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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洛明城


第239章  洛明城

    年过完了,天气晴和透亮,元照一行便决意动身离开。

    这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元照她们已将行囊收拾得妥妥当当,马车也早早套好了,四匹骏马的蹄子在地上轻轻刨著,透著几分整装待发的急切。

    王喜儿拎著个沉甸甸的粗布包袱,快步上前,双手将包袱稳稳塞进元照手里,语气诚恳地说道:「元姑娘,这是我刚做好的干粮,时间急,就只能准备这么点,你们带著路上吃,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可千万别嫌弃。」

    元照她们在此借住的这些时日,不仅时常带孙家人吃香喝辣、改善伙食,还特意传授了一套外家拳法给孙有田。

    虽说没有内功心法相辅,这套拳法不能帮助孙有田成就什么武林高手,但只要他勤加练习,强身健体绰绰有余,日后上山打猎也能省力不少。

    正因如此,孙家人对元照一行感激涕零,早已把她们视作恩人。

    「多谢嫂子费心,我们正愁路上缺些吃食,这份心意我们欢喜得很,哪会嫌弃。」

    元照眉眼带笑,欣然接过包袱,指尖触到包袱上残留的余温,暖意漫上心头。

    话音刚落,孙小蝶就扎著两个羊角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小手紧紧抱住王喜儿的大腿,探出小脑袋,仰著红扑扑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噙著水光,用带著哭腔的声音说道:「铃儿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小蝶好舍不得你呀。」

    金铃俯下身,笑著抬手揉了揉孙小蝶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小蝶要乖乖的,以后多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她们这一分别,山高水远,日后怕是难有再见的机缘了。

    「嗯~小蝶一定听话!」孙小蝶重重地点了点头,泪珠却还是忍不住顺著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孙有田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透著几分憨厚的局促,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讷讷说道:「元姑娘,别的客套话我也不会说,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平安安的。」

    元照微微颔首,抬手朝著孙有田郑重抱了抱拳,目光扫过一旁的王喜儿和老妇人,语气诚恳:「孙大哥,王嫂子,大娘,你们也多保重身体!」

    「保重!保重!」孙家人齐声应和,目光追随著马车,满是不舍。

    一番情意浓浓的道别之后,元照她们陆续登上马车。

    阿青轻轻一抖缰绳,马车轱辘轱辘作响,缓缓朝著村外驶去。

    马车驶出小福村,城外的风带著几分清冽,外面驾车的阿青挺直脊背,扬声朝著车厢内喊道:「姐姐,咱们现在就直接去洛明城吗?」

    「去!!!」马车里传出元照斩钉截铁的声音。

    洛明城是一座距离小福村不远的小城,莫云庭当初便是在那里身负重伤,拼尽全力一路逃到了小福村附近,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自从太皇太后执掌朝政之后,莫云庭之父莫关山便得到了重用,一路平步青云,现如今已官至兵部尚书,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作为莫关山的长子,莫云庭自幼文武双全,自然也成了太皇太后眼前的红人,深得信任。

    此次莫云庭离京,正是受了太皇太后的密令,专程前来洛明城暗中查案。

    此前太皇太后就曾收到一封密报,信中言明洛明城的境况干分诡异。

    按理说,但凡有人聚居的地方,难免会有磕磕绊绊的纷争,打打杀杀的事件也在所难免。

    可太皇太后翻阅历年洛明城呈送到大理寺的卷宗时,却发现这座城池竟「太平」得反常。

    不仅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发生,就连偷鸡摸狗之类的琐碎小事都寥寥无几,简直称得上是百姓和乐、风调雨顺的人间仙境。

    可这怎么可能呢?太皇太后心中疑虑丛生,便有了派人参查的念头。

    于是太皇太后便密令莫云庭悄悄带人前往洛明城,查明其中的蹊跷。

    谁知道,莫云庭一行人抵达洛明城后,没几日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番探查之下更是心惊—整个洛明城,上到县令、县丞这般的父母官,下到捕快、小吏等底层衙役,竟全都被人暗中控制了。

