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陆沉玉已推着三轮车站在别墅雕花铁门前。凌晨的风带着别墅区特有的草木清气，与她记忆中城中村混杂着油烟味的晨风截然不同。这里的路灯还亮着，光线下能看见路面纤尘不染，偶尔驶过的豪车轮胎碾过地面，连声音都显得格外低沉。

                  "得找个人流密集的地界。"她喃喃自语，指尖叩了叩车把上挂着的铁皮铃铛。这铃铛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曾跟着她在城中村的巷弄里吆喝了三年，此刻在寂静的别墅区里，倒显得有些突兀。

                  沿着林荫道骑行十分钟，她在一个十字路口放慢了车速。这里与别墅区的静谧截然不同，尚未完全开通的辅路上已支起一溜早餐摊，白色的蒸汽与各色香气在晨雾中交织。卖串串香的摊主是个围着花围裙的中年妇人，见陆沉玉打量着摊位，主动搭话："姑娘是想摆摊？"

                  "想卖些葱油饼。"陆沉玉停稳车子，目光扫过周围的摊位——包子铺的笼屉正冒热气，手抓饼的铁板滋滋作响，唯独没有葱油饼的踪影。

                  "瞅见那路牌没？"妇人用沾着油渍的围裙擦了擦手，"这半边路还没通车，城管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得赶早，七点半以后上班族一多，位置就得抢了。"她指了指路口拐角处一个空置的水泥台，"那地儿之前没人占，你要是不嫌弃就搁那儿。"

                  道过谢后，陆沉玉并未立刻离开。她蹲在路口观察了二十分钟，看着穿西装的白领、背书包的学生、骑电动车的外卖员从这里经过，估算着人流高峰的时段。当她发现七点左右是客流量最大的节点时，心里便有了盘算。

                  返程时她绕到超市，买了袋十斤装的高筋面粉。拎着袋子走进空旷的别墅厨房，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操作台上，野葱的绿意与枸杞叶的嫩翠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她想起昨晚用枸杞叶煮的汤——没放任何调料，只几滴香油和细盐，那鲜味却仿佛凝缩了整个森林的精华，喝得她连汤带叶吃了个精光。

                  "得把油酥做得更讲究些。"她自语着，将野葱细细切碎。不同于现世的小葱，这些来自异界的野葱叶片厚实，切口处渗出的汁液带着奇异的光泽，辛香气息刚散开，就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滚烫的菜籽油泼在葱花上的瞬间，"刺啦"一声响后，浓郁到近乎霸道的香气骤然爆发，竟让正在厨房角落打盹的流浪猫（不知何时溜进来的）猛地竖起了耳朵。

                  揉面的过程堪称一种享受。温水与面粉交融，加入少许细盐后，面团在掌心渐渐变得光滑如缎。她特意将面团分成均匀的剂子，每个都抹上一层薄油，用保鲜膜盖好醒面。"醒够四十分钟，面皮才够筋道。"她对着空气念叨，这是过去摆摊时总结出的经验，此刻却多了份对异界食材的期待——当这些吸收了特殊能量的野葱融入面团，会呈现出怎样的滋味？

                  凌晨五点，闹钟还没响，陆沉玉已自动醒来。窗外的天色仍是墨蓝色，别墅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将醒好的面剂子搬进保温箱，油酥装在带盖的玻璃罐里，平底锅和煤气罐仔细固定在三轮车上。临走前，她特意对着车库墙壁上的漩涡印记说了句："等我带好吃的回来。"当然，时空之门依旧沉默。

                  驶过别墅区大门时，五十多岁的保安老陈揉着眼睛抬杆。陆沉玉从保温箱里拿出个刚烙好的葱油饼递过去："陈叔，尝尝我新做的饼，吃完保准您一上午都精神。"

                  老陈接过还烫手的葱油饼，金黄的外皮层层叠叠，葱香顺着热气直往鼻子里钻。他咬下第一口时，眼睛瞬间瞪圆了——酥脆的外皮咔嚓作响，内里却柔软得像云朵，那股葱香不是寻常的呛人，而是带着某种醇厚的回甘，仿佛把整个春天的气息都吃进了嘴里。"丫头，你这手艺绝了！"他含糊不清地赞叹，心里暗道这"鬼屋"住户果然不一般。

