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31-星芒行动

    “这样效率很低！”

    乔姆最终开口说道，语气沉重，“拆解耐压船体外壳相对直接，但内部舱室呢？一艘战舰不仅仅是由合金和舱壁构成的，还有各种复杂的机械系统和关键部件。我不敢保证工程师在拆解共和国技术时不会造成大量浪费，真正要命的是那些微量元素，它们的用量极少，但缺一不可，稍有不慎，我们就可能毁掉或污染这些资源。”

    “我们难道不能从俘获的共和国船只数据库里直接提取设计蓝图吗？”维诺克挠着胡子问道。

    “所有军用舰船在被俘前，按标准程序都会彻底清空数据库，”迪德里希指出，这一点他说得没错，“向我们投降的共和国船只也是在他们自己的条件下这么做的，那些设计图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好吧，”雷恩向后靠了靠，“我们必须想出办法，把问题拆开，分头解决……

    克雷特，你负责收拢所有可用的共和国船只，并列出一份详细清单。

    乔姆，你负责统计需要维修和修复的分离主义舰船，并列出所需全部物资的清单，优先考虑超空间驱动器的部件。

    维诺克，你把我们俘虏的所有共和国工程师集中起来，想办法让他们开口合作。”

    雷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军官。

    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明确了自己的任务，也准备去执行。

    也许他们发现的问题比预想的要多，但他们也在现场想出了对策，并且有了实施的框架。

    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但雷恩很庆幸，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可靠的执行者。

    很多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可不敢这么肯定地说这句话。

    “与此同时，”雷恩揉了揉眼睛，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但他清楚现在还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显露出自信的神情，看向桌边的众人，“迪德里希、霍戈和我，会集中精力想办法突破进入核心世界，我们开始行动吧。”

    ……

    “‘星芒行动’划分为两个主要的作战区域，”雷恩指着哈尔全息星图解释道，这比他们之前使用的纸质地图要先进得多，“我们第28舰队指定的行动区域是南部核心区，而第19舰队负责的是箭头区。”

    银河系的中心区域被划分为四个不同的象限。

    前三个以科洛桑为核心，分别是负区、北部属地和箭头区，依次位于科洛桑的西、北、东三个方向。

    最后一个象限是南部核心区，它横跨深核区域。

    因此，南部核心区在政治上一直与科洛桑保持着一定距离，是许多自治政体的所在地。

    例如阿特里西亚联邦、多费姆诸国、博托飞地、赫格利克空间以及塔帕尼联邦。

    在这五大势力中，正如科洛桑主导着北部一样，塔帕尼联邦主导着整个南部核心区。

    “我原本的计划是将丰多作为安全港，”雷恩解释道，“但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丰多对邦联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但看来伊里亚杜的解放让他们彻底倒向了另一边，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面临的是被拒之门外的局面。”

    “我们不能再卷入另一场大规模战斗了，”迪德里希抿着嘴唇说，“尤其不能和塔帕尼人硬碰硬，我们必须优先找到一个资源丰富、且要么因位置偏僻而防守薄弱，要么有足够安全保障的星系，在那里建立临时基地，直到乔姆完成他的维修工作。”

    “我们在基夫有一个备用基地，”雷恩指出一些选项，“位于里马贸易航线稍微偏西的位置，或者，我们也可以尝试前往库里瓦，那是企业同盟的母星，从这里向东，沿科雷利亚贸易脊线跳跃，大约只需一天航程，不过我上次得知的消息是，库里瓦已经被银河共和国陆军第20军区占领了。”

    “绕过屋大维·格兰特设下的封锁……这是我们仅有的两个选择吗？”这位科卢梅西籍的军官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起来是的。”

    此前一直沉默的霍戈·希夫突然抬起了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太荒谬了。”

    “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正环绕着这个星系中最具天赋的星图绘制者和导航大师的母星，”这位缪恩人带着些许恼怒说道，“而我们却不向他们寻求建议？更不用说他们还是顶尖的造船大师和工程师！他们说不定也能帮我们解决拆解共和国船只的技术难题！”

