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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众女心思,齐聚清河


第191章  众女心思,齐聚清河

    这里西门府上一飞冲天,又有不开眼的来要债。

    且说西门大官人进京的前两日。

    朔风砭骨,窗纸瑟缩。

    保龄侯史鼐府邸后罩房那间逼仄耳房里,炭火早熄,寒气如虫蚁般钻透帐幔。

    史湘云兀自蜷在冷硬的炕褥深处,裹著一床半旧的薄被,犹自酣眠。

    她昨日被婶娘催逼著绣那手帕为府中谋生计,直熬到三更梆子敲过,两眼酸涩如揉了椒末,方才胡乱睡下。

    偏生这刻薄时辰,那保龄侯夫人史鼐家的,裹著一身油光水滑的貂鼠皮袄,踩著厚底棉鞋,「噔噔噔」地闯了进来。

    一股子冷风夹著熏人的头油香粉味,直扑炕上。

    她见湘云还埋在被里,登时吊梢眉一竖,三角眼里射出寒光,尖著嗓子便骂:

    「好个懒骨头!日头都晒著腚了,昨儿交代的手帕子,绣出几方了?莫不是躲懒贪睡,又混过一日?快给我起来!」

    这厉声呵斥,惊得湘云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被子坐起。

    她身上只胡乱套著一件贴肉的杏子红绫抹胸并一条松绿撒花绸裤,显是秋日里贪凉穿的薄衣,此刻哪抵得住隆冬寒气?偏是这单薄衣料,越发衬出她一身丰腴腴、肉致致的好皮肉。

    身材高挑、细腰宽肩,抹胸下露出一截圆润润、白生生的腰腹,虽非杨柳,却紧实饱满,光滑如脂玉,竟无半分赘肉松垮,只显年华丰腴的活力。

    两条光溜溜的胳膊,肩头圆润丰腴,露在寒气里,冻得微微起了些细小的粟粒,更添几分滑腻腻健康丰泽的肉光。

    一张鹅蛋脸儿睡得红扑扑的,恰似醉饱的海棠,腮边还压著枕痕,更显憨态可掬。

    杏眼惺忪,水汪汪的迷蒙著,乌油油一头青丝蓬乱如云,几缕黏在汗津津的颈窝锁骨处,那锁骨亦是深凹下去,盛著几分慵懒风情。

    她慌慌张张去扯被,偏那薄被滑落,越发显出臀股处被裤料紧紧包裹的饱满挺翘,竟是天生的好身段,肉感十足却不痴肥,只觉丰盈可喜,青春逼人。

    「婶娘……」湘云冻得牙关打颤,慌忙去抓炕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袄子,胡乱往身上裹,试图遮掩这不合时宜的春光。

    「磨蹭什么!还不快洗把脸去做活计!打量自己是千金小姐,还要人三催四请?」史鼐家的眼风刀子似的刮过湘云那裹在旧袄下依然难掩起伏的曲线,鼻子里冷哼一声,「穿这穷酸样儿,倒有副好皮囊!可惜是个没福的,白糟蹋了!」

    正骂得兴起,外间靴声橐橐,保龄侯史鼐掀帘进来清了清嗓子:

    「行了,莫聒噪了。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说冬至近了,要接云丫头过府去热闹几日。你赶紧让她拾掇拾掇。」

    这话如同仙乐!

    湘云那双迷蒙的杏眼霎时亮得惊人,冻得发白的小脸瞬间飞起两朵红霞,也顾不得礼数周全,脆生生应了句「谢叔叔婶娘!」,兔子般便蹿向自己那间更小的耳房。

    她前脚刚走,史鼐家的便对著门帘狠狠啐了一口:「呸!听见去那府里,魂都飞了!整日家就知道吃酒耍疯做诗,正经针线活计推三阻四!白养著个赔钱货,吃穿嚼用哪样不是钱?」

    史鼐掸了掸袖子上的雪沫,眼皮耷拉著:「罢了罢了,走了清净。省得在眼前晃悠,白费了米粮嚼裹,也省得你日日生气。」

    此刻湘云哪管身后闲言碎语!

