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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是阳谋


皇极殿里静得吓人,连殿外旗子被风吹得呼啦作响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崇祯坐在御座上,静静地看着下面。新科的贡士们清一色地穿着蓝色的襕衫,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出。文武百官们分列在殿堂的两侧。

    黄立极和钱谦益站在文官的最前面,心里都搁着沉甸甸的事。今天就是传胪大典,要定下状元的日子了。

    崇祯没有多等,直接开了口。

    “今科的题,朕来出。”

    他的眼光扫过底下,声音沉沉的。

    “朕想走的是正道,修的是内政,开的是海贸,赈的是灾荒,练的是新军,可这些都太慢了,没有几年功夫根本见不着成效。而东虏在朝鲜,推行着剃发易服,强征着粮饷,用的法子是狠,可势头起来得飞快,年内肯定还要打过来的。”

    他顿了一下。

    “你们来说说,在这慢吞吞的正道和猛冲猛打的恶法之间,朕该怎么选?才能既解了眼前的急,又给江山打下长远的根基?”

    题目一出,殿里更静了。

    不少士子的脸都白了。这题压根不沾圣贤书的边,直戳眼前血淋淋的仗该怎么打。这哪里是在考进士,简直是御前军事会议!

    钱谦益偷眼瞅了瞅身后的吴伟业,见他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题,根本就不是给只会做文章的人准备的。

    只有站在后排的阎应元,眼睛亮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铺开纸,沉稳地磨墨润笔,心里已然有了谱。

    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吴伟业憋得一头汗,勉强写下“陛下当亲贤臣、远小人”之类的套话,连自己都觉得空洞,越写越没了底。

    阎应元却是下笔很快。

    “臣北直隶通州阎应元谨对:陛下此问,实乃救时的第一要务!虏疾在标,我困在本。欲标本兼治,当以正合,以奇胜!”

    他先分析了黄台吉肯定不敢再闯京畿,因为北直隶的各州县都学会了快速筑起棱堡的法子,遍地都是堡垒,乡勇也练了出来。虏骑再来,就是自陷泥潭。

    而且乡勇筑城的手艺越来越熟,天天修着城墙,都成了熟手,“一夜城”只会起得更快。

    “故臣断言,虏酋今年用兵,必打辽西或辽南,玩的是围点打援的把戏!目标不是锦州,就是复州!”

    接着,他亮出了杀招。

    “但虏贼想围点打援,咱不能干等着!得用围魏救赵的老法子,攻他必救,反客为主!”

    “他若围了锦州,辽西就死守着。同时请陛下速调北洋水师,载着御前军精锐,从天津或登莱出海,直扑复州!汇合了复州守军后,北上猛攻盖州!盖州是辽南的门户,一打那儿,辽阳、沈阳必然震动,黄台吉必定回师自救,锦州之围自然可解!”

    “他若围了复州,复州就凭着棱堡和海路硬扛着。同时命令宁锦精锐立刻出关,疾攻义州,断了他的归路,逼着他回救。”

    最后他点明了,这策能成,根子在于陛下推行的各种新政有了小成。海上有了北洋水师才能运兵跨海,有了新军才能打得了硬仗,有了京营炮厂才不缺破敌的大炮。

    “这才是凭着正道打下的底子,去行那克敌的奇谋!”

    写完了,他放下笔,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文华殿的偏殿里,读卷官们正在阅着卷。

    试卷都是墨卷,姓名籍贯写得清清楚楚的。殿试阅卷,不光是看文章的好坏,还得品评书法的工拙、文风的得失。

    钱谦益拿起了一份卷子,先看了卷首——“北直隶通州阎应元”。字算不上顶好的台阁体,但筋骨硬,是下过苦功的。再读内容,那见识和杀气让他心惊。这策论把后金的路数算得透透的,破解的法子也说得明明白白的。

    他又看了几份辞藻漂亮的,其中一份猜是吴伟业的。可一比,吴的文章虽华丽,在那份扎扎实实、直面着血火的策论面前,显得轻飘飘的。

    “元辅,您看看这份。”钱谦益把卷子递给了黄立极。

    黄立极慢慢地看了,手指在桌上轻轻地点着,看完了没说话,传给了别人。

    卷子传了一圈,殿里的气氛有点微妙了。按内容和见识,这卷子该排在前面。可这文风笔迹,跟平日看惯的翰林气太不一样了。

    商量了一番,还是把它列在了一甲靠前的位置。钱谦益犹豫了一下,低声对黄立极说:“元辅,文是好文,理也正。可话说得太白了,方略跟行军部署似的,要是传胪天下皆知,怕……怕被虏贼探了去,让他们有了防备啊……”

    黄立极抬眼看了看他,没接话。正好司礼监的太监来传旨:“皇爷有旨,着即刻将拟定的前十卷呈送御览。”

    崇祯在文华殿里看着送来的卷子。

    头几篇辞藻华丽,道理空泛,搔不到痒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看见了第五份。那笔字有点硬,却力透纸背。是阎应元的。

    他越看越快,看到“围魏救赵”、“攻盖州”、“击义州”这些字眼时,指尖用了力。一口气读完了,他放下卷子,沉默了片刻。

    “这卷子是谁的?”

