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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恩重难还


赵兵甲纵身半空,手中持刀,眼神凶狠,似要连人带椅一同劈开,气势狠辣,毫无半点父子情谊可言。

    “若你真有一次能够听懂为父的话,老夫又怎么可能让事情落到今天这一步?”

    事到如今,赵丰源脸上依旧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浑然不觉自己在其中到底有什么偏差错漏。

    父子同源,却注定不能同道。

    咚!

    只见站在赵丰源身后的那头黄家仙再次持拐点地。

    顷刻间,无以计数的海量地道气数汹涌而出,几乎瞬间填满了整个四合院,形成一座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空间。

    那些被黄仙意志所控制的赵倮村民们仿佛如同置身于深海之中,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分毫,但是却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一抹醒目的白光在黑色的汪洋中横冲直撞。

    刀吟高亢,兽声刺耳。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中夹杂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把我应得的还给我,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家分道扬镳!”

    “你要是走了,柳蜃怎么可能安心让老夫上位续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老东西,你还有半点人性吗?!”

    “父予子命,现在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嗖!

    破空声刺的人耳膜生疼,一股直击灵魂的寒意蔓延开来,似有若无的哭丧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倏然,翻涌不休的黑色气数澄然一清。

    重新恢复的视线中,所有跪倒在地的赵倮村民骇然发现,短短片刻,胜负已分。

    赵兵甲的身躯被一根根黑色的棺材钉所洞穿,赤血染身,以刀杵地,单膝跪倒在那把摇椅之前。

    “老东西.这条命还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给这些地道仙家当牛做马.”

    已到濒死之地的赵兵甲奋力抬头,用怜悯且鄙夷的目光看着椅中宛如枯木的老人,缓缓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求他们赏你一个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为父本不愿意这样,是你逼我的。”

    赵丰源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张皮包骨头的老脸上沟壑深深,每一条褶皱当中似乎都填满了难以言喻的哀伤。

    “别装模做样了,来,给我个痛快!”

    赵兵甲似乎被他这副神情再次激怒,已经被鬼道气数染成幽绿的眼眸中爆发出彻骨的恨意。

    老人不忍再看,缓缓抬起右手,轻轻一点。

    得到命令的黄家仙举起手中拐杖,朝着赵兵甲的头颅轰然砸下。

    拐杖穿体而过,没有触碰赵兵甲的肉身,却彻底击碎了他的灵魂。

    空空如也的躯体歪斜倒地,弥漫死寂的双眼却依旧直勾勾向上望着,丝丝缕缕的人道气数飘散而起,如同一道无法往生的孤魂,徐徐消散在夜风和冷雪之间。

    随着赵兵甲魂飞魄散,场中跪倒的赵倮村民们突然感觉禁锢自己身体的束缚消失无踪,身体的掌控权又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可眼下主心骨已死,这些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年轻后生们已经被恐惧彻底占据了心神,别说是继续反抗,连发出半点声音都不敢。

    包括他们体内的地道仙家。

    落雪倒是无所畏惧,簌簌而是落,很快便把满地的黑首染成了白头。

    “你们的父辈曾经跟随老夫浴血搏杀,这才有了如今的赵倮村。老夫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你们,所以这次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饶了你们。”

    苍老的声音响起:“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赵倮村的人,自己自求多福吧。”

    白头躬垂,以额撞地。

    无人有胆量起身,全部跪地倒行离开了这方院落,直到看不见躺椅中的身影,众人才仓惶起身,四散而逃。

    “不用再看了,老夫确实受了点伤,你要是还不敢动手,就滚吧。”

    赵丰源忽然睁开双眼,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院墙。

    下一刻,院墙上空气荡开涟漪,竟缓缓显露出一道身影。

    圆脸带笑,不是旁人,正是来捞买命钱的横门匪徒,刘裕诚。

    见自己的行踪被看破,刘裕诚也不着急,朝着檐下的老人遥遥拱手。

    “老前辈道心坚定,能以大毅力斩断俗世牵挂,晚辈实在是佩服。”

    刘裕诚满脸堆笑,眼底却充满忌惮之色。

    对方既然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没有选择直接动手杀人灭口,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但即便如此,刘裕诚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单枪匹马宰了这头老黄皮子。

    命位之下,亦有差距。

    赵丰源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刘裕诚的估计。

    “至于动手,老前辈说笑了,我来这里,是来跟老前辈您道别的。”

    利弊权衡就在转瞬之间,打定主意的刘裕诚敛起脸上笑容,神情肃穆道:“人道绿林会嵌锋山定会牢记老前辈今日的指教,大家山高路远,有缘再会。”

