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铁柱进境,玄老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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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青云宗杂役区的破屋之上。唯有西山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阵压抑着兴奋的低吼和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困兽在深夜的牢笼中挣扎。
“嘿!哈!”
赵铁柱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稀薄的月光下反射着油亮的汗光。他双脚牢牢钉在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腰背如同绷紧的强弓,每一次吐气开声,砂锅大的拳头便裹挟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向面前一块半人高的坚硬青石!
砰!砰!砰!
拳头与岩石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石屑飞溅。赵铁柱的手臂肌肉虬结如蟒蛇盘绕,小臂和拳峰处早已是皮开肉绽,渗出血丝,混合着汗水滴落在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眼赤红,充满了血丝,脸上是近乎疯狂的执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
“再快一点!再猛一点!” 他低吼着,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昨夜那冰冷、神秘却又如同天籁般的声音——那个让他挑水就给钱管饱、还让他浑身舒坦的“暗影指引者”!今天,那个声音又来了!虽然依旧是让他去挑水,但这次,那个声音说,只要他像昨天一样拼命干完,不仅能得钱管饱,还能缓解疲劳,让他“力气更足”!
力气更足!这对从小在底层挣扎、深知力量就是一切的赵铁柱来说,是比金银珠宝更诱人的许诺!他感觉自己体内仿佛被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浑身滚烫,烧得他不知疲倦!
“柱子哥…还在练?” 一个带着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林夜。他披着一件单薄的破衣,脸色在月光下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他走到空地边缘,看着赵铁柱如同疯魔般捶打着岩石。
赵铁柱闻声停下动作,胸膛剧烈起伏,像拉动的风箱,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小溪般淌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扭头看向林夜,眼中燃烧着狂热:“林夜!你听见没?那声音…它又来了!它让我挑水!还说干完了能更有劲儿!” 他激动地挥舞着血肉模糊的拳头,“我感觉到了!我真的感觉到了!昨天干完活那股热乎劲儿还没散完!今天再拼一把,说不定…说不定我真能像那些外门师兄一样…有把子真力气!”
林夜的目光落在赵铁柱身上,【洞察】无声开启:
【目标:赵铁柱】
【境界:锻体三重(巅峰,临界突破)】
【状态:极度亢奋(精神力透支边缘),体力消耗巨大(75%),轻微外伤(拳峰破裂)。生命活性持续燃烧,潜力被强行激发。】
【简介:…对“暗影指引者”产生深度依赖与信仰。当前目标:完成挑水任务,获得力量反馈。】
临界点!而且是以近乎燃烧潜力的方式在冲击!林夜心中了然。他给赵铁柱发布的任务奖励中,【轻微状态恢复】是真实有效的,但效果有限,更像是透支后的补偿。
而赵铁柱将这有限的恢复效果当成了“力量源泉”,加上那股近乎盲目的信仰支撑,竟真的让他触摸到了锻体四重的门槛!
“柱子哥,欲速则不达。” 林夜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劝诫的意味,“那声音…或许是机缘,但也可能是考验。身体垮了,再大的机缘也接不住。” 他指了指赵铁柱血肉模糊的拳头,“先把伤处理下。”
赵铁柱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拳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他咧了咧嘴,憨厚地笑了:“嘿嘿,是有点疼…不过值!林夜,你等着看!明天一早,我就去把那十个大缸灌得满满当当!让李扒皮和王虎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那是被压抑了太久后,看到一丝希望曙光时的本能反应。
林夜没再多说,只是默默递过去一小块沾湿的破布。赵铁柱胡乱擦了擦拳峰的血迹,便迫不及待地拖着疲惫却亢奋的身体回屋了,留下林夜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
意识海中,那残破的核心界面微微波动。
【日志】(破损):【目标“赵铁柱”接受并执行“日常任务:挑满西山灵泉缸”,任务系统运行稳定。预计完成可提供能量反馈。】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微光刺破云层,赵铁柱便如同打了鸡血般冲向西山灵泉。林夜则再次拿起那柄破旧的竹扫帚,走向藏书阁。
石阶依旧宽阔,青石板在晨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玄老那佝偻的身影,也依旧在石阶下方,慢悠悠地挥动着竹扫帚,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仿佛亘古不变。
林夜如同昨日一样,在石阶另一端开始清扫。动作依旧认真、细致,避开了石阶上那几本晾晒着的泛黄古籍。他的目光看似专注地面,心神却高度凝聚,【洞察】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开启,如同一道无形的警戒线,感知着玄老那深不可测的气息。
时间在扫帚的轻响中流逝。当林夜清扫完自己负责的区域,准备像昨日一样默默离开时,那个苍老平静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距离似乎比昨日更近了些。
“小子。”
林夜心头微凛,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垂首:“玄老。”
玄老停下了扫地的动作,浑浊的目光第一次没有完全低垂,而是微微抬起,落在了林夜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让林夜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似乎被轻轻拂过。玄老枯瘦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了藏书阁侧面一个被浓密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角落。
那里光线昏暗,青石板缝里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堆积着不知多少年未曾清理的枯枝败叶。一堵半塌的石墙与主阁相连,墙上嵌着一扇早已腐朽变形、挂着沉重铜锁和一块模糊不清、写着“禁入”二字的木牌的小门。而在那堆满尘埃的角落最深处,隐约可见几本被厚厚灰尘完全覆盖、几乎与枯叶融为一体的巨大书册轮廓,如同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墓碑。
“既然有心,” 玄老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把那边角落,最上面那三本书的封面灰尘清理干净。”
林夜的心脏猛地一跳!禁入区域!