    “你是说……向吉文人求助？”雷恩怀疑地挑起了眉毛，“之前请他们帮忙保卫自己的星系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在此刻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吉文人最终还是出手干预了我们的事，这意味着，除非发生极端灾难，否则吉文人早已计算出第28舰队会在亚格杜尔取胜，”霍戈冷静地分析道，“他们只是想确保我们以最符合他们利益的方式获胜，他们坐视我们损失一半的舰队，因为按照他们的预测，让我们实力减半并不得不依赖他们的支持，更有利于他们掌控局势的发展，他们从不主动提要求，却完全引导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我们在亚格杜尔击败了三支舰队，是因为我们确保了每场战斗都按我们的条件进行，而非共和国的……同理，吉文人通过算计，击败了我们与共和国四支舰队。”

    雷恩慢慢点头，逐渐被他的论点说服。

    显然，这个数学统治阶层决策背后的真实考量要复杂得多，但不知为何，霍戈·希夫的理论让他觉得有理。

    换句话说，这意味着只要他们能向吉文人证明“星芒行动”成功的概率大于失败，吉文人很可能会被他们自己的公式和计算所说服，从而在此次行动中提供帮助。

    吉文人绝非利他主义者。

    他们最初拒绝帮忙并要求撤退，可不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他们只是遵循计算的结果，权衡胜利与失败的概率。

    如果他们想让吉文人加入“星芒行动”，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只需让局势看起来对他们有利即可。

    幸运的是，他们刚刚到手了一副全新的“好牌”。

    “既然如此，”雷恩站起身，“我们需要找个人好好谈谈了。”

    联系吉文参议员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并不困难。

    果然，当对方用一个标准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的数学公式向他们打招呼时，他那仿佛永恒尖叫状的外骨骼头部甚至带着一丝期待的倾斜。

    这个公式与向量有关，很可能是专门设计来考验他们这类军官的，让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心算出答案。

    雷恩差点就想找张纸来演算了，要不是这么做会在吉文人面前显得像个傻瓜……

    还好，他们有个缪恩人。

    不到三分钟，霍戈·希夫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积分答案，斯科里托尔斯参议员点头表示认可。

    迪德里希和雷恩都暗自松了口气。

    “天体计算所已经推断出你们舰队的意图，邦特里少将，”参议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开始了，“并对如此……鲁莽的行动计划表示严重的失望。”

    “这是为了邦联的持续生存而必须做出的牺牲，”迪德里希冷冷地争辩道，“天体计算所肯定能理解这一点吧？我们有自己的命令，并且打算坚决执行，天体计算所现在需要决定的，是仅仅牺牲我们的时间和精力，还是连我们的生命也一并牺牲掉。”

    “我们需要通往核心世界的超空间航道，”雷恩恳切地说，“能够绕过塔帕尼舰队控制的主要航线的航道，我们还需要一种能够安全穿越核心世界并从中撤离的方法，这些，都是天体计算所能够提供给我们的。”

    “并非我不理解，”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举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止住了他们的争辩，“抛开分形异端那些理论不谈，天体计算所内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固执，我们中许多人同情你们的事业，尤其是在这个星系目睹了那场精彩绝伦的机动战役之后，更是如此。

    前来支援你们的那七十艘船，都愿意并且能够永久性地增援第28机动舰队。

    而且你们要知道，虽然天体计算所对这次进攻计划的仓促性感到失望，但并非反对行动本身。”

    雷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努力没有表露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

    “当我亲自向共和国参议院递交脱离联邦的条款时，天体计算所做出那个决定的依据是，共和国官僚机构的失败已日益严重。

    天体计算所计算出，迟早有一天，共和国会崩溃，即使不是因为分离主义运动，也会自行瓦解，继续留在共和国的风险，已经大于脱离所带来的风险。”

    “天体计算所改变主意了？”霍戈眯起了眼睛。

    “不，这个评估绝对正确，然而，计算所独立于邦联武装力量得出的结论是，现存的分离主义政权会在银河共和国之前崩溃，”吉文参议员直言不讳地说道，“而且现在要避免这样的结果，为时已晚。”

