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堡垒对堡垒,大炮对大炮(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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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六月底的沈阳,天闷热得没有一丝风。汗宫大殿里,织金龙纛低垂着,动也不动。
贝勒大臣们按着班次站着,没人出声,只听得见殿外知了没完没了的聒噪。空气像是凝住了,压得人胸口发沉。
多尔衮和多铎跪在殿心,头盔摘了放在身边。多尔衮脸上还带着奔波的尘土,嘴唇抿得死紧,一双细长眼里,全是压不住的憋屈。多铎年轻,脸上更是藏不住事,腮帮子咬得一鼓一鼓,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杀人。
黄台吉坐在虎皮椅上,壮实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离得近的范文程瞧见,汗王捏扶手的手指都白了。
“说吧。”黄台吉开了口,声气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里。“大宁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多尔衮吸了口气,头磕下去。“臣弟无能!请大汗治罪!”他直起身,把战事一五一十说了。怎么派塔什海过河探路,怎么在河滩上遭了埋伏……但他说得最细的,是两样要命的新家伙。
“第一样,”多尔衮喉咙发干,“是南蛮子骑兵用的短铳!不用火绳,抬手就响!鳌拜……鳌拔什库,就是冲得太近,想用重箭撕开他们的阵型,结果对面一阵爆豆般的密响,胸前就开了个血洞,当场栽下马……逃回来的旗丁说,那铳声又密又脆,就在十几步内打响,咱们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殿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八旗勇士仗着盔甲厚实,往往冲到一二十步内才开弓放箭,一箭就能钉穿铁甲。如今明军有了这不用火绳的短铳,岂不是专克这“贴脸一击”的杀招?
重箭射中了未必能破甲,破甲了也未必能要命。但是火铳贴脸一击要中了,那就是非死即重伤啊!
多尔衮不等众人消化,又抛出更骇人的:“第二样,是那轮子炮!架在两个轻轮子上,一匹骡马就能拖着飞奔,比咱们的楯车还快!而且数量很多,辽河战场上就见着了二十几门,颜色黄澄澄的,像是青铜所铸……”
黄台吉瞳孔一缩。青铜铸炮?那可是极费钱的!
“这‘轮子炮’射的不是实心弹,是霰子!”多尔衮声音发涩,“一声闷响,铁砂如泼天大雨扫过来,几十步内,没处躲没处藏的!它又轻便,就能随着步兵骑兵一起移动。那日臣弟麾下的蒙古人在河滩遇伏,眨眼间就被十几门这样的炮对准了……若明军将几十门这等轻炮集中于一处,我八旗死兵的重甲冲锋,岂不是……岂不是成了送上门去挨铁砂扫的活靶子?”
多铎忍不住插嘴:“十四哥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南蛮子的火器……”
“闭嘴!”黄台吉猛地喝断,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多铎,多铎脖子一缩,不敢再言声。但黄台吉心里已经在滴血了:不用火绳的短铳,专破近距离骑射;轻便迅捷的轮子炮,专克重甲集群冲锋。这南朝小皇帝,招招都打在七寸上!可这些短铳和青铜炮一定很贵吧?那小皇帝的软饭吃得是真不差钱啊!
殿里死寂。各旗的贝勒们,脸色都难看得紧。镶黄旗的将领更是眼珠子通红,鳌拜是他们旗里有名的勇士,就这么被一种闻所未闻的火铳给毙了!
二贝勒阿敏先憋不住了,他性子暴,向来不服黄台吉管束,此刻冷笑一声:“我当多大阵仗!闹了半天,是叫南蛮子几门破炮吓破了胆?多尔衮,你也是跟着老汗打过仗的,怎地如此不济事!”
他转向黄台吉,嗓门老大:“大汗!要我说,南蛮子也就这点新奇玩意儿!咱们八旗勇士,靠的是硬弓快马,是真刀真枪的胆子!与其在这儿琢磨怎么对付几门炮,不如再干票大的!”
他大手一挥,像是要把眼前晦气扫开:“再入朝鲜!上次咱只是在朝鲜两京之地周围薅了一把!这次咱们可以深入朝鲜国北面几个道,再去掠他二十万丁口回来,都充作包衣阿哈!我八旗各牛录人丁旺了,自然兵强马壮,还怕他几门鸟炮?”
底下几个小贝勒跟着点头。掠人口,是实打实的好处,分到各旗,大家都能肥一波。
大贝勒代善眯着眼,慢悠悠开口:“阿敏兄弟这话,是老成谋国之道。而且……”他拖长了音,瞥了眼黄台吉,“父汗在时,咱大金也是这么干的。”
这话阴得很,明着捧阿敏,暗里却在戳黄台吉的心窝子,指他继位后搞的那套学南朝、用汉人的法子不对路。还是得改回去,大大的加强八旗!