    她扑到自己那个小得可怜的旧木柜前,心口像揣了只活兔子。

    柜门吱呀,樟脑味混著旧衣的微尘气。她急急扒拉开几件半旧衫裙,手探到最底下,摸出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迭著她这些日子熬夜偷偷绣的几十方精致手帕——帕角有男有女还有鸳鸯,一看便是郎情妾意的相思情人帕。

    湘云咧著嘴笑。

    她将那帕子紧紧贴在犹自起伏的、温软的胸口片刻,才珍重万分地塞进刚卷起的小包袱里。

    门外,贾府来接人的健妇已等得不耐烦,在风地里踩著脚。

    湘云胡乱裹了件厚些的旧斗篷,抱著小包袱,头也不回地跟著婆子钻进了那停在角门外、垂著厚棉帘的青绸小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身后保龄侯府那朱门深院的刻薄与寒意。小轿吱呀吱呀地碾过积雪,朝著那暖香氤氲、笑语喧阗的荣国府而去。

    那青绸小轿一路吱呀,压著积雪进了西角门,绕过影壁,直抬至贾母院前。

    湘云掀开帘子钻出来,一股子暖烘烘的香气裹著炭火气、头油香、脂粉味儿,还有鼎沸的人声,劈头盖脸涌过来。

    这暖香富贵地,与史家那冰窟窿似的后罩房,真真是天悬地隔!

    她狠狠吸溜了几口这暖香,连日熬夜绣花的乏劲儿,还有在婶娘跟前受的那些腌臜气,仿佛都叫这热浪冲散了大半。脚下登时轻快起来,沿著抄手游廊,熟门熟路,一溜烟儿奔贾母上房去了。

    贾母正歪在暖阁的罗汉榻上,与凤姐儿并几个老嬷嬷说笑。

    见湘云进来,未语先笑:「云儿!可算把你盼来了!」待湘云上前行了礼,贾母那双老眼何等锐利,立时便落在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肩头还隐隐透出灰败棉絮的旧袄子上。

    「哎哟,我的儿!」贾母一把将湘云拉到跟前,冰凉的手握住她同样冰凉的指尖,又捏了捏那单薄的袄袖,心疼得直咂嘴,「这大冷的天,怎穿得这样单薄?你婶娘也忒不精心!看把我们云儿冻得,小脸都青了!」  

    说著便回头吩咐鸳鸯:「去,把我那件才上身的『貂鼠脑袋面子大袄』拿来!快给云儿换上!仔细冻出病来!可不是玩的!」

    鸳鸯应了声,急忙忙去了。不多时,捧来一件簇新厚实、毛色油光水滑的大袄。

    那面子是上好的貂鼠头顶皮拼的,毛尖子乌黑锃亮,根根分明。里子更是厚密柔软的灰鼠里,里外都是毛茸茸的,俗话叫「里外发烧」,最是暖和不透风,穿在身上,能把人焐出汗来!

    湘云被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伺候著换上,顿觉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裹上来,寒气尽消,连带著心窝子也热乎乎的。

    她摸著那光滑厚实的毛皮,憨憨地笑著谢恩:「谢老太太赏!这下可暖和了,比十个火盆子还顶用呢!」

    贾母见她穿著新袄,小脸也红润起来,这才满意,又拉著问了些家常。

    湘云心里头早长了草,胡乱应酬了几句场面话,觑个冷子,便告退溜了出来。脚下生风,一溜烟儿直扑后院那几间抱厦——晴雯就窝在里头一间。

    她熟门熟路摸到晴雯房门口,里头静得没一丝儿声气。

    湘云也不敲门,笑嘻嘻一把撩开那沉甸甸的棉门帘子,泥鳅似的就钻了进去。

    只见晴雯正盘腿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借著窗棂透进来的天光,埋著头在绣绷子上飞针走线。一张俏脸绷得铁紧,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晴雯!做甚好活计哩?」湘云猛地扬声,惊得晴雯浑身一哆嗦!

    晴雯「嚯」地抬起头,见是湘云,脸上刚泛起的一丝喜色,「唰」地褪了个干净!眼里头霎时堆满了惊惶,像见了鬼。

    她也顾不得针线,「啪嗒」一声丢开,鞋都顾不得趿拉,光著两只白脚丫就跳下炕!几步抢到门口,一把将湘云死命拽进屋里,自己先探出半个脑袋,贼也似的左右张望了一回,这才「砰」地一声死死撞上门,手忙脚乱地插上了门闩!

