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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天下财富几何?东南税赋可否公平


紫禁城的夜,深了。

    乾清宫西暖阁里,灯火通明。

    崇祯皇帝还没睡。他坐在书案前,身上披了件道袍,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案上摊着几本密折,还有户部、工部送来的册子。上面记着田亩、户口、盐课、商税的数字。

    他捏着笔,一笔一笔在稿纸上写着。字迹端正。

    稿纸顶端,他写了三个字:朱思文。

    这是他的笔名,朝野都知道是谁。他这回要用纸笔讨伐的,还是那个笔名叫“卫道子”的钱谦益,和他背后那些士绅地主。

    文章的题目,他已经想好了,叫《天下财富几何?东南税赋可否公平论——兼问卫道子先生》。

    他要算一笔账,算给天下人看。要用算账讲理的办法,把自己摆在真理一边,当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明君。

    “国朝之困,不在无财,而在赋税不均,征收不力。”

    开头一句,定了调。不是没钱,是收钱不公,收钱不力。该收的不收,没钱的乱收!

    接着,他开始算账。

    “万历年间清丈,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四川,八省在册田亩,约四万万亩。”

    其实这个数目都是没查明白的结果——查不下去啊!张居正都查不动!好在崇祯“官”比张居正大,手里还有几万嫡系枪杆子。

    “若每亩,连辽饷算上,实征银五分,岁入可得多少?二千万两!”

    他笔尖顿了一下。

    “可如今实征多少?三分之一都不到!为何如此?田亩隐匿,投献成风,官绅优免,积弊太深!”

    笔尖用力,墨迹透过了纸背。

    “更有甚者,如今皇庄和宗室的王田,都已按亩纳赋,分文不少。为何东南膏腴之地,那些田连阡陌的士绅,反倒坐享其成,不交分文?这,公平吗?”

    算了田赋,再算商税。

    “东南之富,甲于天下。苏杭丝绸,一年出千万匹;松江棉布,何止亿计?朝廷若能值百抽三,岁入何止数百万?”

    “可如今商税之征,十成收不到一成。巨利归了豪商,国用反而见绌。这,又公平吗?”

    最后算盐税。

    “太祖时,人口六千万,盐税岁入二百五十万两。如今人口翻倍还不止,盐课反而不到二百万两!若盐税能收到五百万两,人均负担不过几分银子,就能活灾民百万,充九边军饷。奈何今日盐政败坏到这地步?”

    三笔账算完,他笔锋一转。

    “如今朝廷不是要加征小民,实在是要清丈田亩,均平税负!有田纳粮,天经地义!”

    他接着提出新政:“还可在东南试行新法。一曰‘摊丁入亩’,有田的多出,没田的少出或不出。二叫‘官募代役’,有田的出银免役,官府募工干活,穷人得钱,公事也得办,一举两得。”

    “若能清田亩、一体纳粮、摊丁入亩,赋税公平,百姓不受苛扰,国库充盈,还怕什么天灾虏骑?”

    道理说尽,该点火了。他深吸一口气,写下最后一段,也是战书:

    “北地军民,御天灾,抗强虏,血快流干,力气用尽!东南富庶,难道不是王土?东南士绅,难道不是王臣?值此存亡之际,怎能坐视?若北地不存,东南又何以自保?”

    “如今,数据在此,道理已明。思明以为,此乃救国良方,天下至公之理!”

    他的笔锋骤然锐利,继续把钱谦益当靶子批——这就是他留着钱谦益的用处啊!名气大,性子软,真才实学嘛.反正在实务上是没办法和在汉东历练三十多年是崇祯比的。

    “故此,思明借此文,公开求教‘卫道子’先生:先生学贯古今,名满天下。敢问国难当头,饥民遍野,将士枕戈待旦之际,先生还要坚持‘士绅优免’的陋规,坐视赋税失衡,国力空悬吗?还是愿意与思明,与天下人,共论这‘公平’二字?”

    “若先生仍借口‘不与民争利’的谬论,反对清丈、拒绝新政。那思明愿闻高论:不清丈,不均赋,不整盐课,九边数百万军饷从哪里出?北地数千万灾民吃什么?北地若不存,东南又何以安稳?君不见东晋、南朝、南宋之沦亡乎?我愿听卫道子先生的高见!也请天下有识之士,公断!”

