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走出隧道时，衣摆扫过那株栀子花苗。幼苗突然剧烈震颤，原本雪白的花瓣边缘开始晕染出淡紫，像被墨水浸过的宣纸。他弯腰细看，发现每片花瓣的纹路里都渗出极细的银线，在晨光中织成个微型法阵  ——  与铁盒底层的纹路完全吻合，只是中心多了个旋转的漩涡。

“这颜色不对劲。”  苏晚的指尖刚碰到花瓣，漩涡突然扩大，将两人的影子吸了进去。她在眩晕中看见片纯白空间，无数个自己和顾晏辰的灵魂正在排队，每个灵魂的胸口都别着枚号码牌，而她的号码牌背面，粘着片干枯的紫瓣。

林念突然捂住眼睛：“它们在吵架。”  女孩的琉璃色瞳孔里，映出花瓣里的银线正在互相撕咬，淡紫逐渐蔓延至花心，“回魂社的古籍里说，双生花变色，是因为灵魂里混入了‘异质’。”  她指着苏晨机械心脏投射的光谱图，两人灵魂波长的峰值处，多出个尖锐的毛刺，形状与实验室徽记的棱角完全一致。

王梅的女儿将掌心贴在花苗根部，少女并蒂花印记的金光渗入土壤的瞬间，隧道深处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众人折返时，发现  713  号储物柜的铁盒已裂开，里面的黑色丝绒正化作灰烬，灰烬中浮着半张实验报告，上面的  “灵魂纯度”  栏被红笔涂改，原本的  “98%”  被划掉，改成了  “73%”。

“是那个实验室的灵魂污染。”  苏晚的指尖抚过报告边缘的焦痕，那里残留着熟悉的硫磺味  ——  与电子厂仓库爆炸后的气息如出一辙。她突然想起换体那天，顾晏辰坠楼时撞碎的实验室试剂瓶，里面的紫色液体也曾散发出这种味道。

顾晏辰的掌心浅痕突然发烫。他扯开衬衫，左胸的皮肤下竟浮现出淡紫纹路，组成朵微型栀子花，花心的漩涡正缓缓旋转。“它在往心脏里钻。”  他按住胸口时，苏晚突然闷哼一声，指尖的项圈勒痕同样泛起紫光，“我们的灵魂还在互相渗透。”

苏晨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蜂鸣，投影出的三维模型里，两人的灵魂像纠缠的藤蔓，紫色部分正以相同的速度扩散。模型角落的小字显示：“异质来源：实验室初代灵魂转移装置的残留辐射。”  林念突然指着模型底部，那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形状与顾晏辰办公室里的古董座钟完全相同。

那座钟此刻正摆在顾家祖宅的客厅。顾晏辰掀开底座，发现背面贴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的字迹是林淑芬的：“钟摆里封着第一例失败转移的灵魂碎片。”  他拨动指针的瞬间，钟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摆锤上的铜皮剥落，露出里面嵌着的紫色晶体  ——  与林九爷堂兄的水晶材质一致，只是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

“这是‘异质’的源头。”  苏晚的指尖刚触到晶体，钟摆突然停在三点十七分。整座宅子的时钟同时倒转，墙上的家族画像里，所有人物的眼睛都变成了紫色，嘴角的微笑正在扭曲成与实验室徽记相同的弧度。

花苗的紫色已蔓延至整朵花。林念的琉璃眼突然渗出金液，滴在花瓣上的瞬间，花朵炸开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有个挣扎的灵魂  ——  那是所有失败的转移实验体，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半片紫瓣。“它们想找宿主。”  女孩的声音发颤，光点正顺着两人的浅痕往里钻。

王梅的女儿突然将并蒂花印记按在钟摆晶体上。晶体炸裂的刹那，顾晏辰看见段被封存的记忆：实验室的初代转移装置前，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自己的灵魂注入钟摆，她的胸牌写着  “项目负责人”，眉眼间竟有苏晚的影子。

“是她的灵魂碎片在作祟。”  苏晚的浅痕突然渗出紫液，滴在地上凝成个法阵，与花瓣的漩涡完美重合。顾晏辰握住她的手时，两人的灵魂在法阵中心相撞，紫色部分突然被金光包裹，化作只紫蝶，翅膀上的纹路正是实验室徽记的反向图案。

紫蝶扑向祖宅的栀子林时，所有不开花的老树突然绽放。只是这次开出的花全是紫瓣，花心的漩涡里浮出无数细小的人影，正在重复着灵魂转移的动作。苏晨的机械心脏弹出最后枚芯片，上面刻着：“异质是未完成转移的灵魂怨念，唯有双生体的融合灵魂能净化。”

顾晏辰看着掌心逐渐消退的紫纹，突然发现那株栀子花苗的根部，正缠着半片透明的灵魂碎片  ——  是他第一次互换时，从苏晚身体里剥离的那部分。碎片在阳光下融化的瞬间，所有紫瓣突然褪去颜色，重新变得雪白，只是花心多了个金色的光点，像颗微型的太阳。

林念突然指着天空：“它们在飞。”  无数金色光点从花瓣里升起，飞向城市各处。她的琉璃眼最后映出的画面：实验室的废墟上，正长出片新的栀子林，每朵花的花心都有个小小的漩涡，里面睡着个正在微笑的灵魂。

顾晏辰握紧苏晚的手，两人掌心的浅痕同时化作金色，在阳光下连成道细线。远处的古董座钟开始正常摆动，钟摆的影子在地面画出的弧线，恰好将那株栀子花苗圈在中央。苏晚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里，藏着半只振翅的蝶，而顾晏辰的影子里，躺着片安静的枫叶。

紫蝶消失的方向，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轻响。顾家祖宅的地窖深处，个落满灰尘的实验架突然晃动，最上层的培养皿里，不知何时盛着半透明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的，是片刚抽出嫩芽的紫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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