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血战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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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带着粘稠的血线,从坑底一寸寸拔起。
异色的双眸横扫全场,屠场的恐惧吞噬人心。
沈戎挥了挥手,手指上沾染的血水被甩落在地。
饥肠辘辘的伥鬼们似得到了命令,狞笑着朝四面扑出。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充斥整个制珠工坊,一颗新鲜出炉的九鲤海珠滚落在地,泡在猩红的血水之中,像是一颗死寂的眼球,盯着抛飞到空中的残肢和头颅。
【气数:三十两】
【命数:九两三钱】
宰了梅天顺,沈戎不止没赚,反而亏了一笔。
而且等到伥鬼清理完残留的教众监工,收起命域之后,沈戎估计自己身上的气数恐怕就只剩下二十五两了。
这些神道命途比起地道似乎更加的‘吝啬’。
地道是因为要喂养堂口仙家,气数消耗巨大,因此揣在身上的气数通常不多。
而像梅天顺这样的神道命途,则是把多余的气数通通换成了自身教派内的神眷,留给沈戎的掠夺的部份更加稀少。
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命数提升了‘八钱’,还算不错。
沈戎捡起梅天顺遗留的那把镇海叉,入手的触感冰冷坚硬,宛如钢铁,其中固化的气数也不少,足有十五两左右。
要想收回‘成本’,沈戎只能寄希望于这把神道命器了。
“也不知道在九鲤教区内有没有长春会的店铺啊.”
沈戎在心头暗道一句,随手将镇海叉塞进指环当中,随后便将目光看向全场唯一一名还有呼吸的闽教教徒。
刚才就是他,在带领着一众制珠工人诵念那血腥十足的飨食规。
大肆屠戮的伥鬼刻意将他留了下来,可对于他而言,此刻心中并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悦,反而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恐惧,整个人瘫倒在地,惊恐的看着靠近的沈戎。
“我问,你答。老实配合,你可以少吃点苦头。”
沈戎直截了当问道:“工坊里有没有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姓李?”
“我我不知道。”教众摇着头。
噗呲
一条手臂齐肩而断,切口平滑如镜,奔走的鲜血根本不懂什么叫悬崖勒马,从切口处一跃而下,喷落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现在有没有想起来?”
冷漠的话音刺进心脏,意识中肆虐的恐惧让这名教徒几乎忘却了肉体上的痛苦。
“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挣扎着想要远离面前的恶鬼,口中不断的哀嚎着。
砰!
工厂内才才刚刚恢复不久的平静,又被一声突兀起来的枪响打破。
炽热的子弹横空而过,精准贯穿了黑袍教众的头颅。
巨大的威力掀开了他半个颅骨,被搅成一团烂泥的污秽呈扇形喷溅开来。
“您再怎么逼问他,也是没有用的。像这种低级教众只负责监督九鲤海珠的生产和质量,至于工人姓甚名谁,从哪里来,他们无权知晓,也不会在意”
沈戎脸色阴沉的回过头来,几缕灰色的硝烟之后,赫然是王松那张竭力压制心中紧张的脸。
这个本该逃之夭夭的九鲤县收俸官,不知道为何,竟又回到了制珠工坊。
王松看着沈戎不断摩挲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心头警兆大作,当即朗声道:“按理来说,整个鲛珠镇中,制珠工人的名录只有梅天顺和郑庆方两个人才有。但是,我现在手上也有一份,而且是最新的!”
沈戎冷冷的看着对方,心中大概猜到了王松去而复返的目的。
他松开右手五指,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王松继续说下去。
“他们在制珠的工程中被抽干了全部气数,成了没有价值的人渣,尸首已经被护道人抛进了大海。”
对于王松说出的结果,在亲眼目睹了九鲤海珠是如何被生产出来之后,沈戎心中便有所预料。
不过他还是再度询问了一次:“你确定?”
“确定。”
王松语气笃定道:“这对夫妇是从鲛珠镇下辖的李家渔村而来,男的叫李振业,女的叫韩娟,不过这只是他们入坊之时用的假名,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是普通的愚民,而是失教徒!”
失教徒.