    “回陛下,是北直隶通州的贡士,阎应元的。”

    “他人呢?”

    “应在殿外候着。”

    “传。”

    钱谦益趁机上前:“陛下,阎应元此策确是老成谋国。只是……近乎明牌,若天下皆知,恐为东虏所窥……”

    崇祯抬眼:“钱侍郎是怕了?”

    “臣是为稳妥计。”

    这时阎应元已进来跪倒了。

    “阎应元,”崇祯拿起了卷子,“钱侍郎说你这策论太直,怕泄露给建奴。你怎么说?”

    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他抬起了头,神色平静,声音清晰而稳定:“回陛下,臣此策,非是阴谋,实是阳谋!”

    “阳谋?”

    “是!”阎应元的语气坚定,“建奴细作无孔不入,大军的调动、水师的出海,瞒不住的。既然瞒不住,不如摆到明面上!”

    他顿了顿,气势更足了:“此策的关键,不在诡秘,而在一个‘势’字!我大明行的是正道,攒的是家底,缺的是时间。把这阳谋亮出去,就是明白地告诉黄台吉:你敢打锦州、复州,我就打盖州、义州!这不是吓唬,是咱已严阵以待的实情!”

    “他若信了,知道来攻必碰钉子,南下就得掂量掂量。只要他犹豫上一年半载,咱就多了一分积蓄,多了一分胜算!他若不信,硬要来,咱也已明牌备战,正好以逸待劳,给他当头一棒!”

    最后他声如金石:“堂堂正正之师,行的是光明磊落之谋,才是天朝的气象!岂能学那鼠辈,只会藏头露尾?”

    “好!好一个阳谋!好一个天朝气象!”崇祯一拍御案,站了起来,脸上是久违的激赏,“听见了吗?治国用兵,到了最后,靠的就是这等堂堂正正的底气!”

    钱谦益深深地低下了头:“陛下圣明……臣愚钝。”

    崇祯不再多言,对黄立极道:“元辅,名次就这么定了。准备传胪!”

    平壤行宫,原本是朝鲜国王的一处别苑,如今住进了后金的人马。大殿里烛火点得通明,这里刚送走对马岛宗家的家主,谈妥了一桩买卖——用后金的良马,换倭国的精炼火硝,总算让火器营造司的急需缓了些。

    黄台吉才端起参茶碗,范文程就悄没声地进了屋,脸色沉沉的,手里捧着卷刚抄来的文书。

    “大汗,”他躬身递上,“盛京六百里加急。明朝这回殿试,好像又出了个人物。”

    “嗯?”黄台吉接过来,随手展开。他对南边那些科举文章向来有些瞧不上眼,只是上回出了个阴损到家的牛金星。而这回,他目光扫过开头几行,神色又紧了。他读得慢了下来,眉头也越拧越紧。

    屋里静得很,范文程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喘。

    当看到“若虏围锦州……北洋水师直扑复州……北上猛攻盖州”,还有“若虏围复州……宁锦精锐出关疾攻义州”这些字句时,黄台吉眼皮一跳。他猛地将茶碗顿在案上,参茶溅出几滴。

    “好大的胆子!”他低声喝道,“一个无名小卒,也妄想和孤斗狠!”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的巨幅辽东地图前,眼光像刀子一样,先戳在锦州,又扫过复州,最后死死钉在盖州和义州上。这两个地方,确是辽南和辽西的软肋。

    “范文程,”他头也不回地问,“这个阎应元,什么来路?查明白了吗?”

    “回大汗,初步探报说,是北直隶通州的一个贡士,以前没听过名号。可看这策论,应该是个知兵的。”范文程答得谨慎。

    黄台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知兵?哼!这恐怕还是崇祯小儿在使坏这是摆开车马,要跟孤下明棋啊。”

    他转过身,脸上没了怒容,只剩下深沉的算计:“南朝小皇帝,这次把刀子亮出来了,明告诉孤他要砍哪儿。你说,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这个底气?”

    范文程沉吟道:“大汗,这事得仔细掂量。若明军真建起了足够多足够强的御前军,这策论就不是空话。可他们如今有没有这个实力在关外和咱野战,还两说着。这策论公然传出来,说不定……正是想让我等多疑犹豫,不敢妄动,好多挣些时日。”

    “挣时日……”黄台吉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又落回地图上,“哼,孤偏不叫他们如意!传孤的旨意,八旗朝鲜、绿旗军各营,加紧训练,夏末之前,孤要看到五万堪用的朝鲜精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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