玄老似乎没看到林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枯瘦的手掌摊开,掌心静静躺着一把鬃毛异常细密柔软的短柄鬃刷,以及一个巴掌大小、盛着半罐清水的粗糙陶罐。
“用此刷,沾此水,” 玄老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夜的心上,“只清封面浮尘。顺着书脊的纹路,轻轻拂拭。不可用力,不可沾湿内页,更不可…擅动其他。”
他的目光落在林夜脸上,浑浊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淡的光晕流转了一瞬:“记住,是封面浮尘。去吧。”
林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柄触感温润的鬃刷和微凉的陶罐。鬃刷的软毛细腻得不可思议,陶罐里的清水清澈见底,散发出淡淡的、类似晨露的气息。
“小子明白。” 林夜躬身应诺,声音沉稳。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那片被遗忘的、散发着腐朽与尘埃气息的禁入角落走去。
脚下是湿滑厚实的青苔,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轻微的“噗嗤”声。藤蔓的阴影遮蔽了大部分光线,角落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林夜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枯枝和碎石,走到那堆几乎被灰尘掩埋的书册前。
最上面三本,如同三块沉重的青石板,书册极大,封面是某种深褐色的、看不出材质的厚皮,边缘已经磨损翻卷,布满裂纹。灰尘堆积得极厚,几乎掩盖了封面原本的颜色和任何可能的纹路。
林夜的目光落在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洞察】瞬间开启!
【目标:《星殒纪闻》(残)】
【状态:严重污损(封面被厚重尘埃、虫蛀分泌物、未知粘液覆盖),内页能量沉寂,但封面深处有微弱古老规则气息残留(失落纪元?)。】
【警告:封面附着物蕴含微量惰性腐朽孢子,强力清除或沾水过多可能引发孢子活化逸散!】
第二本:
【目标:《虚空裂隙考》(佚名)】
【状态:同上,封面结构相对脆弱,虫蛀孔洞较多。内页感知到扭曲的空间波动记录(极其微弱)。】
第三本:
【目标:《古符初解》(虫蛀)】
【状态:虫蛀最严重,封面多处穿孔。封面夹层深处检测到极其微弱、结构复杂的异常能量波动(符文?),被尘埃完全隔绝。】
失落纪元!虚空裂隙!符文!还有那警告中的腐朽孢子!
玄老的要求,看似简单,实则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不仅可能损坏古籍,更可能引发未知危险!他给的鬃刷和水,绝非寻常之物!
林夜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所有杂念被摒除。他屈膝半跪在潮湿冰冷的青苔上,将陶罐轻轻放在一旁。先用鬃刷干扫,极其轻柔地拂去封面最表层的浮尘和枯叶碎屑,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然后,他极其小心地用鬃刷尖端蘸取陶罐中微凉的清水。水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只让刷毛尖端微微湿润,绝无半点水滴落下。他屏住呼吸,手腕稳如磐石,顺着那本《星殒纪闻》深褐色封面书脊的纹路走向,开始轻轻拂拭。
湿润的软毛拂过厚厚的积尘,如同最温柔的笔触。尘埃被水吸附,却没有形成泥泞,而是随着刷毛的移动,被轻柔地带走,露出底下深褐色的、布满龟裂纹路的古老封面。没有激起一丝尘埃,更没有触动任何孢子。
林夜的动作缓慢而稳定,全神贯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鬃刷下封面那冰冷粗糙的质感,以及那深藏在尘埃之下、属于遥远纪元的厚重与沧桑。
玄老佝偻的身影依旧停留在原地,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藤蔓的阴影,静静地看着角落里那个专注于拂拭尘埃的年轻杂役。他握着竹扫帚的枯瘦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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