黄台吉脸上依旧没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阿敏是想借机扩充实力,代善是等着看自己笑话。他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局面稳住,把这股因新败而起的躁气压下去。
黄台吉清了清嗓子,殿里立刻静了。
“阿敏贝勒所言,不无道理。”他声气平稳,听不出波澜,“八旗是根本,丁口确是紧要。如今南朝势大,咱们得先把自己养壮了。”
他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好!就依此议。今年冬天,再征朝鲜!目标:掠丁二十万口!各旗,按旧例均分,每旗两万五千包衣阿哈!”
此言一出,代善、阿敏等人都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喜色。他们没想到黄台吉答应得这般痛快。
可没等他们高兴完,黄台吉话锋一转,手指重重戳在身后巨大的舆图上,点着那个叫“大宁”的地方。
“但朝鲜之利,只是外快!我大金的生死,系于对明战局!明军已今非昔比,辽西三藩不容易啃,蓟镇看起来也防备严密。大宁,则是咱大金西进之大据点!此地若失,我西进之路就会断绝,蒙古诸部也会因此离心!”
他声音扬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宁,必须守住!而且要守成铁桶一般,可不能再大大咧咧开着门了,也得修堡垒、铸大炮,和南蛮子来个堡垒对堡垒,大炮对大炮!以往各旗轮防,事权不一,误事!今日起,设‘大宁驻防将军’一职,开府建牙,统辖当地所有旗丁、兵马、屯田及蒙古事务!”
众人屏息,等着这要害职位落到谁头上。
黄台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在儿子豪格身上:“豪格!本汗命你为大宁驻防将军,总揽全局!”
豪格一愣,随即狂喜,出列跪倒:“儿臣领命!定不负父汗重托!”
黄台吉却没完,又看向脸色铁青的多尔衮:“多尔衮,你熟悉辽西情势,着你在豪格麾下副之,协同镇守!戴罪立功!”
这一下,殿里气氛顿时诡异起来。让大汗的长子为正,刚刚兵败的十四弟为副?这明摆着是既用多尔衮的能耐,又用豪格来看着他,掌握大权!
多尔衮却大松口气儿,折了鳌拜他总有责任,黄台吉要割他兄弟几个牛录也在理,但这次只是让他帮豪格打下手,还算客气。多尔衮赶紧应道:“臣弟……领旨。”
代善和阿敏交换个眼神,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忌惮。黄台吉这手,厉害啊。用掠朝的大饼堵了他们的嘴,反手就把大宁的兵权抓到了自己直系手里。
黄台吉不给众人反应时间,接着下令:“宁完我!”
“奴才在!”宁完我赶紧出列。
“着你总责,让范永斗他们,不惜重金,给本汗把南朝那‘轮子炮’的匠人、图纸,弄回来!还有那不用火绳的短铳,也要搞明白!”
“嗻!”
“范文程!”
“奴才在!”
“你再跑一趟漠南草原,去哄着虎墩兔汗,告诉他,本汗因为南蛮子入寇大宁的事情恼了,今年秋天,本汗就要大举征伐蓟镇,邀他一出兵向南!”
“奴才明白!”
一道道命令发下去,雷厉风行。方才还有些散乱的议事,瞬间被拧成一股绳,方向清晰无比。
会议散了,各怀心思的贝勒们退出大殿。
黄台吉独自坐在椅上,望着舆图上大宁那个点,长长吐出口浊气。他知道,今日和那几个贝勒妥协是不得已。而把豪格和多尔衮捆在一起,更是步险棋——他儿子豪格的心眼子可比不了多尔衮!但也是眼下最好的制衡之道了。
他捏着鼻子认了瓜分朝鲜人口,换来了对大宁方向的主导权。可一想起那青铜铸的轮子炮,他心头就像压了块石头:这南朝小皇帝,吃的到底是多肥的软饭?
这堡垒对堡垒,大炮对大炮的仗,对大金国来说,可不容易打啊!
但是不这么干,明军隔三差五就冲进来烧杀一回,大宁这个西进的大据点就经营不起来
殿外,多尔衮快步走着,多铎紧跟在后,愤愤不平:“十四哥!大汗这分明是信不过咱们!让豪格那混蛋骑在头上……”
多尔衮猛地停步,回头瞪了多铎一眼,眼神阴得能滴出水:“闭嘴!祸从口出!以后在大宁,给我把尾巴夹紧了……记住了,少出头,多吃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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