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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共饮


两驾马车轧轧前行,那锦衣少年,却已入了布衣少年的马车之中。二少年各持了一个陶碗,对坐饮酒,高谈阔论。

锦衣少年出自帝都天水城中的官宦之家,名唤封止羽。布衣却是天水城名字号酒楼味珍阁的伙计,名叫田弃儿。

二人年岁相仿,却各有不同经历,都觉对方所说之事甚为新鲜。这个说些高门杂事,那个说些酒楼趣谈,居然谈得甚是投机。

只听封止羽道:“前日城中因天干禁止酿酒,便有一个笑话。说是官员下令,着小吏们挨家挨户,上门搜查,看谁家有酿酒器具,若有便将人抓了,以绝后患。”

田弃儿道:“有这等事?我倒没有听说。便有器具,不酿就是了。最多将器具收了,干什么抓人?”

封止羽笑道:“说的是呀!当时我有一位伯伯,与这下令的官员共乘一车,看见小吏抓人,便问其故,得知了缘由,也觉过分,便出言劝他收回成命。”

田弃儿道:“这种官员最好面子,成命已下,想必不愿收回。劝不住的吧?”

封止羽道:“直说自然劝不住。当时我那伯伯指着路上一对男女,对那官员道:‘那对男女,欲伤风化,胡不缚之?’”

田弃儿虽然年少,但在酒楼中听客人言谈日久,大概听懂了其中意思,道:“你这伯伯说的可不对,人家好好的走路,怎么就有伤风化了,还要抓人家?”

封止羽道:“是啊,那位官员也这样问我那伯伯。我那伯伯说道:‘彼具其器,与欲酿者同’。”

这意思是说那对男女,都有用于有伤风化的器具,和家有酿酒器具的人类同,若是该抓,应一视同仁。当时那位官员听得大笑,也便知道了自己的命令过于苛刻,果然收回了成命。

此是这话说得太过文绉绉,田弃儿一时没有听懂,问道:“啥意思?”

却听一声轻笑,有一个声音如在耳边,对他说道:“他是说命根子大家都有,以此定罪,便是不讲道理。”

田弃儿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笑得喷出了一口酒,对封止羽道:“你这伯伯,倒是有趣!”

封止羽向后一闪,以衣袖挡住,问他道:“你这车中,还有别人么?”

话音刚落,车帘一掀,有一人探头进来道,满面笑容道:“不速之客,闻酒香而来,讨扰莫怪!”

二少年只见这人穿着普通,却从内到外,透着干净清爽之意,不由生出好感。

田弃儿笑道:“原来也是好酒之人,快请入内,此间酒多,正自缺人品鉴。只是车中狭窄,有些为难。”

那人正是何准。他见这两个少年有趣,便一路跟随而来,此时终于现身相见。

何准笑道:“既有好酒,何惧狭窄?咱们以酒为大,人便小一些,也是无妨。”

说话间已进入马车这内,伸手在二少年肩上拍了一拍。

两位少年被他一拍之下,身形骤变,居然已是高不盈尺,手中陶碗倒显得大如面盆,马车之内也骤显宽绰。

何准用的是狐族变化大小之术,因与二少年修为相差甚远,施在他们身上,倒也顺畅有效。

这术法是狐族老祖在他与石雪儿大婚时所赠的礼物,其中奥妙,非常人可知。

何准也将自己变小,与这二少年等高,笑道:“这下如何?”

二少年哪经历过如此古怪有趣之事,一时大声叫好。

田弃儿取了陶碗,为何准倒酒。他们身形虽然变小,力气却与从前一般,此时举起与自己身差不多高酒坛,任坛中清酒如瀑布般倾泄而下,居然显出几分威武大气来。

封止羽身为官宦人家之子,见识多些,却从未见过有谁能施展这般术法,只觉高深莫测,心中留了几分警醒。

田弃儿将陶碗递与何准道:“你可莫要喝多了,忘记把我们变回去。”

何准点头,举酒便饮,半碗入腹,慢咂滋味。

田弃儿盯着他道:“如何?这是我自已酿的,终有一日,要赶上一醉不回头,也成为膳神大人的供奉之物!”

封止羽笑道:“你又吹牛。我族中费了老大的力气,择出美食好酒供奉给膳神大人,都多被退回不收,你又有多大本事,能酿出那般好酒?”

何准却点头道:“此酒味道甚好,有一种说难言的纯粹之意。”

田弃儿听闻,埋头饮酒。此时碗大头小,真个是埋头。

封止羽道:“人家给出评语,你还不快回人家,只管喝酒做什么?”

他却不知,田弃儿被何准这纯粹二字,一下子戳中了心坎,心中激动,恐出言失态,这才以饮酒加以掩饰。

过了一会,田弃儿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何准,郑重道:“这位……”

何准接言道:“我叫何准,你可以叫我何大哥。”

田弃道:“何大哥,你懂酒。”

封止羽道:“酒便是酒,端看醇于不醇,香与不香,怎地他说个纯粹,便是懂了?”

田弃儿想了想道:“我也说不上来,这个纯粹,换句话来说,也可以说是非此不可。”

封止羽又问何谓非此不可。

田弃儿语拙,一时不能达其意。

何准代他答道:“设若此处有佳丽三千,都要嫁你,你要如何去选?”

封止羽笑道:“若有如此好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何准向田弃儿笑道:“彼具其器,必伤风化,不如割了他的。”

封止羽面露尴尬,田弃儿哈哈大笑。

何准又对风封止羽道:“若让他选,必是弱水三千,只择一瓢而饮,至死不渝。这便是非此不可的纯粹之意了。”

封止羽摇头道:“若真是爱花之人,自然要种一个园子,哪里有只养一朵花的道理?”

田弃儿道:“果然还是割了的好。”

封止羽也笑。

何准道:“你这酒虽然纯粹,却也单调。便是只取一瓢饮,也要这一瓢之中,意韵丰满才好。因你年岁不高,这也怪不得你。此间有酒无曲,便是单调了,不如听上一曲如何?”

田弃儿道:“我不会唱曲。”

封止羽道:“家中蓄有歌姬,可也不及唤来。”

何准笑道:“哪里有那么麻烦,你们听着便是。”

二少年以为何准想要唱曲,不料他从怀出取出了一个黄铜的小盒子来。

小盒有小半个巴掌大小,三个焊疤被打磨平整,刻着极小的阵法,发出阵阵清凉。一小块金属滤网覆盖着扬声器,下方塞了一个老式玻璃保险丝管。

二少年看了看,不知这是何物。此时的冀州还没有锡焊,他们自然也没见过焊疤,至于扬声器和保险丝管,就更为莫明其妙。

何准将这随身听略做调整,道:“就这一首吧。曲名消愁,其中有八杯酒,最是达意。”

乐声忽然便从那神奇的小盒子中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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