    而操控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元照她们已经打过多次交道的长生会。

    当初追杀莫云庭,欲将他灭口的,也正是长生会的教徒。

    若非同行的护卫们拼死抵抗,舍命将他护送出城,他恐怕早就已经命丧洛明城。

    而元照她们之所以执意要去洛明城,正是因为据莫云庭所说,洛明城早已被长生会暗中占据,成了他们秘密制造活户的罪恶基地。

    他们会从各地暗中掳掠、运送人口到洛明城,再在这些无辜者体内植入特制蛊虫,硬生生将他们转化为没有自主意识、只知杀戮的活尸。

    长生会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尸大军,便是这么来的。

    事实上,在摸清洛明城的大致情况后,莫云庭心中已然生出更深的疑虑长生会的秘密据点,恐怕远不止洛明城这一处。

    马车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抵达了洛明城的城外。

    马车稳稳停在城外茂密的树林里,枝叶遮天蔽日,正好隐匿身形。

    元照掀开车帘一角,远远望著不远处巍峨的洛明城城门,城楼上旌旗招展,城门下人流往来,看似与寻常城池无异。  

    她随即扭头对著车厢内的莫云庭说道:「云庭大哥,你和铃儿还有若檀嫂子在这里等候,我和阿青进城探查一番。」

    莫云庭抬眸,目光中带著几分担忧,却还是郑重点头:「好,你们务必小心」

    。

    元照微微颔首,语气笃定:「放心吧,我们会多加留意。」

    阿青转头看向金铃,眼神带著几分叮嘱:「铃儿,好好照顾莫伯伯。」

    金铃挺直小小的身板,一脸郑重地点头,眼神坚定:「放心吧,师父。你和师伯早去早回,我会看好莫伯伯的。」

    阿青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与元照对视一眼,两人身形一闪,便朝著洛明城的城门口快步走去。

    黑蝎、大白蛾、黑玉蜂都被留下保护金铃他们,阿青身边只随身带著金环鬼面蛛和焚髓焱,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城门口之后,姐妹俩放缓脚步,混在人群中仔细观察,发现这里表面看上去与普通的城池并无二致。

    只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挑著担子进城贩卖的商贩,也有背著行囊出城远行的旅人,秩序井然。

    姐妹俩不动声色地跟著其他进城的商贩一起,递上些许入城费,便很顺利地进入了洛明城。

    洛明城中。

    冬日的暖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均匀地铺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映得两旁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愈发鲜亮夺目。

    年节虽过,红灯笼的残红尚未褪去,有些灯笼的边角还凝著细碎的冰碴,在日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添了几分冬日的清冽。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纷纷开门纳客,门板开合间传来吱呀的声响,透著几分烟火气。

    杂货铺的木门开著,掌柜的踩著木凳,踮著脚尖,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货架上的灰尘,瓷碗、竹篮、农具等物件摆放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不远处的点心铺飘出浓郁的甜糯香气,刚出炉的枣泥糕、桂花酥冒著袅袅热气,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掌柜的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将点心仔细包好,递到踮著脚尖、满眼期待的孩童手中。

    孩童接过油纸包,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香甜的糖霜沾在嘴角,浑然不觉,蹦蹦跳跳地跑向牵著手等候的爹娘,脸上洋溢著纯粹的喜悦。

    路人们大多穿著厚实的棉袍,领口袖口缝得严严实实,抵御著冬日的寒意。

    也有家境殷实之辈,裹著华贵的羊毛披风,领口袖口露出簇新的绸缎镶边,行走间透著几分体面。

    还有挑著担子的货郎,担子两头挂著针头线脑、糖人泥偶等小物件,嗓子里喊著清亮婉转的吆喝,声音穿透人群,格外引人注意。

    阿青看著街道两旁热闹祥和的景象,忍不住凑近元照,压低声音说道:「姐姐,你看多热闹啊,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元照目光扫过人群,眼神锐利,同样低声回应:「真的没有不对?你再仔细看看。」

    阿青闻言,便收起了好奇的神色,再次仔细地观察起城中的情况来,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不多时便敏锐地发现了异常。

    「姐姐,这城里竟然一个乞丐都没有!」她眉头微蹙,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中带著几分难以置信。

    现在距离先帝去世不过短短几年。

    当年先帝在位时,朝政混乱,赋税繁重,把整个大梁折腾得民不聊生,流民四起。

    就算后来太皇太后及时出手整治朝纲,轻徭薄赋,可积弊已久,哪能立竿见影?