    留下这句场面话,刘裕诚片刻不停,转身就跑。

    动作之果断,似乎生怕赵丰源会突然向自己动手。

    转眼之间,这间老屋的院中只剩下一片冷清。

    就在这时,一道拳头大小的黄色身影突然从赵兵甲的尸体当中钻出,这头小黄鼠狼人立而起,抱着前爪朝着赵丰源拱了拱手,接着散成一片气数,钻入那名黄家仙的衣袖当中。

    “老伙计,辛苦你了。”

    赵丰源这时终于从椅中坐了起来,嘴角浮现一丝如释重负的畅快欢笑。

    站在他身后的黄家仙沉默片刻,这才摇头道:“你用自己的命为兵甲换了一条活路,却还要背上食子的罪名,横遭世人的冷眼和谩骂,你可比我辛苦多了。”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耳聋眼花,听不清,也看不清了,外人想骂就骂吧。”

    赵丰源摸出一根烟杆,动作轻快的塞上烟丝,点燃后美美的抽了一口。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被柳蜃看出破绽。”

    “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证和物证混淆视听,柳蜃就算再精明,也绝对想不到兵甲其实早已经离开了东北道。”

    黄家仙的话音顿了顿,目光看向地上那具尸体。

    “唯一的破绽,就是这具从鳞道订制而来的躯壳。不过鳞道那些氏族可不会卖柳蜃面子,被他查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也说了是微乎其微,不代表没有可能。”赵丰源神情中难掩担忧。

    黄家仙劝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有十全十美。剩下的,就看兵甲自己的造化吧。”

    “你说得对。”

    赵丰源闻言站起身来,枯瘦萎缩的身形不过只到对方腰间。

    他踮起脚,抬手拍了拍这名跟随自己多年,如今同样垂垂老矣的仙家。

    “就是太委屈你了,这么多年我始终没能上位,让你当了这么多年孤家寡人的掌堂教主,现在还要让你跟我一起寄人篱下。”

    “仙家弟马,荣辱与共,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老黄皮子目光豁达,语气中带着淡淡笑意:“况且这些年,我们在六环不也一样过得很潇洒?”

    “是啊。”

    老人转身,和自己的仙家并肩而立,同样抬眼望着天上终年不变的大雪。

    “老伙计.”赵丰源忽然开口:“你说黄家那些大仙们,会知道吗?”

    “他们哪儿管得了这些小事儿。”

    赵丰源点了点头,嘴角勾起微笑:“我记得你说过,你家那崽子前几年成亲了?”

    黄家仙笑道:“这一点我可比你强的多了,我现在连孙子都有了。”

    “赵兵甲那小王八蛋,真是不争气。一门心思就知道搞命途,都不知道给咱老赵家开枝散叶!”

    “你可拉倒吧,我家那个要是能有兵甲一半争气我就知足了。”黄家仙眼皮一翻,叹气道:“我现在都担心他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弟马。”

    “算了吧你,你自己当年都是走了狗屎运,这才拿到下山开堂的许可,要不然能瞧的上我?”

    “赵老头,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当年咱俩签命契的时候,我一想到以后就要跟着你这个穷小子混了,就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黄家仙打趣道:“要不是我没得选,早就一脚把你踢开了。”

    赵丰源跳脚骂道:“你这个老畜生,能不能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啊?”

    “哈哈哈哈.”

    此刻檐下发生的对话,俨然就是一对老友在聊着子女家常,回忆年少趣事,互相捧场,又彼此揭短。

    “你说这些崽子,以后会怎么看咱俩?”

    “管他们怎么看,咱们都是他们的爹。”

    赵丰源失笑摇头,忽然正色开口:“气数都留够了吧?”

    黄家仙也敛起了眼中笑意,点头道:“一个个乐呵的连眼睛都瞧不见了,从没有见他们那么孝顺过。”

    “那就行。”赵丰源平静道:“那你先走一步,我后面就来。”

    “麻溜儿一点,你现在老成这样,我怕你追不上我。”

    “放心吧,耽搁不了多久。”

    “嗯。”

    黄家仙应了一声,手中拐杖轻轻敲地,身影蓦然间变得虚幻。

    “要是下辈子还能”

    “老地方碰头。”

    “那可要换你来当弟马。”

    “没问题!”

    黄家仙闻言放声大笑,身影如风中沙砾,彻底消散无踪。

    轰隆隆.

    赵丰源耳边响起堂口坍塌的轰鸣巨响,本就单薄的身体越发佝偻,身上的死意也变得越发浓厚。

    老人艰难抬起烟杆凑到嘴边,轻轻抽了一口,望着已经渐渐浮白的远天,口中喃喃道。

    “总算是快结束了。”

    赵倮村外,山林旷野。

    陈牢发足狂奔,却始终甩不掉身后那股强烈至极的杀意。

    沈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时机恰好就在爆炸发生之后?