沈戎眼前忽然闪过了李阿婆的样貌,以及对方手腕上的刺青图案。
“他们信奉的神祇名为晏公,曾经也是闽教的神明之一。只是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晏公被打入了恶神行列,其神迹故事也被闽教神庭全部销毁,导致落位失格,神力十不存一。”
王松将自己知晓的信息娓娓道来:“为了挽救自家即将陨落的神祇,晏公一脉的信徒堕落为了海匪,四处劫掠其他教派是的信徒,靠着抢夺来的气数和神眷,为神祇续命。”
“后来他们的存在影响了九鲤一脉和其他教派间的贸易往来,因此遭到了九鲤庙的绞杀,本就奄奄一息的晏公就此彻底陨落,其麾下的教众死的死,逃的逃,从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话说到此,王松面露感慨,惋惜道:“想不到这对夫妻居然胆子这么大,玩了一手灯下黑,藏匿在了九鲤教区之中,而后更是潜入了鲛珠镇的制珠工坊,想来可能也是为了窃取九鲤海珠,试图再度复兴自己曾经的教派。只可惜,他们碰上了郑庆方这个利益熏心的教贼,白白丢了性命”
整个讲述的过程当中,王松在暗中一直留心观察着沈戎脸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
全身时刻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一旦对方显露出半点杀意,王松立刻转身就跑。
因为他对沈戎说的这些话并非虚言,但也不全是实话,其中掺杂了不少王松他自己的推测。
毕竟单是从一份制珠工人的名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出这么多的东西。
而王松之所以敢如此大胆,究其根本,是他确定了沈戎到底从何而来。
在帮沈戎潜入制珠坊后,王松并没有选择再次逃跑,也没有把消息上报给县庙,而是将自己和对方两次碰面的具体细节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第一次被抢劫,是在自己前往李家村收俸的路上。
第二次被抢劫,自己在码头看到了一艘漆有李家村镇庙图案的舢板,还有跟和沈戎同行而来的李耀宗。
就这点内容,足以让王松确信,沈戎就是从李家村而来。
而当时九鲤一脉彻底覆灭晏公一脉的最后战场,便在距离李家村不远的海域。
并且在王松掌握的消息中,鲛珠镇镇庙不久前查办了一起‘晏公遗徒潜入制珠坊’的案子,恰好其中被抓的‘晏公遗徒’正好是一男一女。
种种蛛丝马迹结合在一起,让王松八成以上的把握,确定沈戎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从沈戎此时的反应来看,王松明白,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不过,王松此次折返而回的目的,可远没有达到
“你脑子不笨,而且胆子很大。”
沈戎眼神淡漠的看着对方:“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从哪里来,你觉得我还会放你走吗?”
王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又狠狠推了一把。
“前段时间,我在正东道五环的朋友告诉我,在东北道五环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松双手攥紧成拳,故作轻松道:“五仙镇的高层几乎被一个两道并行的凶悍人物给杀光了,而这个人背着狼家和柳家高达百两气数的悬赏,成功逃出了东北道。而这个时间,又恰好跟您出现在正东道相差无几.”
铮!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脑子不太好使。”
冰冷的刀锋架在王松的肩头上。
沈戎一脸冷笑道:“想威胁我,你就不应该出现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
王松高举双手,表明自己并无任何恶意。
“您之前有两次机会可以杀了我,但都只是劫财不劫命。现在又愿意为了一只倮虫而袭击重兵把守的制珠坊,这全都证明您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而不是那种泯灭人性,只知道杀戮的穷凶极恶之徒。所以我才会敢回到这里,把我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您!”
王松似乎已经彻底摆脱了心中对死亡的畏惧,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坦然与沈戎对视。
“我今天跟着您去过码头和制珠坊,路上看见过我们的眼睛起码上百双。就算您现在杀了梅天顺以及监工的教众,依旧还有很多难以弥补的漏洞。”
王松挪开视线,抬头望向工厂的穹顶。
一面面赤红的九鲤神幡挂在顶下,迎风摆动。
“我能猜到的事情,上面多的是人能够猜得到。所以我回来,是为了求您给我一条活路走。”
给自己活路,也是在给李家村活路。
王松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相信沈戎一定能听得懂。
沈戎此刻也突然醒悟,想到了自己所作所为中的种种错漏。
尽管沈戎已经极力隐瞒自己和李家村的关系,但他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跟东北道比起来,正东道内可没有普通百姓这一说法。
整个鲛珠镇内,全部都是九鲤一脉的信徒。若是同为一神之下的教友,那自然不用在意他们的存在。
可一旦要追查什么人的时候,他们可就是天然的眼线,而且是那种绝不会有任何隐瞒和谎报的眼线。
“路,我可以给你。”沈戎蹙着眉头道:“但是你打算怎么走?”