    各地的乞丐和流民虽一直在减少,但数量依旧不少,寻常城池里总能见到几分踪影。

    可这洛明城里,却连半个乞丐的影子都寻不到。

    不仅没有乞丐,就连平日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混混和流氓也不见半个踪影。

    这种本就无人在意的群体,就算莫名失踪了,也不会有人过多过问,所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看来这洛明城果然不对劲。」阿青忍不住低声说道,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再看看再说,先摸清情况。」元照缓缓点头,语气沉稳。

    随即元照和阿青便装作寻常路人,在城里慢悠悠转悠了许久,目光暗中观察著各处动静。

    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傍晚。

    就在姐妹俩打算找一处客栈暂时落脚,住上一晚再做打算时,突然一队捕快押著几个犯人,从她们不远处昂首阔步地经过,捕快们腰间佩刀,神色严肃。

    阿青突然脚步一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用眼神示意元照看向走在最前方的捕头,低声说道:「姐姐,你看那人!」

    此时那捕头已经快要走远,后背对著元照,看不清面容。

    元照便疑惑地问道:「那人怎么了?」

    阿青鼻翼微动,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芙蓉膏的味道,很淡,但绝不会错。」

    阿青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对各类药物的气味格外敏感,嗅觉比元照要敏锐得多,自然不会判断失误。

    元照闻言,眉头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低声说道:「走,跟上去看看。」

    随即姐妹俩便收敛气息,如同两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队捕快的身后,一路尾随著他们来到了县衙门口,看著那捕头与其他捕快说说笑笑地走进了衙门。  

    不过没过多久,那捕头便独自一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府衙,口中还哼唱著轻快的小曲儿,脚步轻快,透著几分惬意。

    此时已然到了下衙的时候,这捕头自然是径直回家去了。

    捕头的家住在城中一处位置不错的巷子里,院落不算奢华,但青砖黛瓦,收拾得干净整洁,一看便知家境还算殷实。

    他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踮著脚尖在门口探头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

    那小男孩一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像只小炮弹似的飞奔到他跟前,仰著小脸喊道:「爹,你回来啦!」

    捕头脸上瞬间堆满慈爱的笑容,弯腰一把将小男孩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又笑著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双手稳稳扶住孩子的小腿。

    小男孩顿时高兴地又笑又叫,小胳膊小腿胡乱挥舞著。

    「今天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娘亲的话?」捕头笑著问道,声音温柔得很难让人把他跟芙蓉膏这种东西联系到一起。

    「嗯!孩儿可乖了,今日还帮娘亲干活了呢!」小男孩得意地拍了拍小胸脯,声音脆生生的。

    「是吗?我的儿真乖!」捕头笑著夸赞道,语气中满是宠溺。

    父子俩说说笑笑地进了院门,不多时,院内便飘出了女人的说话声、孩子的嬉笑声,还有饭菜的香气,一派温馨和睦的景象。

    只看这些表象,实在像极了幸福美满的寻常人家。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夜里,万籁俱寂,唯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夜空。

    原本正在熟睡中的捕头突然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挣扎,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艰难地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还在熟睡的妻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咬咬牙,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生怕惊醒妻儿。

    接著,他又蹑手蹑脚地穿过庭院,来到了隔壁的偏屋。

    他走到一张旧木桌前,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在抽屉底部的暗格里摸索片刻,最终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和一杆烟枪,随即扶著桌子,颤抖著手点燃了烟枪。

