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岁月之音

    圣胎者，即形骸与灵神之枢纽，也是一种特化的感知器官，除了能够平衡身心，最主要的用途是捕捉宇宙根源事物的痕迹。

    如元磁、力能、天距等，都有作用于物质的表现力，因此只需以对应的物体为媒介，即可感知作用力，进而聆听宇宙根源。

    而岁月圣胎的麻烦之处在于作用力和作用媒介都模糊不清。

    林博曾聆听综网道标的低语，他因此知晓，纯粹的时间是宇宙一切事件的集合，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三种分别。

    时间的结构并非一条不复返的河流，一支不回头的飞矢，事实上逆转时间对施法者来说从来不是天方夜谭，只是难度很高而已。

    事实上，时间的结构就像是一张网络。每个事件都有无穷种发展可能性，分叉出无数条支流，而无数个事件的无穷支流交织，所有可能性迭加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条干流。

    这条干流代表概率最高的事件发展方向，就是历史的决定性瞬间，也即众生所知所感的当下。

    林博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时间的作用力，其表现为一种差异性，事物每分每秒都在经历形变和质变，或是风化磨损或是腐烂褪色，这是岁月的「力」。

    能够捕捉这种时岁之力的媒介物，并非钟表，因为钟表只是在匀速循环运转，它不显示时间本身，而光阴让钟表老化陈旧的痕迹才是真正的「计时器」。

    岁月可以被任何感官捕捉蛛丝马迹，但真正的媒介只有意识。

    当智慧生灵刻意追求永恒的不变性，那么就会立即感受到时间的变化性。岁月是通过摧残人们对永恒的幻想而显现出来的。既是一种幻觉，也是实打实的宇宙根源之力。

    当这种历史痕迹与奇迹要素结合，就能够形成较为稳定的残响，聚集在遗物中。

    林博静默推演，他已经知晓该如何设计岁月圣胎。

    这个感受器的核心是灵神大脑，需要建立一个记忆库，刻录事物每分每秒的状态，反复进行自我溯源，通过对比历史和当下，捕捉事物随时间推移产生的变化，只要意识到这种变化规律，即可探知岁月本身。

    而信号采集器可使用嗅觉和味觉，气味是最长久深刻的记忆，承载的信息量也是最为丰富。

    气味因子本身是事物的微小碎片，而岁月圣胎要通过采集这些细小碎片进行状态刻录，哪怕是无色无味的物体，只要能剥离出微粒，而被圣胎所吸纳、品咂，就会形成独特的气息。

    除此之外，视觉、触觉、听觉都能作为辅助感官。

    归根结底起作用的还是意识。

    正因意识本身就能捕捉光阴，所以哪怕还未凝结圣胎，林博依旧能够隐约捕获它讲述的古圣语。

    站在小院里，二楼的窗子里飞出老提姆的鼾声，像是一台旧发动机般时灵时不灵，断断续续的。在林博记忆里，这鼾声会一天天迟钝下去，越来越微弱，直至变成一声轻缓的叹息。

    他知晓的老提姆已经死了，而这里的老提姆还活著，记忆和现实的落差就像一道裂隙，隐隐透露出岁月之力。

    光阴用古圣语向法师诉说，万事万物均有无穷发展可能，但因缘际会而形成的当下现实，却终究只有一种。真实历史之下，被埋藏的事件可能性何其浩瀚。

    这些可能性比宇宙星海的汪洋更加深邃，纵然诸神也只能窥探一角。

    林博能从时间的低语中看到老提姆的过去和未来，这些景象在脑海中铺展开来，变成一座花园，摆满了无穷多投影仪，每一座投影仪都在播放一种被埋藏的历史。

    有些投影画面清晰，代表实现概率很高，比如老提姆多活了几个月，而享受到了法师的医疗援助，得以延寿而安享晚年。

    有些投影画面模糊，代表实现概率极低，比如老提姆年轻时大赚一笔，成为了金贝市的富商。

    林博的意识在脑海的花园中漫步，他无法逐一目睹所有的可能性投影，但能轻松找到老提姆真正的人生轨迹。

    待他凝练岁月圣胎，这座时间花园里的景象还会更加无垠无穷，届时他就能观一叶而知春秋了。万物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岁月中同时显现，如同阅读掌纹。