    三人警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迪德里希站得更直了，显露出防御姿态，仿佛被这个预测冒犯了，“所以……两个政权都会崩溃？”

    “没错，现在重要的不是何时崩溃，而是为何崩溃以及如何崩溃，”参议员冷漠地继续说道，“这次行动……”

    “‘星芒行动’，”雷恩补充道。

    “‘星芒行动’，是一种改变共和国崩溃方式的手段，”斯科里托尔斯接着说道，对雷恩的插话毫不在意，“目的是使其朝着对最终可能幸存的分离主义政权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就是为什么天体计算所此刻正在进行评估投票，以决定如何才能最好地推进此事。”

    雷恩咽了口唾沫，暂时抛开参议员话语中那些令人不安的暗示，专注于眼前，“我们怎样才能让投票通过？”

    “问题问错了，投票最终会通过的，正确的问题是，需要多久才能通过？”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困惑的沉默。

    雷恩很确定投票系统不是这样运作的，至少他所知的任何当代系统都不是。

    又是霍戈，为他们提供了关于吉文人到底在做什么的宝贵见解。

    也许是因为缪恩人和吉文人都有着非常狭长的头骨吧。

    “我想这意味着，天体计算所与其说是在‘投票’，不如说是在计算如何让‘星芒行动’取得成功，”这位缪恩人低声对他们说，“这样，根据他们的概率模型，他们就‘只能’通过这项决议了。”

    “没错，”斯科里托尔斯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并予以肯定，“目前，吉文-派根概率计算表明，以‘风暴之门行动’相关的、促使共和国政权崩溃为目标来衡量，‘星芒行动’拥有百分之四十六的成功几率。因此，你们可以认为，这次‘投票’有百分之四十六的可能性会获得天体计算所的批准。”

    “……天体计算所是在进行兵棋推演，”雷恩总结道，他恍然大悟，“只有当他们通过推演模拟出胜利的结果，才会决定支持我们。”

    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眨了眨‘眼’，就在那时，雷恩能感觉到这位吉文人非常想说“不对”。

    “……没错，”雷恩差点笑出来，因为参议员说出这个词时，整个身体都显得很勉强，“然而，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了达到胜利的条件，天体计算所不仅要预测银河共和国陆军的行动和反应，还要预测共和国政治机构的反应。

    由于共和国主要由受情感驱动、非理性的生物所统治，天体计算所别无选择，只能设计一个全新的概率模型来预测所有可能的结果。”

    雷恩停顿了一下，随后脑中灵光一闪，“我想，我正好有样东西可以极大加速这个过程。”

    “我很怀疑人类的某种发明能影响吉文人的计算。”

    雷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参议员的终端发送了一个访问女祭司（PRIESTESS）网络的授权。

    这个网络监控着进出科洛桑的每一条加密传输。

    它是一种自我复制、具有准智能的病毒，通过无线电波和S线程传播到它能接触到的每一颗由银河共和国陆军管理的通信卫星上。

    PRIESTESS只遵循三条核心规则：传播、报告、最小化干扰。

    从本质上讲，PRIESTESS是他们在共和国上空安插的“天眼”。

    这是一种由技术联盟应最高指挥部要求设计的间谍病毒，理论上绝对不会触发任何关于人工智能的危险警报，并且也绝对不会在不久的将来给整个银河系带来麻烦……因为技术联盟肯定足够聪明，在里面设置了防护措施，对吧？

    无论如何，PRIESTESS每秒都在获取海量的数据。

    如果天体计算所需要的是一个庞大的、真实的数据集来构建他们的概率模型……那么没有比这更大、更实时、更真实的数据源了。

    “这个怎么样？”雷恩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问道，“有了它，您认为天体计算所的‘投票’还需要多久？”

    达吉布斯·斯科里托尔斯看了看他的数据板，又看了看雷恩，不知怎的，他那外骨骼上那永恒尖叫的形状，似乎变成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你们可以在三十个星系标准时后出发，”参议员自信地回答，“我向你们保证，届时天体计算所将提供七十艘波峰级护卫舰、一支附属工程队，以及一条穿越深核区域的安全超空间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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