    烟枪点燃的瞬间,暗褐色的芙蓉膏在火光明灭中缓缓化作缕缕青雾,带著一股甜腻中裹著苦涩的奇异香气,顺著捕头的口鼻缓缓钻入肺腑。

    他原本颤抖不止的身躯骤然一僵,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坐在桌前的木椅上,双眼半眯,瞳孔渐渐涣散,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抹痴迷又恍惚的笑容,脸上的挣扎与痛苦瞬间烟消云散。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青雾缭绕中,胸腔里的灼痛感、四肢百骸的酸麻感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极致快意一仿佛踩在云端之上,浑身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往日缉捕盗贼的疲惫、养家糊口的压力,甚至白天在街头强撑的威严与体面,都在这氤氲的烟雾中消融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舒坦。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摩掌著烟枪光滑的枪杆,指腹细细划过冰凉的铜箍,眼神迷离得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嘴里喃喃自语,含糊不清的音节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好————好得很————比神还快————真是快————」

    可这虚假的快活不过持续了片刻,随著烟膏的效力渐渐消退,一股钻心的痒意突然从骨髓深处冒了出来,如同潮水般顺著经脉迅速蔓延至全身,痒得他浑身难受。

    他猛地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抓住桌椅的边缘,指甲深深嵌入木头的缝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滚成了串,顺著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原本平和的面容扭曲得狰狞可怖,眼白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著一般,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还————还要————还不够————再来点————」他喘息著,眼神变得急切又疯狂,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

    他不顾手指被烟锅烫得发红,慌忙又往烟枪里添了些芙蓉膏,动作急促而狼狈。

    火苗再次亮起,青雾重新缭绕,他的理智早已被蚀骨的瘾头彻底吞噬,只顾著贪婪地吸食著,连窗外悄然掠过的两道黑影都未曾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烟膏再次耗尽,他才迷迷糊糊地收起烟杆和那包芙蓉膏,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回抽屉的暗格。

    就在他扶著桌子,打算返回房间继续睡觉时,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朱捕头,你刚刚吸食的,可是芙蓉膏?」元照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谁?!」突如其来的身影和声音著实将他吓了一大跳。

    他浑身一哆嗦,连忙后退数步,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警惕,双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一这大晚上的,佩刀自然不可能在身上。

    「朱捕头,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阿青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著他,再次追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不耐。

    「你们到底是谁?深夜闯入我家,想要做什么?」朱捕头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却依旧没有回答阿青的问题,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试图看清她们的来历。

    只是他刚刚吹灭了油灯,此时房间里光线昏暗,只能借助窗外的月光,隐约看到两人的轮廓。

    阿青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不先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打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了。」  

    话音刚落,她便轻轻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响在屋内回荡。

    随即朱捕头便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豸在暗处爬行。

    朱捕头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身后的木桌挡住去路,一股寒意顺著脊椎直窜头顶。

    很快他便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顺著裤腿往上爬,带著细密的痒意。

    他刚想伸手拍打,小腿后侧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细针狠狠扎入,紧接著便是火辣辣的灼感,瞬间蔓延开来。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一团,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这痛感来得又快又烈,没有丝毫缓冲,顺著经脉疯窜而上,直钻骨髓深处。

    骨头发烫发胀,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炙烤著,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带著牵扯般的钝痛,仿佛骨头要被烧裂开来。

    经脉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浑身肌肉僵硬发酸,连抬手的力气都难以凝聚,呼吸也变得沉重滞涩,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火星,灼烧著喉咙与肺腑。

    一时间,冷汗顺著他的额角、脊背滚滚而下,瞬间浸透了里衣与外袍,贴在身上又黏又凉,却丝毫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灼热。

    这种痛感尖锐又绵长,简直堪比长久不吸食芙蓉膏后的戒断之痛,疼得他浑身抽搐,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牙齿死死咬著下唇。

    尽管疼的要死,但他还是压抑著即将冲出口的嘶吼。

    他怕惊醒里屋熟睡的妻儿。

    「说不说?」阿青居高临下地看著他,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呃————啊————」朱捕头浑身颤抖,嘴唇哆嗦著,脸色因极致的痛苦而涨得通红,又迅速褪去血色,最终变得惨白如纸。

    可他依旧死死咬著牙关,哪怕下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也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阿青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倒是条硬气的汉子,可惜骨气用错了地方。」

    突然,她眼珠子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阴恻恻的,带著几分吓唬的意味:「你能咬牙硬撑,可别忘了,里屋还有你的妻儿。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顺带告诉你,这种疼可是能疼死人的哦~已经不止一个嘴硬的人生生疼死在了我的手上。」