“我打算”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王松突然向内侧挥动自己左臂,主动撞向横在肩头上的刀口。
只听‘噗呲’一声闷响,一截鲜血淋漓的左前臂掉落在地。
王松捂着左臂伤口,脸色苍白如纸,不断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汗如雨下,眼中却全是孤注一掷的狠辣之色。
“您已经杀过一个镇公了,那就不妨再杀一个。”
王松进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今天晚上,郑庆方必须得死!”
死无对证,一了百了,方能走通死路,觅得生机。
恍惚间,沈戎仿佛在王松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东北道,胡家,胡横。
道不同,人相似。
于强权下低头的是他们这样的人,但一有机会便敢不顾一切往前爬的人,也是他们这样的人。
高位常坐怯懦人,穷途遍出血勇徒。
铮!
沈戎捉刀在手,大步向前。
“跟我走。”
鲛珠镇,九鲤庙。
面积仅有前庙的十分之一,但造价却高出十倍不止的精舍中,布道公郑庆方刚刚结束了一通电话。
“五百两”
郑庆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眉宇间神情凝重。
价值五百两气数的九鲤海珠,这个数字几乎是鲛珠镇以往两年的产量,而且还要是香火和人丁一同兴旺的‘丰收年’,才能达到。
可现在自己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找到足足三千名虔诚且年轻的信徒来补上这个缺口。
而且不止人数要求大,怎么样去妥善的处理这些人消失之后的引起的骚动,更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如此艰巨的任务,自己如何完成?
但要是完不成的话,等待自己的下场,恐怕比那些被九鲤海珠抽干的制珠工人好不到哪里去。
郑庆方端坐在一把鎏金神座之中,单手抚额,陷入沉思。
“若是到最后还凑不够人,那恐怕就只能找从那些偏远的村庄下手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起骚乱。
巡庙的护道人惊呼阵阵,却似乎不敢向闯入之人动手,只能尝试用声音阻拦对方。
能让他们如此投鼠忌器的人,现如今整个鲛珠镇内恐怕只有一个。
砰!
郑庆方抬手一挥,精舍的大门自行洞开。
“郑大人,出事了!”
恰在此时,王松踉踉跄跄闯了进来。
一名尾随而至的黑袍护道人紧追在他的身后,似想要伸手去抓王松的衣角,却又没有这个胆量冒犯对方,一双手抬起又放下。
咚。
王松仿佛没有预料到面前的房门会突然之间自行打开,身影不受控制的向前趔趄,脚尖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无比狼狈的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那到用布条子仓促包扎的伤口正正暴露在郑庆方的视线中。
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顿时冲散了房中萦绕的檀香味道。
“制珠坊制珠坊被人劫了!”
王松爬在地上,奋力把头昂了起来,五官之中尽是惊惧。
“你说什么?!”
郑庆方豁然起身,脸色骤然变得铁青难看。
可还没等他继续追问,一片单调中透着死寂味道的灰白色瞬间蔓延过整个精舍。
镶嵌金玉的桌椅被残破贫瘠的街巷取代,饥饿的人影将郑庆方团团包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在称量他的血肉有几斤几两。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一束赤红的光芒直接撕碎了站在门口的那袭黑袍。
可飘散的布匹碎片下,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沈戎压身急冲,如有实质的气流缠绕双足,手中血迹斑驳的铁钩自下而上撕破空气。
毛虎命技,夜狩步。
人屠命域,市井屠场,屠夫钩。
锵!
郑庆方弓步持枪,拉动枪栓,一枚灼热的弹壳从抛弹口中弹出。
这一刻,对于爬在地上的王松而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看见了弹壳上刻画着细微且精致的鲤鱼图案,也看见了铁钩快速挥动带出的残影。
还有那一簇从枪口乍现而起的炽烈火光。
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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