职责——管家通过卖出庄园的农产品换取微薄的收益，为工人和女仆们发放薪水、购置物产、修缮庄园；女仆长则安排著女仆们，每日打扫行宫中那永远也扫不尽的灰尘；而园丁们，则兢兢业业地修剪著花园，打理著里面的花花草草。

    这一切就像第一次「巨牙之灾」入侵前的那些和平岁月一样。

    当雅德维加和霍雷肖走到他身后的时候，老园丁那透过草帽边缘露出的、长长的马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他随即转过身来。

    「夫……」

    在看到眼前那身穿盔甲、英姿飒爽的女子时，他下意识地便要叫出那个熟悉的称谓。

    但话刚说出一半，他便戛然而止，改口道：「……小姐。」

    他按了按头上的草帽，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旧时代的礼。

    「对了，小姐，我的小安托万，他在部队里还好吗？我听管家说，他所属的那支龙骑兵部队，被划进了帝国海军。

    现在这支部队就驻扎在斯杜季昂奇，他是不是也在那里？他大概……什么时候有空能回来看看？」

    面对老园丁那一连串充满了期盼的询问，雅德维加的身体僵住了。

    她猛地低下头，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领军者，这就是你以后必须面对的家常便饭。你能克服这一切。」

    霍雷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不带任何感情却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低声鼓励道。

    她咬紧了下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

    最终，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然。

    「您的儿子，马修·安托万，他……很英勇。」

    此话一出，老园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手中的大力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在密涅瓦的战场上，与绿皮英勇地作战。当时，我们遭到了敌人的突袭，他……他选择和一些最勇敢的士兵一起留下断后。

    最终，他牺牲在了自己的战车里，与数倍于己的绿皮，同归于尽。」

    她隐瞒了马修那并不光彩的、屈辱的死因——死在自己人、那些星界军袍泽的无情施暴之下，死于不平等的歧视与特权阶级的蛮横。

    她为这名年轻的士兵，重新编写了一个属于英雄的故事。

    「这是他的军装。」雅德维加从身后卫兵的手中，接过一套迭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龙骑兵军服，「他的抚恤金，我们会在后续全额发放到您的手中。这是……阵亡士兵家属的慰问。」

    她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木匣子，递给老园丁。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和匆忙，看得出来，这是她第一次，以指挥官的身份，来慰问阵亡士兵的家属。

    但，已经算做得不错了。

    「他已魂归黄金王座，将在金座之下，继续为人类之主服务，神皇将铭记每一名忠诚的战士。」

    霍雷肖上前一步，替已经说不出话的雅德维加，用一种无比娴熟、甚至带著宏伟仪式感的语调，说出了后续那些鼓舞人心的话语，

    「感谢你们家庭，为神皇所做出的服务与牺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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