    「你敢!!!」朱捕头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原本压抑的痛苦瞬间被滔天的愤怒与恐惧取代,「我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地上窜起,不顾浑身剧痛,张开双臂就朝著阿青扑去。

    可阿青身形何等敏捷,见状只是轻轻侧身,脚下微微一勾,同时伸出脚尖,精准地踹在他的膝盖弯处。

    朱捕头重心一失,「噗通」一声再次重重摔倒在地,胸口撞上坚硬的地面,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被击溃,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疼痛与无力。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阿青语气冷冽如冰,眼神淬著寒芒,指尖已悄然搭上腰间刀柄。

    「我说!我说!」

    朱捕头浑身筛糠般颤抖,妻儿的安危如巨石压心,他再也撑不住,只能无奈妥协。

    他先前咬牙不说,是因为担心长生会的人对他妻儿不利;可如今妻儿的危险就在眼前,他自然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很好。」阿青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清脆的响指声落,爬在朱捕头身上的焚髓焱瞬间消弭无踪,只余下淡淡的焦糊气息。

    她反手扣住朱捕头的下巴,指腹用力撬开他紧咬的牙关,一枚青褐色药丸顺势滑入他喉间,带著微凉的药味。

    药丸入腹不过片刻,朱捕头浑身灼烧般的滚烫感便缓缓消退,他大口喘著粗气,脸色也从通红渐渐恢复些许血色。

    这时元照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接下来,我问你答,不得有半分虚言。」

    「是————是!」朱捕头连连点头,气息仍有些急促,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惶恐。

    元照抬眸,目光锐利如刀:「你方才吸食的,可是芙蓉膏?」

    朱捕头颔首如捣蒜,不敢有丝毫迟疑:「正是。」

    「从何处得来?」元照追问。

    「县————县令大人所赠。」朱捕头喉头滚动,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实交代。

    元照再问:「那你可知,县令的芙蓉膏从何处所得?」

    朱捕头立刻摇头:「不知。」

    「不知?」元照眉梢微挑,语气里带著明显的怀疑,目光如炬般锁住他。

    朱捕头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连忙挺直腰背,语气愈发恳切:「当真不知!绝无半句虚言。」

    元照沉默数秒,指尖轻轻敲击著身旁的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片刻后又问:「你服用这芙蓉膏,多久了?」

    朱捕头凝神回想片刻,眉头紧锁,声音干涩:「约莫两年了。」

    一番盘问下,元照方才知晓,朱捕头并非首位吸食芙蓉膏的捕头。

    在他之前,上一任捕头便是因吸食过量,身体日渐衰败,最终油尽灯枯而亡。

    「既知芙蓉膏害人,为何还要沾染?」元照眉峰微蹙,语气带著几分审视与不解。  

    朱捕头苦笑一声,眼底满是无奈与悲凉,声音低沉沙哑:「小人哪里有的选?

    「」

    他初当捕快时,也曾心怀壮志,想做个为民做主的好捕头。

    那些年,他兢兢业业办案,屡破奇案,立下无数功劳,才在了你前任捕头亡故后,如愿接任捕头之位。

    可谁曾想,刚上任不久,便在县令大人的刻意诱骗下,吸食了芙蓉膏。

    也是那时他才知晓,原来上任捕头也是这般被哄著服下芙蓉膏,最终不得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一步步深陷泥潭,直至丢掉性命。

    如今,他不过是第二个重蹈覆辙的人。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吸食过芙蓉膏之后,他早已彻底沦陷,根本没法摆脱这泥淖。

    况且就算他不愿,县令大人也绝不会放过他,有妻有子要养活,哪有本钱反抗他?

