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二百〇七章  精神场域，星月高悬，勒令诉名

    每逢夜晚，海边灯塔的光柱一圈圈在黑暗中打转。

    三楼的法师盘膝坐在软垫上，闭目冥思，将注意力投放在脑海中，心灵屏障的保护壳下，一片思绪的混沌中浮现光辉灿烂的本名符文。

    随着职业等级提升，咒力光辉愈发皎洁煊赫，不仅总量得到长足进步，更发生进一步的质地改变。

    本名符文如悬在中天的一枚铜月，散发的咒力照耀着原本无光无暗的昏漠脑海。当光明出现的时候，也回溯性构建了黑暗。原本法师的脑海中总有咒力触不可及的暗域，但如今，光辉忽然开始在心灵屏障内层镜面上反射，照彻了整片脑海。

    林博闭上眼睛，一旦开始专注于思考，眼前就会浮现一片光明皎净的精神场域。

    他的每一道念头都降生在这个心灵世界中，化作飞虫、水母、电弧般的浮光掠影，一霎出现，又一霎远去。

    那些他尚且明晰的记忆都可以在此处重构，草木山海，城市村镇，人群野兽，书籍绘本，一切景物都栩栩如生地出现，又随着念头转动而如泡影般消散。

    但还有一些景物没有消散，那些记忆中的万物真名，它们逐一出现在这片精神场域里，钢铁、海浪、风、鹦鹉……数百枚符文像是数百个星座一样高悬，熠熠璀璨的群星环绕着铜月。

    陆上的风呼啸吹入灯塔的小窗，钻入守夜人的耳畔，当它在法师耳畔呢喃的时候，林博就看到脑海中那一处“风之真名”星座亮起。

    风里浪涛声，窗格的木块拍打砖石墙壁声，皮肤感触到的衣物纤维，鼻端嗅到的润滑油气味，舌尖残存的果蔬清甜。

    一切他知晓真名的事物出现在感官范围内，都会在脑海中点亮对应的符文星座。

    外界的一切，此前从未有一刻，与他的精神维度如此契合。仿佛他的心灵是宇宙的理念投影。

    林博睁眼起身，来到二楼书房，找到正在逗弄游隼的小海鸥。

    他把小家伙捧起来，托在掌心，观察它的形体，感触它的身体结构。

    “嘎？”小国王不解其意，但乖乖蹲在法师的掌心，冲他歪头。

    海鸥的形象出现在林博的脑海中，和眼前活生生的小国王别无二致，不但身形、重量、温度、气味等等相同，连神态动作都是同步的。

    守夜人对他的海鸥太熟悉了，小海鸥的每一个瞬息都历历在目。

    林博微微垂下眼帘，眸光半闭，注意力投落在脑海中的海鸥形象上，口中轻声呢喃：“（咒言）道出真名。”

    沉重的泛灵星语将空气敲击得仿佛钟鼓。

    小国王的身躯僵滞不动，仿佛在冬天结了冰的青蛙，被雨水淋湿的鸭子，被雷声吓坏的鸡仔。

    它受到言灵压制，被迫失声，惟余缄默。

    林博脑海中，悬在空中的铜月仿佛降下了一道黑漆漆的霹雳，命中记忆里的海鸥形象，它整个鲜明的轮廓逐渐被一层阴影覆盖、吞没。

    此时此刻，林博忘记了海鸥的形象，也失去了这种生物的概念，对他而言，海鸥就像是还没有被发现过的新物种，自己对其一无所知。

    Lv9真名法师的新特性“勒令诉名”便是如此，当林博说出命令之声，便可以强行制造出一种深沉的缄默，让被命令的事物失声，同时他也会失去对其的全部记忆和了解。

    ——惟言语，生缄默，惟静默，成语言。

    林博仍旧捧着掌心的禽鸟。

    他观瞧这新奇的动物，感知其形体和身体结构，对其体内的电浆引擎、金属神经元、第三只眼和体表的伪装菌种颇觉惊讶，已然不记得这些都是自己的手笔。

    小国王在被动的缄默中微微颤抖，努力挣扎，试图摆脱言灵制造的身心枷锁。

    它的声带微颤，发出轻细的鸣叫，“好人类……帮帮我，动不了……好害怕……”

    林博心灵中被阴影遮蔽的记忆形象泛起些许亮光，隐约形成一枚真名符文，呼应着小国王的声音。

    原本林博已经彻底将其遗忘，但随着这点亮光指引，他注意到了脑海中被压制的记忆。

    海鸥不断呢喃，法师沉入冥想，降临在自己的精神场域，悬于空中的铜月符文化作他的身体，林博飘落在包裹海鸥记忆的阴影前，伸手探入其中，穿过缄默，攥住那一点闪烁的微光。

    下一瞬，他撕开了蚕茧般的阴影，无数只栩栩如生的海鸥骤然从中飞出，那是小海鸥过去的每个瞬息，从刚刚破壳的雏幼，到长出第一枚羽毛，再到偷窃海边守夜人口袋里面包，再到受伤濒死，被菌毯和人类救治，随后是数次改造手术。

    这些记忆高高飞起，升入记忆的苍穹，化作点点星辰，勾连成一枚古多雷语符文——海鸥。

    林博脱离冥想，听到小国王发出高亢昂扬的叫声。

    “好人类，刚才我好不舒服，不能动，周围黑漆漆的，真吓海鸥！”掌心的小家伙惊魂未定，连忙飞到守夜人的肩头，用脑袋蹭蹭他的脸颊，“好人类一直都在，好人类把海鸥救出来。喜欢好人类。”

    法师轻轻用指肚抚过小国王的羽毛，低声说：“（魔法语）是我害你不能行动。向你致歉。”

    小海鸥显然大吃一惊，拍拍翅膀飞到书桌上，盯着守夜人看了一会，随即昂起头颅扇扇翅膀，一副骄傲的样子，“海鸥像天空，原谅好人类。”

    “（魔法语）小家伙，真好。”林博笑着给海鸥梳了梳羽毛，它高兴地眯起眼睛。

    尝试过新的职业特性，林博也算大概心里有数了。

    勒令诉名的使用有一定风险，命令之声造成的强制缄默是双向的，对他自己也有极深的影响。

    若是无法成功获知真名，那么就会永久丢失一部分记忆，需要花费时间重新构建相关的概念，然后才能再次尝试勒令诉名。

    而成功关键在于找到记忆和实体之间的连结。

    当法师的记忆被遮蔽，事物实体被言灵缄默，真名符文就浮现出来，成为记忆和实体之间的桥梁。

    对一个事物有着越深的了解，相关记忆越是牢固、生动，如林博对小国王那样了如指掌，那么显露的真名符文就越明亮，越是容易找寻。

    林博已然知晓该如何善用此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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