    是常奎和赵兵甲暗中勾结,要杀人赚钱?

    还是另有幕后黑手?

    数不清的疑惑充斥脑海,下一刻就被一股扑打在脑后的寒意全部冲散。

    陈牢虎吼一声,在狂奔之中强行转身,双手吐出利爪,交叉架住逼近的剔骨尖刀。

    铮!

    刀爪交错,鲜血狂飙。

    陈牢如今身受重伤,因此即便是他最擅长的近身领域,也无力招架沈戎的进攻。

    噗呲!

    陈牢胸膛被撩出一条狭长的刀口,深可见骨。他奋力一脚将沈戎踹开,勉强拉出一点距离。

    下一刻,他脸上三对虎纹尽数转为暗红,一股虎威凶气从体内席卷而出。

    “小心,这头虎崽子点燃了骨血,要拼命了!”

    叶炳欢出言提醒,话音未落,一股色泽深邃的紫色气数突然卷起,将陈牢笼罩其中。

    眨眼间,赤膊上身的陈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虎头人身的恐怖怪物。

    沈戎心头蓦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情绪,只因为陈牢化作的这头怪物看起来竟和地道的仙家是如此相似。

    唯一的差别,是一为血肉生灵,一为灵体精魄。

    铛!

    剔骨尖刀在虎爪上刮出一片刺目火星,沈戎侧身闪开陈牢扑杀,还未来得及转身,又有一条虎尾挟风抽来。

    沈戎横臂挡在面门之前,被虎尾抽出一条不算深的血痕,侵入体内的毛道气数更是稀薄至极,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陈牢似乎也对自己此时的弱小感觉格外的恼怒,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踏雪折身,飞身扑向沈戎。

    “机会难得.”

    不必叶炳欢提醒,沈戎沉腰进步,白色的人道气数瞬间缠刀而上。

    山林雪地,猛兽屠夫。

    刀光激荡之间,鲜血挥洒在雪地之上,如人执笔于白纸上作画。

    不过画的不是锦绣山河,而是一副触目惊心的血肉图卷。

    破皮、断肉、分筋、斩首、戮魂、屠因.

    屠道六刀往复施展,等沈戎按腕收刀,停下动作,面前只剩一具森然白骨。

    陈牢鏖战至此,体内残存的气数也仅剩下不到一两。

    沈戎掠气入体,刨开之前施展技法的损耗,体内气数达到了‘六两五钱’,距离天地开出的‘九两九钱九分’的买命价,还差不少。

    不过气数收入虽然微薄,但沈戎对于屠道六刀的理解,却进步斐然。

    就在沈戎凝神体会之时,心头蓦然泛起一丝别样的悸动。

    几乎瞬间,沈戎便确定悸动的来源出自自己身上的那块狼家令牌!

    沈戎将令牌摸了出来,还未仔细观察,令牌便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震动,脱手掉落。

    在距离地面一寸之地,令牌悬空而停,兀自旋转。

    接着满地血色竟如同活物一般汇聚而来,聚集在令牌下方,形成一汪小小血泊,起伏不定。

    片刻之后,血泊之中升起一颗米粒大小的紫色血珠。

    沈戎从中察觉道一股熟悉的味道,和他之前在陈牢手中见过的毛道精血一般无二。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红满西给自己的这块令牌,竟然有提炼精血的功能!

    在这之前,他曾经用‘屠眸’和望气镜观察过这块令牌,确认其中固化气数不超过一钱,连命器都算不上,只能当做一个承接城防所任务的工具和狼家子弟身份的象征。

    但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走眼了。

    这块狼家令牌的来头,恐怕远比自己猜测的要大的多。

    嗖。

    就在沈戎思虑间,令牌停下旋转,带着那滴精血落回他的掌心之中。

    精血透过皮肤渗入体内,下一刻,沈戎感觉似有一把火焰在体内点燃。

    满身鲜血陡然沸腾,筋骨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强。

    异变远不止于此。

    与此同时,在沈戎体内的那片混沌命海之中,笼罩正北方的雾气正在徐徐散去,一抹深邃的暗紫色从中缓缓亮起。

    虽然稀少,却宛如一盏孤海明灯,照亮了这一方领域。

    一股强烈无比的欢愉充斥心头,这种感觉,与沈戎当初上道人道命途之时,一般无二!

    倏然,一道目光投落身上,打断了沈戎对体内变化的观察。

    他侧身昂首,举目远望,只见一列跨环列车卧在铁轨之上。

    目光的主人站在车厢顶部,脸上神色格外复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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