    元照静静听著,神色未变,半晌后问道:「平时那位县令大人,都会让你做什么?」

    朱捕头低下头,眼神躲闪,声音低若蚊蚋,却字字清晰:「监视城里百姓的一举一动,但凡出现在城里的乞丐、流民、外乡人——只要背景不明,他都会让我暗中抓起来,再送到指定地点。」

    元照追问道:「抓到之后呢?人要怎么处理?」

    其实她心中早已隐约有了答案。

    朱捕头再次摇头,语气带著几分茫然:「不知道。我只负责抓人,至于人抓到后怎么处理,那便是县令大人的事,不是我能过问的。」

    见问的差不多了,元照低头沉思片刻,抬眸时眼神已然坚定:「我想见你们县令一面,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约他出来?」

    朱捕头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苦著脸说道:「小人就是一小小的捕头,人微言轻,哪有能耐约到县令大人啊!姑娘还是饶了我吧!」

    元照眉头一挑,周身气势陡然释放,压得朱捕头呼吸一滞:「你确定?」

    被元照身上的气势一吓,朱捕头顿时一哆嗦,双腿发软,连忙点头如捣蒜,语气急切:「我尽力!我一定尽力!姑娘容我想想办法!」

    「那好。」元照收回气势,语气平淡却带著无形的威慑,「明日我们再来找你。不管你是用骗的,还是用蒙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

    她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你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

    话音落下,姐妹俩身形一晃,如两道黑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朱捕头的面前。

    她们刚一走,朱捕头便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恐惧。

    离开朱捕头家,姐妹二人漫步在夜色里,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青忍不住侧头,疑惑地问道:「姐姐,那人明日会照做吗?」

    「谁知道呢?」元照摊摊手,语气带著几分随性。

    「那你还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万一他转头就把我们卖了,设局坑害我们怎么办?」阿青面露不解,眉头紧锁。

    元照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锐利:「那不正好吗?不管他照不照做,明日必定会有人来迎接」我们。

    至于来的是县令,还是其他什么人,重要吗?只要能给我们提供线索,让我们顺藤摸瓜,便足够了。」

    「说的也是!」阿青闻言恍然大悟,笑著点头,眼底的疑虑瞬间消散。

    随即二人加快脚步,身形渐渐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日。

    约莫巳时初(9:00—10:00),元照和阿青准时出现在了朱捕头家门口。

    此时朱捕头正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神色焦灼。

    见二人到来,他立刻停下脚步,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闪躲。

    元照轻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她的感知何其敏锐,能清晰地察觉到,这座小院的周围布满了隐晦的气息。

    很明显,这位朱捕头并未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或许这位朱捕头刚开始确实是被迫的,但多年同流合污下来,他的心早已被染成了黑色。

    「两位姑娘,快里面请!我们县令大人早已等候多时了!」朱捕头脸上堆著谄媚的笑容,语气却带著几分难以掩饰的局促,侧身引二人进门。

    阿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里带著几分讥诮:「事情办得不错。」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率先迈步走进了院子,元照紧随其后。

    姐妹俩一进堂屋,便见上首坐著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

    他两鬓已有些许白发,留著两撇修剪整齐的八字胡,周身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

    见元照两人进门,他缓缓皱起眉头,语气带著几分审视与不耐:「就是两位姑娘要见本官?」

    此人正是洛明城所在的落霞县县令,朱成礼。

    「是我们。」元照点点头,神色平静,目光淡淡扫过堂屋四周。

    「不知二位姑娘深夜造访,又特意约见本官,是为何事?」朱成礼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故作平淡,眼神却在暗中打量著二人。

    元照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朱大人,没想到朱捕头已经将实情告知于你,你还敢亲自前来,胆量倒是不小。」  

    朱成礼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故作疑惑的神色,眉头紧锁:「姑娘在说什么?

    本官怎么听不懂?朱捕头告知了我什么?」

    元照展颜一笑,眼神骤然变冷,随手一挥,一道寒气瞬间凝聚成一根冰锥,如箭般朝著房梁某处激射而去!

    「啊啊啊—!」伴随著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房梁上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元照拍了拍手,语气带著几分戏谑:「看来朱大人对自己的安排很自信,所以才敢亲自来涉险。」

    看到这一幕,朱成礼脸色瞬间剧变,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猛地一拍桌子,当即大喝一声:「一起上!拿下这两个妖女!」

    随著他的话音落下,屋子里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狠,一同朝著元照和阿青扑了过来,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堂屋。

    「一群鼠辈!」阿青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腰间绯红刀骤然出鞘。

    随著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袭向她的几个黑衣人瞬间身首异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地面。

    而元照连刀都未曾出鞘,只是随手一挥,数枚细若银针的冰针便凭空凝聚,激射而出,每一根都精准命中一个黑衣人的眉心,一击致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朱捕头,还是朱成礼,都彻底傻眼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是何等境界的强者?

