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打斗声
风掠过稀疏的林梢,卷着连绵不绝的呜咽声,像无数亡灵在耳畔哀泣——时而尖锐得像泣血的哀号,时而低沉得像濒死的叹息。裹挟着腐朽泥土与枯败落叶混合的腥甜气息,丝丝缕缕渗进鼻腔,让人胃里一阵翻腾。远处传来妖兽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一声接一声,沉闷得像擂在胸腔里的战鼓,震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反而衬得林间的寂静愈发深邃压抑,仿佛时间都在这凝固的恐惧里停了摆,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叶片摩擦的细碎声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耳尖轻轻挠动。偶有枯枝猝然断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在死寂的林间格外突兀,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把林子衬得愈发死寂恐怖,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扑出来,将人吞噬。
所有事务处理完毕,段楚寒缓缓抬眼。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沉稳,仿佛周遭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妖兽的低吼、风的呜咽,都与他无关。目光越过眼前扭曲的树影,投向远方被更深沉黑暗笼罩的秘境深处。这神秘莫测、危机四伏的秘境里,天空是近乎不祥的暗紫色,像一块被揉皱的古老绸缎,浸染了万年尘埃,厚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连最倔强的星光都被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妖兽残留的气息,裹着腐叶与苔藓的微酸,让人呼吸都带着沉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更凄厉的兽吼,回荡在空旷的秘境里,像死神的低语,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更添了几分肃杀。段楚寒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在暗紫色天幕下闪烁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看透未知秘境里潜藏的无尽危险与诱惑。
偶尔,刺目的闪电像银蛇般划破天际,瞬间照亮虬结扭曲、枝杈狰狞的树木——树皮粗糙开裂,裂纹蜿蜒如无数张开的怪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无声的咆哮;还有连绵起伏、形态诡谲的岩石,像一头头匍匐的巨兽脊背,表面布满岁月侵蚀的深刻沟壑,覆着墨绿色的湿滑苔藓。闪电的惨白光芒骤然映照下,眼前的一切都被拉伸出扭曲跳动的阴影,轮廓极度狰狞,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将闯入者撕裂吞噬。乌云像巨大的幕布,低压压悬在头顶,几乎触手可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那是妖兽特有的腥膻血味,混着腐败植被的刺鼻气息,顽固地钻进来——更夹着一丝若有若无却绝不容忽视的灵能波动,时强时弱,像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心神,让人从心底感到压抑不安,仿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真有无数双冰冷贪婪的眼睛,死死窥视着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东北方向,逆着风,飘来一缕若有若无却带着滔天杀伐气的打斗声。那声音断断续续,被狂风绞得支离破碎,每一丝断响都浸着生死相搏的狠劲。仔细辨去,其中还夹杂着弟子们声嘶力竭的喝骂——嗓音里裹着恐惧与愤怒,像被揉皱的纸,时而高亢如裂帛,生生撕开沉闷的风幕,时而低沉如泣血,在山谷里撞出层层回声。一声“结阵!快!”像被利刃斩断,命令里的紧迫感撞得人胸口发闷;另一声“救我——”刚出口就被巨物吞了半截,尾音像被掐住的蛇,在风里瑟瑟发抖。
兵器交击的锐响像无数把钢刀在耳边刮,金铁撞出的脆响混着火花的噼啪声,像无数利刃在空气里乱劈,每一道轨迹都带着寒气。偶尔一声沉钝的闷响,像铜锤砸在护心镜上,又像骨骼被碾碎的脆响,跟着一声闷哼,听得人后槽牙发酸。妖兽被激怒的嘶吼像闷雷滚过,低沉沙哑里裹着嗜血的欲望,混着粗重的喘息和爪牙撕裂空气的尖啸,每一丝气息都带着原始的恐怖——甚至能听见利齿啃咬血肉的脆响,撕扯筋骨的黏腻声,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黑板,听得头皮发麻。
这些声音像碎玻璃片,跟着风势起伏,时而贴在耳边炸响,仿佛能看见昏暗林间剑光与妖影绞在一起,寒光里溅起血花,染红了枯黄的落叶;时而被风卷走,又挣扎着飘回来,交织成一张混乱的网,把遥远的厮杀场景拉到眼前——人影踉跄着跌倒,又挣扎着站起,每一步都踩着生死线。
