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灵草有失，李相鸣一连在蒲水坊市逗留了十余日。

    期间，有一位叫做柳苓舟的女修，过来邀请灵蛇商会参加一个由白露门举办的重要聚会——据说蒲水坊市只要数得上号的商会、店铺都会参加，也包括腾蛟坊和绫罗商会。

    这种事情，李相鸣自不会亲自出面。

    但也由此得知，花纶和白露门愿意为灵蛇商会背书。

    他遂没有后顾之忧，带着章敏和徐清池爷俩，打算乘船返回蒲东。

    “好大的船！”

    来到西市的蒲风港，徐清池惊叹连连。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艘巨大的福船，船身如同一座浮动的山峰，巍峨地矗立在水面之上。

    与它一同靠岸的，还有大大小小四十余艘船只。

    这竟是一支大型船队！

    “但是河面结冰，这船还能走吗？”

    兴奋过后，徐清池很快发现了端倪。

    虽然岸边的河水清澈，但远处的河面，却是白茫茫一片。

    “自然没问题。”

    李相鸣笑了笑：“区区浮冰，对于修士来说，不值一提。”

    果然，得知起航的消息，巨船的甲板上，飞出好几位修士，手执法器挥舞，河面上的冰层大面积破裂沉沦，船队顺利起航。

    看着这一幕，李相鸣摸了摸徐清池的脑袋，鼓励道：“虽然麻烦了些，但修士是掌握伟力的人，能常人之所不能，你将来也可以做到这些。”

    徐清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很快，他就将这些抛之脑后，一脸兴奋地在船上四处奔跑，惹来不少笑话。

    李相鸣哑然，并没有制止。

    这白露门的货船，为了能够装载更多的货物，确实修建得又大又长，令人惊叹。

    不过，这也意味着船只牺牲了灵活性，一旦遭遇河妖的袭击，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

    为此，白露门特意为每条巨船都雇佣了随船修士。

    不仅如此，为了确保航运通畅，白露门还对蒲水和戴江两条大河上游的河妖进行了长达十余年的重点清剿，如今货船失事的风险已经大大降低。

    “师父！”

    徐清池小跑了一会，又折返回来，气喘吁吁地道：“船舱里好多人！密密麻麻挤在一堆。”

    说着，他的脸色不太自然。

    一旁的章敏不由皱起眉，仔细询问了几句。

    见他们讨论，李相鸣便解释道：“他们都是过来开荒的。”

    “开荒？”

    徐清池脸色好奇，问道：“他们要去哪里开荒？”

    “戴山！”

    李相鸣简短地答复道。

    船队是姜良托白露门的关系找来的顺风船。

    不过，对于船队本来的目的地，姜良也打听到了一二。

    “为什么会是戴山？”

    章敏却一脸惊讶，随即又有些生气：“戴山正在交战，我听说隔三差五就有修士偷偷溜走。连修士都不愿逗留，何况凡人？白露门这时候送凡人过去，与神风谷送药农进宿云岭，有何不同之处？”

    “师姐慎言！”

    李相鸣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尽管白露门的很多事情做得都不怎么样，但这里毕竟是白露门的地盘，有些话私下说说也就罢了，拿到台面上，就祸从口出了。

    白露门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推那些开荒的凡人掉入泥潭吗？

    当然知道！

    哪怕镇魂宗和胜意门的交战，表面上并不涉及凡人。

    但也仅仅是表面而已。

    两个修士斗法，可能一不小心就毁掉了一个村庄、一片农田，造成多人伤亡。

    两宗会因此赔偿吗？

    不可能的事情。

    相反，两宗还会想尽办法地强征麾下的子民充当劳役，让他们承担修路、建房子和挖矿等重任，并索要他们的灵根子嗣，圈养起来，以修仙的名义将这些孩子送往战场。

    十余年下来，当归山李家治下的凡人已经翻了两三倍。

    而戴山的凡人却不增反减。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之处！

    但白露门，并不会在意这些。

    或者说，从本质上，白露门也不想送人到戴山。

    因为戴山的两宗，和当归山李家一样，并不绝对服从白露门的统治，送凡人给这些势力，无疑有“资敌”的嫌疑。

    只不过，这是恒月门的旨意，他们无从拒绝罢了。

    “恒月门又为什么会特意送人到戴山？”

    章敏还是满脸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相鸣摇摇头，随后眺望江面，轻声说道：“或许是为了大局考虑吧！蒲县是最晚开发的一块妖土，这里不仅修士稀少，凡人更是少得可怜。”

    “表面上看，修士诞生灵根子嗣的概率更高，但实际上，修士根本生不出多少个孩子。越是修为高超之辈，越是如此！”

    “一地的修真潜力，并不靠当地的修真宗门，也不依赖李家这样的修真世家，而是看重凡人的基数。凡人多了，灵根种子的数量自然就会多起来。”

    “恒月门看不到戴山的纷争，更看不到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眼中的恐惧，以及途中滋生的种种悲剧。他们想要的，是一块能源源不断诞生修士，并产出修炼资源的恒国疆域，而非人们一直挂在口头上的妖土。”

    “说得好！”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黄色僧袍的和尚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举着酒葫芦往嘴里灌，嘴里嘟哝道：“别说戴山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就算是戴山死了一百万、两百万凡人，恒月门也会成倍地迁徙人口过来填充空白，无他，戴山拥有灵脉，注定是可开发的要地。”

    李相鸣听在耳中，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对方，感到一阵怪异。

    来人约莫四十岁，面白无须，胸前一串佛珠熠熠生辉，显得十分富贵。但脚下的草鞋却已经破烂不堪，露出沾满泥污的脚趾，与他上半身的华贵形成鲜明对比，不免显得有些滑稽。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竟然是一个信奉佛道的修士！

    当今修真界，道教一家独大，其他教派倒也不是没有，比如各大邪教，但追溯这些与道教信仰截然相反的邪教源头，依旧可以找到道教的影子。

    只不过他们在历史的某个节点，彻底偏离了轨迹。

    佛教则不然，是一个真正的古老信仰。

    上古时期，陈祖提出灵根说和修真论的时候，都还没有道教，而佛教已经广为流传。

    甚至在一些传闻中，陈祖是得到了佛教的启发，才有了修真的说法。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佛教的确盛极一时

    但到了中古时期，齐仁天尊创立道教，在完善了道教修炼体系之余，更是破天荒地提出了仙人的概念。

    自那之后，入道修仙，成为世人的最高追求。

    道教发展的势头再也遏制不住，成为世间最大的教派。

    时至今日，道教几乎统治了整个修真界，凡是修士，皆出道门。

    佛教则彻底没落，如今只在凡俗界小有分布。

    至少李相鸣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佛道修士，他不由客气地问了一句：“不知上人如何称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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