    根据阿青刚刚出手时所散发的气息,他们大致能判断出她是位一品高手。

    可元照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对于朱成礼来说,简直如大海般深邃,深不可测。

    他本以为凭借埋伏的人手,拿下两个年轻女子轻而易举,这才亲自过来看看情况,却不想竟然踢到了铁板。

    意识到事情不妙,朱成礼再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杀了她们!」

    随著这话落下,隐藏在院子周围所有的隐晦气息全部现身。

    几十个黑衣人从墙头、屋顶、角落各处突袭而来,手持利刃,杀气腾腾,使得朱捕头家原本并不宽的院子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而朱县令在下达指令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著后院的后门跑去。

    朱捕头见状,也连忙紧随其后,生怕慢了一步丢了性命。

    朱捕头的妻儿,早在元照她们到来之前,就被他悄悄转移走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没有丝毫犹豫,元照沉声对阿青说道:「阿青,这些人我拦著,你去把朱县令和朱捕头抓回来。」

    「放心吧,姐姐!他们跑不了的!」阿青面带自信的笑容。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朝著朱成礼和朱捕头逃跑的后门追了过去。

    阿青一走,元照便纵身跳到院子中央,稳稳落地,面对蜂拥而至的黑衣人们,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因为想要从这些人口中审问出更多线索,所以她没有下死手。

    她纵身跃至院子中央,刚一落地,所有黑衣人便一同扑了过来,刀光剑影密密麻麻,朝著她周身要害攻去。

    只是他们还没靠近元照三尺之内,就见元照的脚下突然激射出一根根由岩石凝聚而成的锁链,如猛然盛放的菊花般迅速张开,瞬间蔓延至整个院子。

    「哗啦啦——!」

    顷刻之间,所有黑衣人的双手、双脚和脖子都被坚硬的岩石锁链牢牢束缚,失去了行动能力,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闷响。

    他们赶紧挣扎著想要爬起来,运转内力拼命想要挣脱锁链。

    可那些岩石锁链坚硬无比,比钢铁还要牢固,任凭他们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只能徒劳地扭动著身躯。

    一时间,所有的黑衣人都有些傻眼。

    他们作为守护洛明城这个据点的人,在长生会里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可几十个人一起上,竟然连人家一招都没接住,这简直让他们觉得荒谬!

    另一边,阿青凭借著精妙绝伦的轻功,早已追上了朱成礼和朱捕头。

    让阿青没想到的是,那看似文弱的朱成礼,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据莫云庭提供的信息,落霞县的县令朱成礼应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才对,怎么会拥有如此高超的武艺?

    阿青的轻功乃是神偷绝学,灵动迅捷,绝非朱成礼和朱捕头所能比得上的。

    在城外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阿青踩著树干,身形凌空一跃,稳稳落在两人前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们。

    两人见状,脸色骤变,立刻想要分头逃跑。

    阿青冷哼一声,脚尖轻轻一挑,脚边的一枚石子便如箭般射出,精准命中了朱捕头的后背心。

    朱捕头顿时惨叫一声,身体向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两眼一翻,瞬间失去了意识。

    解决了朱捕头,阿青再次纵身一跃,拦住朱成礼的去路,手中绯红刀顺势挥出,带著凌厉的劲风劈了过去。

    绯红刀裹挟著破空的呼啸,刀身映著林间斑驳的日光,划出一道炽热夺目的红芒,如燎原之火般直劈朱成礼面门!

    朱成礼脸色骤变,哪里还有半分书生县令的文弱模样?  