    「我的好姑娘!活祖宗!」晴雯拍著「怦怦」乱跳的心口,嗓子眼儿压得又低又急,声音都打著颤儿,「你怎地像个鬼影子似的摸进来?魂儿都叫你吓飞了!」

    她一把将湘云按在炕沿坐下,指著炕桌上那副绣绷,声音压得蚊子哼哼似的,气儿都喘不匀:「你快瞧瞧!上回你央我接的那批帕子活儿……可真是坑杀我了!」

    湘云凑近一瞧,那雪白光鲜的杭绸帕子上,绣的哪是寻常花鸟?竟是一对对赤条条交颈迭股的野鸳鸯!四角上还缠著并蒂莲花!

    「这……这……」晴雯急得眼圈儿通红,指著那帕子的手指抖得像风里的树叶,「你只说花样要『新巧』,谁知竟是这等没脸没皮的勾当!我绣的时候,心口跳得擂鼓一般,手心全是冷汗!这要是不巧撞上宝二爷,或是叫袭人、麝月那两个眼尖的瞧了去……」

    她不敢往下想,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我怕是把黄河水喝干也洗不清了!一顿好打撵出去,都算轻省!」

    湘云盯著那帕子,她生性豁达,又常在市井里厮混,见识自然比困在深宅的晴雯野得多。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非但不怕,反倒「噗嗤」一声乐了。

    「好晴雯别怕!」湘云声音压得低,却带著一股子贼亮亮的兴奋劲儿,「绣得好!这活计才叫值大钱哩!你统共绣了多少方?快!都给我!」

    湘云得意地一扬小巧的下巴颏儿,两只眼睛贼亮,像点了两盏小油灯:「我这趟来,专为收你这批『宝贝』!等我回去,寻个空子,跟著府里去农庄的车溜出去一趟,到那清河县绸缎铺上,保管卖它个大好价钱!」

    她顿了顿,又笑嘻嘻拿胳膊肘碰了碰晴雯:「顺道儿啊,我再替你踅摸踅摸,看有没有更『扎眼』、更『肥』的大活计接回来!」

    「上回你补那雀金裘的手艺,可把绸缎庄那老狐狸掌柜震住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直嚷嚷著要寻你绣整件的雀金裘!若能接上几票这样的大买卖,赚头比这『鸳鸯帕子』可海了去了!我们悄悄攒下这些体己,日后腰杆子也硬气不是?」

    晴雯被她这番泼天大胆、连珠炮似的算计惊得目瞪口呆,一颗心在腔子里「咚咚」乱撞,像揣了只活兔子。

    瞅著湘云那因兴奋而涨红的脸蛋,还有那双亮得能烫人的眼睛,她心里头那股子惊惶,竟像被湘云这泼皮破落户的混不吝劲儿硬生生冲开了一道口子,丝丝缕缕地泄了些许下去,反倒生出一股子又怕又痒、豁出去的邪劲儿来。

    湘云已麻利地开始收拾那些绣好的「春意帕子」,小心地迭好,塞进自己带来的包袱最底层。

    晴雯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没再阻拦,只低低叹了一句:「你胆子比天还大!仔细著点,可千万别叫人知道了……」

    湘云在晴雯房里将那包「见不得光」的手帕仔细塞进自己带来的包袱最底层,又胡乱塞了几件换洗衣裳在上面遮掩,这才稳稳地抱在怀里。

    她辞了晴雯,沿著抄手游廊往贾母院方向走,想著先去寻宝玉说说话。

    刚走到穿堂附近,便听见一阵喧嚷。只见王熙凤穿著件大红洋绉银鼠皮袄,外罩石青刻丝灰鼠褂子,头上勒著昭君套,围著大貂鼠风领,正站在垂花门口,俏脸含威,指手画脚地吩咐著几个管事媳妇和小厮:

    「…那几笔帐拖了足有半年,利钱都够再买两个庄子了!真当我是吃素的菩萨?告诉赖升家的,带上帐本、借据,再把养的那些护院喊跟著!!车备好了没有?快著点!」

    她抱著小包袱蹦跳著凑上前去:「凤姐姐!好大的阵仗,这是要去哪儿发财呀?」

    王熙凤正忙得火起,猛见史湘云笑嘻嘻地冒出来,眉头下意识一蹙,随即又换上惯常的爽利笑容:「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云丫头!不在老太太跟前承欢,跑这儿来吹冷风做什么?我呀,命苦,去趟清河县,催几笔烂帐,讨债鬼似的差事!」  

    「清河县?」湘云一愣,透著十二分的惊喜,「那可热闹了!听说年根底下,市集上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凤姐姐,好姐姐,带我去逛逛散散心吧?我在家里憋闷坏了,婶娘整日里只叫我绣帕子,眼都花了!」

    她抱著王熙凤的胳膊就摇,小包袱在她怀里晃悠。

    王熙凤被她摇得胳膊发麻,心里老大不情愿。带这丫头去?麻烦!她是个没笼头的马,到了外头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再者,自己这趟去,明里是讨债,暗地里还要带著可卿去见那冤家,带著个侯府小姐算怎么回事?

