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脸还贴住屏幕。两手在电视机箱左右摸来摸去，忽地开口：

    “怎么没有那个摄像头？这是录像还是直播啊？你怎么看得到我、听得到我呢？”

    兜兜向后撤开，电视屏幕留下浅坑和丝丝裂纹；他的眼睛刚刚卡了进去，眼球远比屏幕来得坚硬——

    “电源呢？怎么没有电源？”

    越看，这台电视越是古怪：乍看起来似乎是二十一英寸的显像管电视，平平无奇--

    兜兜常常跑录像厅和电子城，航模班刘老师业余还兼职修电视、少年宫的办公室里堆了不少台；但兜兜还没见过眼前这种型号，甚至连牌子都看不出来。

    没有任何线缆，也找不见内置的录像带嵌入口；难道用的是电池，为了能随时移动携带？

    再稍稍观察，这个所谓“主管”身处的场景也十分古怪：他办公室的百叶窗并没有完全拉开、窗叶的缝隙间暴露出红砖和水泥；连窗外都是土墙。

    沙发上堆满肮脏衣物，烟灰像雪一般盖着地板；乱七八糟的食物包装堆得到处都是。

    像是藏在某种地下掩体里似的-——

    “哇呀！”

    兜兜忽然张开双手吐出舌头、猛地贴近，朝屏幕做了个鬼脸：

    电视机里那位饶舌的中年人吓得往后一抽，办公椅吱吱呀呀地响。

    “额”

    兜兜视线在目瞪口呆的井上真理惠和电视之间来回，指指屏幕：

    “等等，他不会其实就躲在电视机里吧。就是说——他真人在电视里面？”

    在电视机上没有找到摄像头，连点镜头的反光都没有。可兜兜刚刚做出鬼脸、整蛊一下这位头皮屑大叔时，又是正对着电视屏幕——

    兜兜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从角度判断，摄像机应该和屏幕处在相同位置、这个中年主管才会被吓到才对。毕竟现在的情况是远程通话，摄像头在营业部的远点或左右，都只能拍到小小的位移。

    搞不好电视就像什么口袋空间之类的，整个东南亚分部就装在里头；刚刚旁边这位呆呆的井上真理惠，也说了他们东南亚的分部位置是“流动性”的。

    虽然是个有些荒谬的猜测，但并非不可能——现实中毕竟有迷狂的存在，要完成一些古怪的项目、搞不好成本更低。

    不过实际情况该会更复杂：电视机里这个谄媚的大叔，看脸就是那种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的家伙；就算真的是“电视机里的口袋分部”，安全性也该比真正的远程通讯更高。

    这或许也是一种刻板印象、说不定面前这位其实鲁莽且无谋，想着只靠浮夸的马屁，便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眼下没空去证实兜兜的猜想；刚刚稍微拿脸挤了一下，但兜兜也没能挤到“电视世界”里头去。

——

    井上真理惠像是戴了张只有惊愕表情的面具，眉眼纹丝不动；看不出到底有没有说中。主管倒是揉了把脸，恭维的笑意未有稍减，好像压根就没受到过惊吓：

    “您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想象力奔逸！这种跳跃的思维能力，真是让人印象--”

    兜兜对这不是承认也不是否认的说法，倒是懒得回应。既然伤害不到对方，那到底是不是远程通讯、都区别不大：

    “哎呀，头皮屑阿叔！别夸啦，你刚刚不是说要播什么片子吗？先播吧。”

    主管脸上笑意更浓，甚至看得出些许用力过猛的慈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马上给您献上影像资料：井上！记住，兜兜先生为我赐名[头皮屑阿叔]，明天通知后勤给我做块新的铭牌；记到备忘里。听到没有？”

    他的五官忽地舒张开来，原本的表情也随之消失。面无表情的主管，发出一串饶舌似的咆哮、音量越抬越高：

    “喂，井上！舒服的沙发椅会长出腿来，跑到兜兜先生臀部下面、让他坐吗？亚欧邮政精心准备的果盘，会自己飞到他手边，让贵客享用吗？我怎么不记得现在接待都是全自动的了？！”

    倒不知道主管是为了宣泄刚刚消失的权力感，还是真的对助理井上真理惠的接待工作很是不满.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万分抱歉，两位！”

    井上真理惠的高跟鞋砰砰作响，她小步跑到营业部后头、拉开门--似乎是营业部自带的小仓库——一手推出张皮革泛光的老板椅，另一手端了盘装饰华丽的果盘。

    她动作夸张。明明穿着铅笔裙和细高跟，却跑得像个运动员；两腿间距拉得格外大。

    砰！

    就快要走到兜兜身边时，异变突生。井上真理惠突然滑稽地跌倒、银色的果盘带着种种切好的水果，冲天而起。

    当当当当当.

    兜兜随手端住果盘，像《螳螂侠》里的剧情一样、把从半空跌落的水果统统接住，顺便一屁股坐住老板椅。

    井上真理惠额头着地，发出当的一声；但兜兜一点儿伸手扶住井上真理惠的打算也没有，因为他看出来了：

    【.她是故意摔的！演技挺逼真，看来之前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多少有点表演的成分。是不是职场剧看多了？别跟我说又是装可怜博取同情，想让我帮忙干掉上司那套。】

    【在这种公司干活，怎么样也不会是真的傻蛋啦——诶！搞不好这个傻大姐有什么迷狂，肌肉超级凶猛；离我这么近，被加强一下，已经控制不住身体了。也很合理哦，对这种看起来傻乎乎的角色要多留点神。】

    瞎猜归瞎猜，倒也没看见对方的高跟鞋尖直接捅进瓷砖地面。

    【哎这椅子确实不错，等等我给它搬回去好了。亚欧邮政又不缺这点钱。】

    看来头皮屑大伯嘴巴里也有几句真话。

    想着想着，屏幕里的主管却消失了；该是开始了所谓放映。

    取而代之的是亚欧邮政那手与信件的LOGO、在噪点之间漂浮，撞击着屏幕边框。呲呲啦啦的杂响里，传来铿锵有力的解说声：

    “各位负责管理分部的同仁！我谨代表高楼中的人们，向大家传达这一周的工作简报--”

    “正式开始之前，请先为北非分部鼓掌三分钟：他们成功摧毁了[双面镜网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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