    文章写完,他拿起信封,写上“《皇明通报》主编牛金星亲启”,封好,用了随身小玺在封口按了一下。

    “徐应元。”

    徐应元悄无声息地进来。

    “送牛金星。一字不能改,明天头版。”

    “奴婢明白。”

    徐应元退下。崇祯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

    他知道,这文章一登出来,理是占住了,但马蜂窝也算捅大了。估计东南士林得炸锅。

    没办法,只能带上一两万精兵,南下去“以德服人”了。

    ……

    天亮了。

    《皇明通报》带着油墨味儿,被报童们撒向北京城的大街小巷。

    “看报看报!朱思文先生又发雄文了,《天下财富几何?东南税赋可否公平论——兼问卫道子先生》!”

    卖报的喊声此起彼伏。这报纸,这文章,像块热炭,掉进了京城这水里。

    城东“四海春”茶楼,一早就人声鼎沸。几个刚从河南逃难来的土财主,围着报纸,眼睛通红。

    一个黑胖乡绅拍着桌子:“俺的娘!两千万两!朱先生算得对!俺家地全淹了,若不是俺跑得快,命都没了!北地都这样了,南边那些大爷,田那么多,反倒不交钱?是何道理?”

    旁边一个瘦高个带着哭腔:“就是!这两年北边人快死绝了,他们享福!要公平.就得让他们交!”

    二楼雅座,新近入京的唐王朱聿键穿着绸衫,对长随说:

    “皇庄王田都交了,孤的庄子也足额上缴。东南士绅比宗室还金贵?朱先生这话在理。”

    长随低声附和:“王爷说的极是。”

    隔壁桌,几个北方籍的低品京官交头接耳。

    一个户部主事压着嗓子:“朱思文这数据,假不了。北地烂了,全指望东南。再亏空,你我的俸禄都得打折。”

    另一个监察御史叹气:“大局为重。均平税负是好事,就怕推行不易。”

    角落里,一个一官党的海商独自坐着,手指敲桌。

    “值百抽三……如果大家都交,倒也无妨。”

    海商的买卖其实也不在乎百分之三.羊毛出在羊身上吗!

    大明的丝绸贵了百分之三,洋鬼子就不要了?不存在的。大明的白糖贵了百分之三,洋鬼子就不吃了?吃黑糖(当时白糖只有中国能生产),也是不可能的

    对他们而言,能把航线铺到更远的地方,那利益才是真正的大!

    与茶楼热闹比,某些深宅一片死寂。

    一个家在苏州的礼部郎中称病在家,在书房踱步。

    “摊丁入亩……官募代役……”他对妻子叹道,“对百姓是善政。可族里田产几千亩,这一体纳粮,每年得多出多少银子?”

    这个忠君爱国有点小贵啊!

    钱谦益府里,书房气氛凝重。

    钱谦益坐着,面色不好,捏着报纸的手指发白。

    这个崇祯皇帝又要“团建”他了.这皇帝也是,看不上他,把他罢免了不行吗?非得一边给他升官(他现在是礼部尚书了),一边批斗他吗?

    而且现在谁都知道他是“卫道子”,皇上是“朱思文”,身文东林魁首,天下文胆,写文章辩论输给皇上,灰溜溜逃回江南去也不行啊!

    太丢人了!

    钱谦益的门生,户部主事黄宗羲皱着眉头说:“老师!皇上这文章,有理有据,数字翔实看着就不像是个二十出头,长在深宫的天子能写出来的”

    京西知县吴伟业接口道:“老师,学生常去乾清宫聆听圣训,也觉得皇上于政务公事,极有天分所提出的各种建议,往往一针见血。”

    左都御史李邦华重重一叹:“牧老,皇上用的是阳谋。举着‘公平’,揭开北地惨状。我们再反对,就是误国小人。道理上就输了.”

    徐光启缓缓点头:“皇上是极有办法的,这两年我家乡松江因为开埠繁荣了许多,市舶司所在的上海县,更是有了万商云集的苗头.多收点税,仿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有目光看向钱谦益。

    他闭眼半晌,艰难睁眼,嗓音沙哑:“诸位说的……都在理。”

    他停顿一下:“皇上的确天纵奇才,吾不如也……其所言各法……确是都救国救天下的良方”

    崇祯上一世在汉东经历了什么?为人民服务三十多年,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升到副厅.哪儿是钱谦益这种中进士后就一直浮在高层,也没正经当过几天官的清流能比的?

    书房静了下来。

    但这个不知道崇祯有多会做官的钱谦益话锋一转,深深忧虑道:“可这事太大!东南盘根错节,一旦强推,恐生大变!”

    他看向黄宗羲、吴伟业:“你二人可细究其法,筹划稳妥章程。万万不能着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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