    她刚想板起脸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双丹凤眼滴溜溜在湘云那兴奋得发红的小脸上一转,心里飞快盘算:

    这丫头性子最是执拗,又最会在老太太跟前撒娇卖乖。自己若是不答应,她转头跑老太太跟前歪缠几句,老太太心一软,说不定就发话让自己带她去了。」

    「到时候,自己这趟「讨债」之行岂不是闹得阖府皆知?万一传到邢夫人或者王夫人耳朵里,问起为何偏要去清河县那等「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讨债,反倒不好分说。

    罢了!王熙凤暗啐一口,脸上却绽开一个更盛的笑容,手指尖在湘云额头上轻轻一点:

    「你这猴儿!就知道玩!罢了罢了,看你在家闷得可怜,姐姐我就发发善心,捎上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了外头,一切得听我的!不许乱跑,不许乱看,更不许乱说话!只当是跟著我去见见世面,逛一圈就回来!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凤姐姐最好!」湘云喜得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像小鸡啄米。

    「嗯,」王熙凤满意地点点头,下巴朝旁边一辆刚套好的青绸围子车一努,「去,跟平儿坐一辆车。她稳重,看著她点你,我也放心些。赶紧上车,别磨蹭!」

    「哎!」湘云脆生生应了,抱著她那个沉甸甸的小包袱,像只欢快的小鹿,几步就蹿到那辆青绸车前。早有丫鬟打起厚厚的棉布车帘,里头暖融融的炭气扑面而来。

    平儿穿著一件藕荷色缎面棉袄,正拢著手炉坐在里面,见湘云进来,忙笑著往里让:「史大姑娘快上来,仔细冻著。」

    湘云钻进车厢,挨著平儿坐下,顺手就把那个装著「秘密」的小包袱紧紧搂在怀里,放在腿上,还用胳膊肘微微压著。

    车厢里舖著厚实的锦褥,角落里放著烧得正旺的铜脚炉,暖意融融,与车外的寒风刺骨俨然两个世界。

    王熙凤那边也登上了前面一辆更气派的朱轮华盖车。只听她一声清脆的吩咐:「赖升家的,前头带路!出发!」车夫一声吆喝,清脆的鞭哨声划破冬日的寂静。

    几辆马车辘辘启动,碾过府门前清扫过的积雪,朝著那充满市井喧嚣、隐藏著无限可能的清河县驶去。

    车厢微微摇晃。湘云抱著怀里的小包袱,感受著那几方「烫手山芋」的轮廓,望著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枯枝残雪,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平儿见她笑得古怪,只当是小孩子贪玩高兴,递过手炉温言道:「姑娘抱著暖暖手吧,路还远著呢。」湘云接过手炉,暖意从指尖蔓延开,心里那点紧张和兴奋却像小火苗一样,越烧越旺了。

    王熙凤所乘的朱轮华盖车内,暖炉薰香,锦褥铺陈,比平儿那辆更显华贵。

    车厢宽大,此刻却只坐了她与秦可卿两人。秦可卿今日穿著一件莲青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袄儿,下系同色撒花洋绉裙,外罩一件银鼠坎肩。

    她身段本就风流袅娜,此刻斜斜倚在厚厚的锦缎靠枕上,那胸前即便在厚实的冬衣包裹下,也随著马车的颠簸勾勒出惊浑圆轮廓,沉甸甸的将衣襟撑得饱满欲裂,透著一股子慵懒的、无声的诱惑。

    她怀里抱著一个用上等云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四方方的礼盒。

    王熙凤她靠在另一侧,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睨著秦可卿怀里的礼盒。马车一个颠簸,王熙凤的身子也随之晃悠,那包裹在桃红绫袄下的腰肢虽细,然其下的臀股却丰隆饱满,此刻随著颠簸微微颤动,充满了成熟妇人的丰腴肉感。

    「可儿,」王熙凤的声音带著惯常的、掺了蜜似的刻薄亲昵,目光像小钩子似的在秦可卿怀里的盒子上打转,「你这宝贝疙瘩,抱了一路了,到底是什么稀罕物儿?藏著掖著的,倒叫我心里痒痒。」

    秦可卿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更添艳色,下意识地将礼盒往怀里紧了紧,细声细气道:「婶子说笑了,不过……不过是些寻常东西。」

    「哟,寻常东西值得你这么护著?」王熙凤笑得更艳,眼波流转间,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她动作极快,又带著一股子不容抗拒的泼辣劲儿。那丰硕的臀在锦褥上一压一弹,借力前扑,一只手如电般就朝那礼盒抓去!

