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崇渊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脚踝处被一股温热的感觉紧紧包裹住。

刚刚在药物作用下的那股清凉感瞬间被这股暖意覆盖，商允心除了那阵阵温热，丝毫没有被触碰时产生的那种疼痛感。

商允心浅浅点点头，“嗯……不冷了……”

“待会我给你上完药，我再给你脚下垫个枕头，你睡觉的时候就不容易碰到，不至于半夜突然疼醒。”

“今天是第一天，上完药之后，等药效散了，还是会疼的，我定了十二点的闹钟，等会儿到了时间，我再来帮你上一次药，应该就能撑到明早六点了。”

商允心听着庄崇渊的话，愣愣的看着他。

是不是这些年她工作太忙了，都没时间跟阿崇好好坐下来聊聊天，吃吃饭什么的。

他现在变得好细心。

商允心的记忆总感觉还停留在从前，停留在她刚把庄崇渊带回家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见到谁都是满脸警惕的样子，除了她以外，庄崇渊不允许任何靠近。

当时的他就好像一只淋了雨后又受了惊的小猫，见人就咬。

好像也就是眨眼间，他忽然间就长成了一个独立自主的男人。

眼睛里看人时也不再是当时那种时刻充满警惕的样子。

现在的他也不会再因为别人的话怀疑自己。

她好像……真的有把他养成很好的大人。

商允心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她吸了吸鼻子，抬手在庄崇渊脑袋上揉了揉，“……一想到我亲手养大的宝贝今后要跟别人一起生活，就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太开心……”

这话一出，庄崇渊手上的动作一顿，愣怔的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商允心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鼻尖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

庄崇渊半跪在商允心跟前，语气有些委屈，“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话音刚落，商允心立刻否认，“怎么可能！”

庄崇渊看向商允心的目光，带着满眼的委屈，“那你为什么要说我跟别人一起生活的话……”

听见他这么问，商允心倏地一下笑出声，“因为你不可能一辈子跟我一起生活啊，你之后会谈恋爱，会找到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然后结婚生子，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商允心话音刚落，庄崇渊的脸色便黑得吓人。

“那你呢？”

他问。

商允心一时间没听懂，茫然的看着他，“我什么？”

“你找到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了，是吗？”

庄崇渊微微仰着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和陌生。

商允心一时间读不懂里面想要表达的东西。

她也被庄崇渊这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愣怔了好半晌也没开口。

庄崇渊觉得眼前的这几秒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一直在等，等商允心从嘴里说出那句没有。

但他感觉自己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庄崇渊见商允心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紧紧抿着唇，站直了身体。

他目光在商允心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忽而开口：“早点休息，晚安。”

紧接着，便在商允心的注视中走出了房间。

“啪”的一声，卧室门被紧紧关上。

庄崇渊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但这扇门却在商允心心上砸出了重重的响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十年来，庄崇渊第一次跟他猝不及防的跟她冷脸。

商允心的视线落在门锁上。

她视力一直都很好，就像现在一样，她清晰看见房门的锁呈关闭状态。

这扇门的钥匙早就没有已经不见了，现在这门只能从内打开。

……

十二点……

庄崇渊不会来了。

商允心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眼底那抹翻涌的浪潮瞬间就泄露了她现在正强忍镇定。

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风平浪静。

……

……

庄崇渊回到卧室后，手还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他没法接受商允心想要把自己赶走的事实。

哪怕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也不行。

他哪也不会去，他这辈子只会呆在商允心身边，即使她厌恶他、舍弃他、憎恨他，也无法将他从她身边赶走。

生，要在商允心身边。

死，也要在商允心身边。

庄崇渊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余光忽然瞥见床头柜上那瓶早就已经消耗殆尽的香水瓶。

下一秒，庄崇渊伸手拿起那只空瓶。

视线透过瓶身像是在看什么，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焦点。

半晌后，只听见他对着手里的瓶子喃喃道：“商允心，任何人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任何……”

……

凌晨十二点。

庄崇渊设定的闹钟准时响起，在耳边发出阵阵震动声。

床上的庄崇渊缓缓睁开眼睛，伸手关掉了闹钟。

紧接着从床上坐起。

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拉开衣柜门，随后拉开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有一个暗格，庄崇渊熟练的拨动机关，打开了暗格。

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钥匙。

随后，他又一扇扇关上，房间回到最初的样子，他拉开卧室门，走出房间。

没一会儿，庄崇渊的脚步停在商允心门外。

他拿起手里的那枚钥匙，缓缓插入孔洞之中。

下一秒，“咔”的一声。

寂静的夜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门锁解开的声音。

庄崇渊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见他轻手轻脚的拉开了卧室房门，缓步走进了卧室内。

商允心睡觉习惯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今晚也是一样。

庄崇渊刚走进屋内，不太适应那橙黄的光线，下意识拧眉。

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床上熟睡的人身上。

今天在医院墨江给商允心开了些止疼药，药里有助眠的成分。

此时商允心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

她一向不怎么谨慎，总是冒冒失失的。

庄崇渊心想。

不过，他有时候……挺喜欢这样的她。

庄崇渊坐在床沿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熟睡中的女人。

只见他抬手在她脸上轻抚着。

指尖一寸寸向下，眉骨、眼睛、鼻尖、嘴唇……

庄崇渊视线落在她微张的粉色唇瓣上。

下一秒，他俯身，靠近。

唇瓣相撞的瞬间，庄崇渊触电似的，忽然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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