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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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准大步向前,逮住一只蜃妖傀儡,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手臂抡圆,“啪”地一声,把他砸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叫道:“还是打妖怪过瘾!”
左手按住,右手一拉,从这傀儡体内拉了一根丝线出来。
却原来这蜃妖因为肉身已僵,本事便全在魂魄之上。兼有蜃气的幻化之能,的确是交感境中厉害的存在。但遇到这何准这个魂魄强大到不象话的怪物,蜃妖的幻术便于婴儿的把戏一般全无用处,更何况这傀儡?
何准从他身上抽出的那根丝,正是蜃妖操纵傀儡所用的蜃气所化。
那傀儡嘤嘤啼叫,听去像是婴儿撒泼,连手臂都挣断,从何准手里脱身出去,飞快地逃窜。
何准大喊大叫:“全都不要跑,都到我的碗里来!”
孙雷等一时懵住。
蜃妖见何准厉害,舍了程思渺,向他杀来。何准将她一把抓起,按住肩膀,扯着头发用力,将她的魂魄拉出肉身,细看了一看道:“也没什么不同。”一把拧下脑袋,往她脖腔子里看。那脑袋被扔到一边,仍飘在空中,大声惨叫。
程思渺看向这边,拼命摇头,似要把噩梦从脑袋里摇出去。这时她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似乎连这一个想法都已经装不下:“到底谁才是妖怪?”
这时何准的左手却从女妖身体里捏出一样东西,丝丝如雾如棉,飘舞变幻。
程思渺五人惊道:“那个是蜃气,他是怎么捏住的?”
从来没有人能从海市蜃楼中取出什么东西,蜃气除非与人交感,也无法获得,便是这个道理。
他们却不知道,何准这只左手,自有着不讲理的神奇。
只见他左手两个手指轻轻捻动,似是数钱一般,那蜃气就一丝丝往他手里钻去。
程思渺心道:“为什么我看小师弟这两个手指,如此粗俗的动作,居然觉得很优雅?”
其余几只傀儡大呼小叫,不要命地向何准杀来。
何准无奈道:“你们是不是傻啊?”
程思渺流着冷汗,心道:“这几只是傀儡,自然是傻的。”她没有做画描,自然不怕出汗。
何准只得把这六只傀儡按住,抽出他们体内蜃气。他虽然不知道这蜃气如何使用,但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
这时孙雷忽然想起一事,道:“传闻这蜃妖有一个本事,能够遮掩妖怪的气息。想必便是凭这个本事,无论是妖怪的数量还是境界,都骗过了望气堂中的长老。若长老们知道这里有个交感境的高手,定不会让咱们过来了。”
虽则与除妖内容原定任务有异,毕竟也是完成了,他们随身的弟子令牌都有自动留影功能,做为实情的证据。这种事情多有先例,宗门会结合任务难度重新考量,想必积分和灵石都不会少。蜃妖的肉身与旁的妖怪不同,可说是全无价值。唯一有价值的是那蜃气,偏那是无法收取的东西。还好被这怪物一样的小师弟收走了,此行也算圆满。
是夜,六人仍以画牌遮护,在荒野中宿营。何准缩在自己的小帐篷中,取出那一小半的灯座来看。这灯台因为只得一小半,几乎看不出形状。那块疑似黑油的东西,在夜间更是黑的发亮。何准总觉得自己的左手很是奇怪,既然这左手被捆住也不忘了指着这灯座,灯座也必然有些古怪。要是旁人,遇到此等事,心中多少会有些害怕。偏是何准胆魄壮,不当一回事。
他用右手托起这物件,左手在上面摩挲,装模作样的小声道:“你这个奇怪的左手,快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却不知道,这如果放在万载之前,说不定能搓出小半个灯神。
随着左手的手指轻动,一丝丝蜃气从指尖钻了出来。随着蜃气落到灯座上,灯座的形状慢慢补全,变成小半是灯座,大半是虚影的样子。何准这才看到灯座的全貌。未待细看,只见自己的左手有一个东西挤了出来,竟是一个龙头形状的灯笼。何准胆大,也不慌张,伸出两手,一左一右,左托灯笼,右托灯座,左右看看,心道:“莫非这灯笼和灯座是一套?”想把这灯笼安在灯座上,却看哪儿都不合适。
这时双手忽地闪出一点光,又转瞬灭掉。又闪,又灭,凡此三四次,终于扑地一声,左右全亮。何准又想:“这也没有燧石,怎么还会自己打火?”
只见左手那龙头灯笼,嘴里含着一支烛蜡,烛火头不大,散着好闻的烛烟。右边就是个普普通能的石头灯座,只大半虚影小半真实,上面凭空有小小的一团火芒照耀,也是虚影。
左右双手上的火光便开始变动,节奏似是一个人,快要死了,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一时,才得平复。
何准盯着这火光,不觉被带了节奏,也跟着紧张喘粗气,直到火光平复下来,又跟着平复。
这时左右的火头都亮了一些。何准心道:“怎么的凭空便亮了?”
灵机一动,去看灯座上那团黑色,居然一丝丝向着灯笼飘去。
这时左手上的灯笼开口道:“你这少年,倒是与我有缘。”
何准也看了他一眼,道:“你这灯笼,倒像是个神棍。”
何准初次遇到这灯笼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现在过去不久,却已是神风门的外门弟子,见识涨了许多,连“神棍”这个词都知道了。”
这灯笼本来耗尽了神力,躲在何准左手里沉睡。灯笼与那灯台,原来源出一处,都与某个神秘的存在相关。待到何准拿到了残破灯座,又收取了蜃气,便本能地使用蜃气的幻化之力使灯座恢复了样貌,激发了自己与灯座间的共鸣,这才勉强停止了沉睡,从灯座上取到了那一点点灯油。
待到那团黑色全都飘到灯笼中,灯笼便收了蜃气,任那灯台灭了火光,恢复了原状。龙头微微一笑,对何准道:“小孩,你需认得我!”
何准便觉一道光从莫名之处劈开了他的脑子,一团记忆涌了进来。
他想起那日被一只叫瘦猴的马妖叼走,乘上了灯笼的大船,钻入水底,来到一个其怪的地方,接受了一个叫“慈航道人”的传承,答应灯笼,帮这位未曾谋面的神,完成他执念中的愿忘,虽然并不知道这愿望是什么。
后来,这灯笼又锻炼他的魂魄,陪他打死了很多魂魄,让他吃掉。
后来,又帮他细细地记住了何为英招。
最后,让一匹叫普赛的马带着他,从地底冲出。
这才来到风神宗,发生了后面的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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