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门外就传来粗嘎的喊声，把苏棠从浅眠中惊醒。

“霍时！霍时在家吗？”

是生产队长陈文华的声音，带着股刻意拿捏的官腔。

“仓库遭了耗子，化肥袋子啃破好几个洞，你赶紧去看看！”

苏棠这次清醒得快，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院里的堆了厚厚一层雪。

陈文华裹着件旧棉袄，双手揣在袖管里，脚边的雪被碾得发黑。

他身后跟着两个社员，眼神躲闪，显然是被临时拉来的。

霍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穿着那件深色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领口拉链拉得齐整，衬得脖颈线条愈发利落。

晨光落在他脸上，淡化了几分冷硬，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知道了。”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转身回屋拿手电筒。

陈文华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又很快掩饰过去，对着空气哼了声：“年轻人就是毛躁，仓库的事能马虎？”

苏棠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窗帘布料的粗糙触感。

她总觉得这陈队长对霍时的态度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说是让检查，语气里却带着股寻衅的意味，哪像是正常的工作安排。

苏棠默了默，转身进了空间，熟悉的暖意在周身散开。

之前种下的山参冒出了新叶，根茎在黑土底下隐约可见，似乎比昨天又粗壮了些。

苏棠指尖拂过叶片，异能悄然注入，看着那抹翠绿愈发鲜活。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的泉眼，她愣了愣。

原本只够浅浅没过脚背的泉水，竟涨高了小半尺，清澈的水流在石缝间叮咚作响，泛着细碎的银光。

“这么快……”苏棠蹲下身，掬起一捧水。

指尖触到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皮肤延开。

她挑了挑眉，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在空间里养鱼了……

苏棠摘了满满一大把野菜，从空间里出来。

异能有限，另一块地里的红薯还没成熟。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动静，是霍时跟着陈文华往仓库方向去了。

陈文华喊霍时去仓库的架势，像极了故意找茬。

苏棠顿了顿，脑海中闪过，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在黑市时，霍时身手利落，还有那藏在沉稳面容下的敏锐……

霍时……

苏棠摩挲着手指。

况且，冬末农闲，仓库哪来那么多耗子闹腾？

陈文华这是想借着查损，给霍时扣个“看管不力”的帽子？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霍时呢？

她走出房间时，三个孩子刚醒。

霍星野正蹲在堂屋地上，给小狼崽喂米汤，小家伙瘸着腿抢食，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醒了？”苏棠走过去，摸了摸霍星遥的头。

霍星遥似乎察觉她不同以往的变化，胆子也大了点，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声：“哥哥在灶房做饭……”

霍星临煮了白粥和摊了锅饼，苏棠又进厨房，炒了一盘野菜。

灶房的热气漫到堂屋，霍星临端着粗瓷碗出来，白粥冒着袅袅热气，锅饼摊得金黄，边缘还带着点焦香。

他把碗筷摆好。

没一会儿，苏棠端着个青瓷盘进来，里面的野菜炒得油亮，翠绿的叶子上沾着细碎的油星，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吃吧。”苏棠把盘子往桌中间推了推，刚出锅的野菜还带着锅气，看着就有食欲。

霍星临的目光在盘子上顿了顿，眉头微蹙，声音低低的：“油不多了，油罐里只剩个底。”

他没抬头，扒了口粥，“省着点用。”

这年月的食用油金贵，原主以前总把好东西锁自己屋里，孩子们平时能吃口带油星的菜都算不错了。

苏棠夹了一筷子野菜，油香混着菜香在嘴里散开，她挑了挑眉：“没事。”

霍星野正啃着锅饼，闻言抬头，眼里满是不赞同：“油可是很贵的……”

“很快就有了。”苏棠笑了笑，看向霍星临，“等会儿我去趟供销社，买猪肉回来，炼猪油。”

霍星临抬头，眼底满是惊讶：“买猪肉？”

这年头猪肉凭票供应，就算有票，寻常人家也舍不得花钱买，更别说炼猪油了。

他们吃的都是菜籽油，而且也不多……

苏棠没多说，只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野菜：“放心好了。”

油亮的野菜躺在白粥上，霍星临看着那点晃眼的油星，又看了看苏棠平静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他知道苏棠最近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苛待他们。

可买猪肉炼油这种事，还是让他觉得不真实……

霍星野却信了，扒着粥，小声嘟囔：“那我要吃猪油渣……”

“少不了你的。”

苏棠应了声。

小狼崽在木箱里“嗷呜”叫了两声，似乎也闻到了香味。

霍星野撕下一小块锅饼，小心翼翼地递到木箱边，小家伙立刻凑过来，叼着饼吃得欢实。

堂屋里的粥香混着菜香，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暖意。

早饭过后，两兄弟正收拾碗筷，院门外传来个清脆的童声，

“星遥？你要不要出来玩啊？”

是隔壁巷子的刘小花，扎着两个羊角辫，鼻尖冻得通红，正扒着院门往里瞧。

霍星遥眼睛一亮，看向苏棠，小手攥着衣角，带着点请求的意味。

以前原主从不让她出去玩。

“去吧，别跑太远，早点回来。”

苏棠揉了揉她的头，看着小丫头像只快活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跟着小花跑了出去，院门外很快传来叽叽喳喳的笑声。

霍星临去割草喂羊了，霍星野蹲在堂屋哄小狼崽玩，小狼崽不爱搭理他，蜷缩在箱子角落睡觉。

苏棠看了眼，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木箱，桌上放着她从供销社买来的糙纸和铅笔。

她坐在床沿，摊开糙纸，指尖在纸上轻轻划着。

窗外的雪还没化，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棠想起镇上服装门市部那些灰扑扑的样式，笔尖动了起来——

收腰的弧度要自然些，袖口可以加圈细碎的褶皱，领口不用太高，稍微敞点，露出锁骨会更显灵动……

她画得专注，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线条流畅利落。

画到裙摆时，苏棠顿了顿。

想起霍时穿毛衣时的腰线，那利落的线条像把尺子。

让她莫名觉得，或许男装也能试试更贴合身形的剪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

苏棠摇摇头，继续在纸上勾勒，很快，一件蓝底粉花的连衣裙样式渐渐成型，领口处还特意加了朵小小的蝴蝶结，透着点娇俏。

“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苏棠对着画稿低喃，指尖拂过纸上的线条。

不会太大胆，又符合这个年代的特性。

未来几年流行的款式，她都有印象，可以试着画出来。

实在记不住的，加点自己的小巧思……

一个上午过去，苏棠画了好几张衣服设计稿。

堂屋里传来小狼崽的低吼声，夹杂着霍星野的安抚声。

苏棠把画稿叠好放进木箱，起身拉开门。

“星遥，回来了吗？”

苏棠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时间。

霍星野摇了摇头，他的心思显然都被小狼崽勾去了。

苏棠微皱眉。

小丫头跑出去也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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