    秦可卿「哎呀」一声惊呼,慌忙想护住,可她哪里快得过王熙凤?只觉得怀里一空,那云锦包裹的礼盒已被凤姐劈手夺了过去!

    「婶子!快还我!」秦可卿急得起身来抢。

    王熙凤却灵活地一扭身,巧妙地避开了秦可卿的手,顺势就将礼盒放在自己并拢的腿上。

    她手指翻飞,几下就解开了那系得精巧的云锦包袱皮,露出了里面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精致盒子。她也不看秦可卿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啪嗒」一声,径直掀开了盒盖。

    盒内铺著柔软的素绸。

    一边整齐码放著几块小巧玲珑的点心,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梅花形的豆沙酥,做成小兔子模样的奶白糕,还有几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散发著甜香。

    另一边则静静躺著一个杏子红的香囊,上面用极细的金银线绣著并蒂莲花的纹样,针脚细密,栩栩如生,透著一股子缠绵旖旎的气息。  

    王熙凤伸出两根涂著鲜红蔻丹的纤指,拈起那香囊,放在鼻端轻轻一嗅,一股清雅的冷香钻入鼻中。她又用指尖拨开香囊口,往里瞧了一眼,只见里面塞著些干花瓣,中间还裹著一个迭成三角的、黄纸朱砂的平安符。

    「啧啧啧……」王熙凤放下香囊,拿起一块梅花酥,对著秦可卿晃了晃,丹凤眼里满是促狭揶揄的笑意,「这点心……做得可真精巧,甜到人心坎里去了吧?怕不是要让人连手指头都嘬干净了才罢休?」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在秦可卿那因羞窘而起伏更显剧烈的胸脯上扫过。

    秦可卿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急,偏又不敢大声:「婶子!你……你快别说了!」

    王熙凤哪里肯停,又拿起那香囊,指尖摩挲著上面纠缠的并蒂莲,声音压低了,却更添几分暧昧:「还有这个……好精细的活计!这并蒂莲绣得……啧啧,缠缠绵绵的,情意都从针眼里溢出来了!」

    「我说呢,前些日子怎么巴巴地非要拉著我去庙里烧香,原来根儿在这儿呢!求了这平安符,是盼著给谁『贴身』戴著,保佑他『出入平安』、『百战不殆』么?」她故意把「出入平安」和「百战不殆」几个字咬得又重又慢,眼神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

    秦可卿被她这番露骨至极的打趣臊得无地自容,双手捂著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那雪白的颈项和一对耳朵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好半晌,她才从指缝里透出细若蚊蚋、带著浓浓羞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的声音:

    「婶子……莫要取笑了。他……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在外头奔波劳碌,……我……我帮不上他什么,也……也不求别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只盼著……他平平安安,无病无灾,顺遂安康……这世间的凶险坎坷,都离他远远的……这便是我最大的念想了。」

    说到最后,那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深藏的忧虑。

    车厢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王熙凤脸上的戏谑笑容慢慢敛去了。

    她看著秦可卿低垂著头,露出的那截雪白细腻的后颈,看著她因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著她即便在羞窘哀伤中也依旧饱满诱人的身段曲线。

    凤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洞悉世事的了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同为女人、对这份飞蛾扑火般情意的无言叹息。

    她没再说什么调笑话,只是将点心小心地放回盒内,又把香囊摆好,轻轻合上了紫檀木盒的盖子,推回到秦可卿身边。

    「行了,收好吧。」王熙凤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少有的温和,「仔细收著,别叫人瞧见。」

    秦可卿抬起头,眼圈微红,感激又羞怯地看了王熙凤一眼,默默地将那承载了她所有隐秘心事的盒子,重新紧紧抱在了怀里,仿佛抱著一个易碎的、滚烫的梦。

    车厢内,只剩下暖炉的微响和车轮单调的滚动声,方才的旖旎与打趣,都化作一种沉甸甸的、带著情欲与忧思的寂静。

    王熙凤丰腴的身子靠回锦垫,目光投向晃动的车帘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浑圆的臀线在锦褥上压出一个深深的、柔软的印痕。

