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年代，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乱世求生第一招——宁愿当贾诩，也不做荀彧。

伤天和？伤人和？跟我有啥关系？

苟着，别伤我自己就成。当条能搅浑水的低调咸鱼他不香吗？

至于人情，看在自己在鬼谷子教了自己不少东西的份上，就替他还了。

赵政决定留在秦国，再说，还有了鬼谷子这层身份肯定吃得开。

你说我是我就是，反正出事是那鬼谷子背锅，和我赵政有啥关系？

赵政故作犹豫：“人情定是要还的，只是内部不稳定，入秦怕是有风险啊。”

嬴渠梁一怔，完全没懂赵政的意思。

于是，赵政将方才听到甘龙和杜挚二人的对话说了一遍。

嬴渠梁脸色瞬间铁青，尴尬，怒意，无奈在眼中翻滚，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叹息：“先生见笑了，我会尽全力保证先生的安全。”

彼时的嬴渠梁还没有足够的筹码抗衡秦国的老世族，况且彼时的栎阳也是老世族的底盘。

这就是为啥后来商鞅变法第一件事就是迁都咸阳，躲开这狼窝保命啊！

当然，迁都也没用，一代商君最终还是没斗过老世族。

彼时的商鞅还在魏国，没有入秦。

提起魏国，这个“人才输出基地”真不是白叫的，政治斗争导致吴起跑了，商鞅马上也因为在魏国不受重用加上政治斗争被迫离秦。

后面的张仪，范睢，尉缭，更是全都便宜了秦国，狠狠的痛击东方六国。

前方一阵骚动。抬头一看，群臣正朝栎阳宫走来，该上早朝了。

嬴渠梁看向赵政，赵政拍拍衣袖：“得了，一起去吧。”

章华殿，嬴渠梁坐在大殿之上。

秦国大臣分别两队站开，赵政站在景监旁边，二人站在左侧一队。

两侧的秦国大臣看着赵政这新面孔都很好奇，纷纷交头接耳打听此人是谁。

忽然右侧的官员突然安静下来，看向宫门，只见甘龙和杜挚并肩从大门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右边队伍的最前方。

甘龙眼神锐利地扫视殿内，最终目光落到景监身旁的赵政身上。

看他年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拱手冲嬴渠梁行礼然后道：“还请大王速杀公叔痤，以替老秦公报仇！”

“请大王速杀公叔痤，以替老献公报仇！”

身后那帮铁杆党羽立刻扯着嗓子齐声高吼，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公叔痤，魏国国相，公元前382年初，率军进犯秦国，老秦公赢师隰率领老秦人奋力抵抗，爆发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魏少梁之战。

最终以五万老秦人的代价大破二十万魏武卒，并且俘虏了公叔痤。

但因此老秦公身负重伤加上年迈体衰，最终一代名君撒手人寰。

大殿之上嬴渠梁见此一阵头疼，朝会才开始就给自己来了个大的。

老世族集体逼宫要杀公叔痤啊！

“上大夫（甘龙官职），以在下之见。公叔痤杀不了啊。”景监站出来回道。

甘龙冷哼一声：“你是不想替老秦公报仇？”

景监脸色一僵，好一顶帽子，咬牙道：“老秦公之仇乃国耻，身为秦人岂能忘掉国耻？”

“内史大人（景监官职）都这么说了，还请大王速杀公叔痤以刷国耻！”

甘龙等的就是这句，见景监上套，甘龙抓住话柄，立刻借力打力。

“还请大王速杀公叔痤以刷国耻！”

党羽们配合默契，喊声震天。

再看景监身后那些官员，面面相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一个敢大声喘气的。

“啧啧……当真是养了一群好狗。”

赵政看到这一幕咂了咂舌。

“你！”

甘龙身后的朝臣瞬间脸色扭曲，怒视赵政：“竖子放肆！朝堂之上辱骂大臣？”

“大王，此人朝堂辱骂朝臣，还请大王责罚！”

“是啊！他说我等是狗……”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朝堂之上有人敢这么当众打老世族的脸。

嬴渠梁揉了揉太阳穴，压住骚动，目光看向赵政示意给个解释。

赵政无所谓耸耸肩。摊手道：“我可没说，是你们对号入座。”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子。”甘龙眼神微眯，认真审视着这个被他轻视的年轻人，“不知阁下是？”

“在下鬼谷子赵政！”

赵政脸不红心不跳，报出鬼谷子大名。

甘龙一愣，仔细打量着赵政。

什么？鬼谷子？嬴渠梁真给鬼谷子请来了？

此时的人们并不知道鬼谷子真名，王诩这个名字是日后考古出来的。

于是甘龙又道：“先生竟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子，想必对此事有独特的见解吧？”

奶奶滴，把球踢到我身上了是吧？好，那就陪你玩玩。

赵政嘴角一抽：“自然有，敢问上大夫，公叔痤是何身份？”

甘龙不屑一顾：“自然是阶下之囚，败军之将，杀国君之凶手。”

赵政目光扫过那群逼宫的官员，声音陡然拔高：

“甘上大夫所言极是，但除此之外，他还是魏国相国，魏王的心腹！”

话到此，赵政顿了顿接着道：

“试问，若我等今日杀了魏国的相国，魏王会如何？那河西之地的二十万大军，是偃旗息鼓，还是倾国来伐，以报此奇耻大辱？”

此言一出，先前逼宫的那些老世族官员脸色一变，赵政精准点出了他们刻意回避的最大风险——魏国的疯狂报复。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世族的风险，而是秦国百姓面临的风险。

一旦战争，冲在最前方的可不是他们这些世族大家，而是那些身居底层却深爱自己这片土地的老秦人啊！

赵政语气加重直逼甘龙：“少梁之战，我大秦虽胜，亦是惨胜，五万老秦人血染疆场，元气大伤，国库空虚，兵甲疲敝。”

“若魏国因国相被杀，举倾国之力复仇，老秦人又该当如何？”

甘龙一时语塞，赵政乘胜追击：“上大夫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为孝为义，莫非是要用栎阳城的万家灯火，甚至整个西陲秦国的存亡，来祭一个将死老朽的头颅？

“这究竟是雪耻，还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殿中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甘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比，那张老谋深算的脸第一次有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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