不用想也知道,其他闯进来的门派弟子肯定遭遇了强悍妖兽,此刻正陷在生死局里,每一秒都在拼命。风暴中心的绝望抵抗与疯狂扑杀,顺着风钻进来,听得人心里发寒,仿佛厄运就藏在风里,下一秒就会扑过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段楚寒眼尾微眯成细缝,屏息凝神倾听片刻,耳尖因专注微微绷紧,捕捉着夜色中若有若无的细微声响。英挺的眉峰轻轻一蹙,在月光下勾勒出冷硬的弧度,似在冷静判断声音来源的确切方位与大致距离,呼吸也放得极轻,仿佛融入了夜色中的薄雾。随即身形骤动,毫无犹豫停顿,如一缕被夜色吞噬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掠向声音源头。衣袂翻卷间,仅搅起一缕极淡的风,既未惊动周围潜伏的生灵,连草叶上的露珠都稳稳悬挂,未曾坠落半颗。原地只留下一抹被月光掠过、转瞬即逝的模糊残影,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他抬起手臂,玄色袖管绣着暗纹,质料摸起来该是极考究的,仔细擦拭脸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混着尘土的凉意,顺着下颌线往下滚。汗水落在干燥的风里,瞬间凝成人眼难辨的细粒,鼻尖萦绕着铁锈般的腥气。接着他伸手抄起那把饮血剑——锋刃还沾着血的余温,泛着幽冷的光——“锵”的一声,稳稳插回腰间剑鞘。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撞出回声,久久不散。
左肩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抽痛,边缘皮肉泛着青黑,渗出的血混着尘土,在粗布衫上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痕,像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方才的恶战:魔物利爪撕裂肌肤的剧痛还在骨头上跳,体内阴寒的魔气像毒蛇般爬过经脉,让人窒息。
他指尖一翻,从储物袋里摸出只晶莹剔透的玉瓶,瓶身刻着繁复的云纹,指尖碰上去还带着储物袋里的凉意。倒出颗圆润的培元丹,淡金色的丹体泛着柔光,草木的清香裹着药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他仰头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温热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春日的暖阳裹着身子,温和又精纯的热流迅速漫开,窜进四肢百骸,开始修复被阴寒魔气侵蚀的经脉——原本僵硬的指尖慢慢有了知觉,左肩的刺痛像被浸在温水中,渐渐软了下去。
“陈轩,你到底在哪里呢?”段楚寒望着远处那片揉皱的暗紫色天空,铅云像凝固的墨团,连星光都透不过,只漏下令人窒息的沉闷。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低沉地揉进风里,语气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眉头拧成道浅川,鹰隼般的眼神划破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脚下岩石爬满魔苔藓,暗绿得像淬了毒的翡翠,腥甜气味裹着潮意钻进鼻腔,踩上去软得像浸了水的海绵,又滑得像抹了油。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轻轻点一下,像猫踩在易碎的玻璃上,确认稳了才把重心放下去,落地时连碎石子都没惊得滚一下,身形飘得像片没重量的影子。
随着他靠近,远处模糊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兵器碰撞的“锵锵”声像烧红的铁条划过大理石,带着金铁特有的冷锐;喝骂声粗得像砂纸擦过木板,裹着戾气,夹杂着兽吼——像闷雷滚过枯林,又沉又怖,劈头盖脸砸过来,震得耳膜发颤。其中最醒目的是一道女子的喝斥声,清得像碎冰撞在玉盘上,带着几分决绝的冷,像冰雪崩裂时划开黑暗的一线光,又像寒潭底翻上来的涟漪,裹着股不容反驳的凌厉。是暮雪派的弟子?她们剑法凌厉如寒风,真气寒得能冻住血脉,连说话都带着三分冷;还是紫幽宫的传人?她们修阴柔功法,声音里却总裹着几分诡媚……他心里打着鼓,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些,身形像片被风卷着的落叶,迅捷又无声地转过一块像巨人头颅的大岩石——岩石表面刻满岁月的皱纹,缝隙里爬着魔苔藓,在微弱的光里泛着幽绿的光,像谁藏在里面的眼睛。
可刚转过岩石,眼前的景象就让他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心跳都漏了半拍!一片狼藉的碎石堆里,三道身影正和几头裹着黑气的魔物拼杀——剑光劈得魔爪溅起黑气,血珠顺着剑刃飞出去,混着魔物的嘶吼声,像场被揉碎的噩梦。更远处躺着两三具尸体,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新鲜的血,显然刚死不久。
就在这时,呼啸的风里忽然飘来一丝极淡的灵气,像寒夜里悄悄开的昙花,又像雪后初晴的第一缕月光,纯净得能洗干净眼睛——这分明是陈轩的“月灵功”!月殿的独门功法,气息清淡得像晨雾,却坚韧得像抽不断的丝,和周围污秽的魔气撞在一起,像白纸上沾了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连疲惫都被扫得精光,反手紧紧握住刚插回鞘的饮血剑——指节都握得发白了——朝着灵气传来的方向,脚步迈得又快又稳,像颗射出去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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