    却说王熙凤那描金嵌宝的马车,骨碌碌碾过清河县的石板路。

    头一站,便停在西门大官人那门面阔绰的生药铺前。铺子当街而立,招牌幌子迎风招展,药香混著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贵重香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凤姐儿使个眼色,瑞珠这伶俐丫头便跳下车,扭著水蛇腰上前,脆生生问那柜台后拨算盘的伙计:「敢问西门大官人可在?府上奶奶们寻他有话说。」

    那伙计抬眼一瞧这阵仗,见是京里来的贵妇车驾,不敢怠慢,忙堆下笑来:「哎哟,姑娘来得不巧!我们家老爷前日才动身,往京城办要紧事体去了,不知道多久才回转。」

    这话隔著车帘子递进去,车里登时静了一瞬。

    那王熙凤与秦可卿两个美娇娘,正并排歪在锦褥上,闻听此言,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秦可卿粉面上那点子殷殷期盼,霎时褪了个干净,只余下些惘然失落,恰似那枝头娇花遭了霜打,蔫蔫地低了头,手里一方鲛绡帕子,无意识地绞紧了。

    凤姐儿眼风扫过,心中雪亮,暗忖道:冤家路窄,偏生擦肩而过!这西门庆倒是个脚底抹油的滑溜鬼。

    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只伸过戴著赤金点翠指甲套的纤手,轻轻拍了拍秦可卿的膝头,那温软处隔著绫罗也觉出几分肉香来。

    凤姐儿嘴角噙著一丝玩味的笑,话语里带著三分安抚,七分自家也说不清的暧昧:「急什么?总有撞见的时候。且随我去通吃坊耍耍,散散心也是好的。」

    秦可卿勉强一笑,眼波流转间,到底藏不住那一丝幽怨,低声应了。车队便又前行。

    行至一处热闹绸缎铺子前,那门面五光十色,各色绫罗绸缎堆得小山也似。

    史湘云在车里早看得眼热,按捺不住,对平儿道:「好姐姐,我下去瞧瞧那新到的苏杭料子,拣两样鲜亮的。你们先去通吃坊,打发个小么儿回头来接我便了。」

    平儿知她脾性,笑著应了,又低声叮嘱:「仔细些,莫叫那起油嘴滑舌的伙计哄了去。」

    湘云笑嘻嘻应了,裹紧斗篷,自跳下车去,像只雀儿般钻进了那锦绣堆里。

    凤姐儿一行也不耽搁,车马辚辚,直奔通吃坊。

    那通吃坊乃是清河县头一等销金窟,赌局、酒宴、私窠子,无所不包。

    马车刚在门前停稳,早有那眼尖的管事得了信儿,屁滚尿流地迎了出来,一张胖脸笑成了菊花褶子,打躬作揖道:「哎哟哟!今儿是什么风,竟把琏二奶奶这尊真佛吹到咱这小庙来了!快请里面暖阁上坐,上好的龙井伺候著!」

    凤姐儿扶著平儿的手,款款下了车,那通身的富贵气派,直把周遭的市井喧嚣都压了下去。

    她也不进那暖阁,只站在滴水檐下,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睨著那管事,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儿却带著冰碴子:

    「坐就不必了。我今日来,只问一句:年前放与你们坊里的那几笔『贷』,连本带利,几时能清了?几时能给我吐干净了?」

    管事脸上的笑顿时僵了,汗珠子眼见著就冒了出来,支吾道:「这……奶奶容禀,京里风紧!王大人关了九门,高大人又扫了几处赌坊,营业耽误不少,近日手头实在…有些断根了…」

    凤姐儿柳眉一挑,那笑意更深,也更冷:「哦?手头紧?那也使得。我舅舅王大人,想来对这清河县的风土人情、各家营生,也是极有兴趣的。明儿我就打发人,去他行辕递个帖子,请他老人家闲了来通吃坊『体察民情』。」

    「顺便看看我那点小帐,请他老人家发签拿人,把通吃坊的帐本子连人带狗锁进站笼里,晒上三天三夜!你说,这『根儿』,能不能续上?」

    这话轻飘飘落下,却如千斤重锤砸在那管事心上。王子腾如今圣眷正浓的名头,那是何等威势!

    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连声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小的这就禀告东家去凑!这就去凑!半月!半月定将银子凑齐了,送到府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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