                  抵达摊位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陆沉玉迅速支起摊子，平底锅刷油预热，面团在手中被擀成薄薄的圆饼，抹上油酥卷起再压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第一个饼胚放入锅中时，滋滋的油声与逐渐弥漫开的葱香，像无形的手抓住了路过行人的嗅觉神经。

                  曹亚静是被这股香气勾住脚步的。作为广告公司的策划，她每周一都要面对早会的"精神折磨"，此刻正睡眼惺忪地骑着电动车，满脑子都是PPT的框架。直到那股霸道的葱香猛地钻入鼻腔，她才惊觉自己的味蕾已被彻底唤醒。

                  "老板，来个葱油饼！"她停稳车子，目光落在摊位前——穿白色围裙的姑娘动作麻利，平底锅上的饼正渐渐变得金黄，边缘鼓起的气泡里仿佛藏着无数香气分子。当得知售价五元时，她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姑娘干净的围裙和现做的饼胚，还是扫码付了款。

                  第一口咬下去，曹亚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外皮的酥脆与内里的绵软形成奇妙的对比，而那葱香更是层次分明——初尝时是浓郁的辛香，咽下去后却有淡淡的清甜在舌尖回荡。"太好吃了！"她忍不住感叹，三两口吃完一个，又立刻打包了两个，"同事肯定得羡慕死我。"

                  她的赞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立刻引来旁人的围观。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凑过来："姐姐，真的好吃吗？我赶时间。"陆沉玉快手递过一个刚出锅的饼："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少年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一边掏钱一边含糊地说："阿姨，给我妈也带两个！"

                  人流量渐渐多了起来。有提着公文包的白领，原本赶着去买包子，却被这异香拽住了脚步；有送完孩子上学的宝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一个，结果当场又下单三个；甚至连开着宝马的中年男人，也摇下车窗要了个饼，说是"闻着香，给车里的老婆尝尝"。

                  陆沉玉的铲子几乎没停过。面团在她手中变换着形状，油酥的香气与面饼的焦香交织，形成一种极具穿透力的诱惑。她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几乎所有顾客在咬下第一口时，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便是迅速扫码再买几个。

                  "老板，再来三个，打包！"

                  "姑娘，你的葱是不是加了什么秘方？香得离谱！"

                  "喂，前面的快点啊，我还要赶去上班呢！"

                  队伍越排越长，甚至影响了旁边卖粥的摊位。起初摊主还有些不悦，但很快发现，被葱油饼吸引来的顾客中，有不少人会顺道在他这儿买杯豆浆或粥，生意反而比平时好了不少。他看着陆沉玉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摇摇头："这丫头，怕是揣着宝呢。"

                  七点半时，陆沉玉带来的面团已用去大半。她额角沁着汗珠，围裙上也沾了些面粉，却笑得合不拢嘴。手机收款提示音像悦耳的音乐，此起彼伏。当她抽空看了眼余额时，心跳都漏了一拍——不过一个多小时，竟已入账三百多元，这比她过去在城中村摆摊半天的收入还高。

                  更让她在意的是顾客们的反馈。有人说这葱香"像小时候外婆家后院的野葱"，有人说"吃完嘴里还留着回甘"，还有人追问"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调料"。陆沉玉只是笑而不语，心里却清楚，这一切都源于那些来自异世的神奇食材。

                  当最后一个饼胚放入锅中时，她抬头看了眼渐渐稀疏的人流，这才发现太阳已升得老高。三轮车的保温箱里，只剩下几个零星的葱油饼。她擦了擦汗，开始收拾摊位，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葱香，仿佛一场关于异界芬芳的市井童话，刚刚落下帷幕。

                  "明天得多带些面。"她推着车往别墅区走，心里盘算着，"或许...可以试试用枸杞叶做点别的？"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给这个曾为物业费发愁的姑娘，镀上了一层充满希望的金边。而车库里的时空之门，似乎在这浓郁的能量香气中，轻轻颤动了一下，无声地期待着下一次的异界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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