    林博和大法师竭力推演所需的咒文，只要将大体思路整理好，后续工作就是填补完善，就不需要再返回这个时空里体验岁月之声了。

    灯塔学院的结业考试进行地顺利稳当。

    陆续有旁听生交卷。

    大法师简单批改，「合格。」「不合格。」「这个不错。还可以。」

    学员或欢呼，或耷拉气馁。

    林博结束推演，睁眼转身，已经到下午了，老提姆睡醒起来检查他的工作进度。

    「很不错呀。小孩。」老守夜人露出歪斜缺漏的牙齿，大声表扬，「干活真麻利，你像是以前当过守塔的。」

    林博笑答：「我在老家的确是看管灯塔的。」

    「本事这么好，在哪都能吃上饭的。我建议你去镇子上找活干。当个守夜人屈才了。」

    「我答应一个朋友，要留在灯塔。」

    「那你现在怎么流落到我这里了？海难？饥荒？」老提姆哼哼著，「你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回你自己的塔去，早些挣钱买回家的船票。」

    「是，我是该走了。」林博点头，他看著眼前的黧黑老人，轻声说，「我很感谢你。」  

    「只是一顿饭而已。」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一顿饭才能活下去。」

    老提姆哈哈大笑起来，他走上前，拍了拍林博的肩膀，「你年轻得很，年轻人怕饿，怕穷，什么都怕。你想在我这住几天都行。我不让你饿著，这样就不怕了吧？放心去闯荡。」

    「我要走了。」林博低声在老提姆耳畔念出一个秘密的专属真名。

    这个老守夜人的眼神忽然变了，像一个孩子凝望父亲，也像一个父亲凝望孩子，他同时获得了一种新生，也在同时感受到自己真的时日无多。

    提姆目送林博离去，看到他推开小院的矮门，走出去就没了踪影。

    灯塔学院的考核已经全部完成。

    不论合格与否，大法师都赠送了结业礼物，或是一些书籍笔记，或是一些魔法材料，或是几道实用咒语。

    剧情任务奖励中的魔法语词典则是由综网发放至背包内。这些词典本身也是淡金、暗金品质的奇物，能够增幅咒文力量，提高参悟速度。论实际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学员们在传送通道前向大法师逐一作别。

    半身人为老师准备的餐饭依旧得到了好评，她乐呵呵喜滋滋地陪伴大法师到副本倒计时响起才离开。

    等到所有综网旁听生都消失不见。

    大法师回到灯塔三楼。

    他的真身已经离开，而这个副本即将刷新循环，过去的36小时都将被埋藏于岁月之下，和无穷的可能性一起归于光阴废墟。

    大法师默默等待这一刻到来。

    他的弟子们各行其是，对循环之事一无所知。

    铁卫一将一枚木质头环递过来。

    「这是？」

    「安玛尔，寄存的礼物，交给主宰，您。」

    「谢谢。」大法师轻轻摩挲此物。

    时间循环开始了。

    他能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岁月之力正在呼啸澎湃，将光阴逆转向前推移。

    法师手中的木环开始扭曲，而其中寄存的些许情感短暂抵抗了时间倒流，化作岁月的呢喃，他看到了占星师为此物付出的苦功。

    「我的弟子啊。」他轻笑一叹。

    时间倒流结束了，又是灯塔平平无奇的新一天，来自综网的客人们在岬角入口喧哗。

    一只海鸥飞去，落在赶羊归来的占星师肩头，向他传达嘱托。

    「明白了，我会带他们去灯塔的。」占星师来到综网玩家们面前，他说，「大法师已经预言了你们的到访，随我来吧，异乡人们。」

    「好欸，马上就能见到法师哥了。」「听说他超级和善的。」「魔法语词典我势在必得呀！」

    玩家们笑嘻嘻地紧随其后，来到灯塔小院，大法师已经在此微笑等候。

    「欢迎、欢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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