    腰间软剑骤然弹出,剑身在空气中划过「嗡」的一声锐鸣,如灵蛇出洞般精准缠上刀锋。

    刀剑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如碎星坠落,一股雄浑霸道的内力顺著刀身反噬而来。

    阿青脚步微错,借著这股力道向后飘出三尺,足尖点在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眼神中闪过一丝难掩的诧异。

    这朱成礼竟也是一名一品高手。

    未等阿青站稳,朱成礼周身内力已然涌动如潮,气息沉凝如山。

    他手持软剑绷直如铁,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阿青,剑招刁钻狠辣,全无章法可循,时而直刺咽喉、心口等要害,时而横扫下盘,剑风呼啸间带著凛冽的杀意,显然是浸淫杀伐多年的狠辣路数。

    阿青不敢怠慢,绯红刀在手中挽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刀花,红色刀光如屏障般护住周身,「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密集如雨,在林间回荡不绝。

    她轻功卓绝,身形在参天古木间腾转挪移,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朱成礼的剑影之中。

    时而借著树干借力弹跳,身形凌空翻转,避开刁钻剑招。

    时而脚尖点地,身形骤然加速,刀锋直逼朱成礼的破绽。

    刀势忽快忽慢,变幻莫测,时而大开大合,劈出雄浑无匹的刀气,卷起漫天落叶纷飞;时而精准点刺,如蜻蜓点水般专攻朱成礼手腕、手肘等关节处,反倒将朱成礼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朱成礼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与狠厉,突然一声低喝,内力尽数爆发,周身气流激荡,原本灵动的剑招陡然变得刚猛霸道,剑势层层叠加,如惊涛骇浪般涌向阿青,显然是催动了压箱底的绝学。

    阿青冷哼一声,不退反进,手腕翻转间,绯红刀势陡然一变,刀光愈发迅疾凌厉,与朱成礼的剑招正面相撞。

    两人身形交错,刀剑交锋的脆响不绝于耳,劲气四溢,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掉落。

    阿青凭借著精妙的轻功与刁钻的刀路,始终占据著上风,每一刀都直逼要害,让朱成礼疲于应对,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酣战间,阿青瞅准一个破绽,脚尖猛地蹬地,身形如箭般窜出,绯红刀带著千钧之力,直劈朱成礼腰间!

    朱成礼瞳孔骤缩,慌忙挥剑格挡,却被刀气中蕴含的雄浑力道震得气血翻涌,虎口瞬间开裂,鲜血顺著剑柄滴落,软剑险些脱手飞出。

    他跟跄后退数步,胸口剧烈起伏,刚想稳住身形运转内力调息,却见阿青已然欺身而至,绯红刀直指他心口要害,刀风凛冽刺骨,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朱成礼猛地转身,一掌劈向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树干。

    「咔嚓」一声脆响,树干应声断裂,带著呼啸的风声砸向阿青,同时他身形急退,想要趁机绕到树后逃脱。

    可阿青早已看穿他的伎俩,脚尖在飞来的树干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轻盈飘起,避开树干攻势的同时,手中绯红刀再次劈出,一道更显凌厉的刀气瞬间斩断了朱成礼所有退路。

    「噗嗤」一声,刀气擦著朱成礼的肩膀划过,带出一片滚烫的血花,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他惨叫一声,身形失衡跟跄倒地,肩头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袍,顺著衣料蜿蜒而下,在地面洇开一片暗红。

    朱成礼挣扎著想要起身,肩头的剧痛却让他眼前发黑,浑身力气如同潮水般褪去,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在林间回荡。

    阿青身形稳稳落地,左脚重重踩在他的后背上,脚下力道渐增,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让他动弹不得。

    同时,绯红刀的刀尖抵住他的后颈,刀锋冰冷刺骨,稍一用力便能划破皮肤,带出温热的鲜血。

    「唔————」朱成礼被踩得胸腔发闷,气血逆行,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中满是混杂著恐惧、不甘与屈辱的神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在一个年轻女子手中如此不堪一击。

    他先前逃跑只是惧怕元照,却不想阿青竞也如此厉害。

    阿青低头看著脚下苟延残喘的朱成礼,语气冷冽如霜:「跑啊,怎么不跑了?」

    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草丛,那里,被石子击晕的朱捕头仍双目紧闭,肩头微微起伏,显然只是晕厥过去。

    随即她点住朱成礼的穴道,提著两人往回走去。

    等她回到朱捕头家的小院,只见姐姐已经解决了所有黑衣人,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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