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佐藤家门口，姜烬对丧钟说道：“丧钟，麻烦你先进去查看一下。”

    动用猎人视觉毕竟要耗费SAN值，还是使唤丧钟这个免费劳动力的好。

    丧钟晃了晃脑袋，然后穿梭进屋子。

    喻天伦看不到丧钟，非猎人职业轮回者只有SAN值低于60%才能见到它。不过，他估计，在这个恐怖副本，肯定可以看到这只姜烬的猎狗长啥样子了。

    一分钟过去了，丧钟还是没出来。

    大家的脸色开始变得严峻起来，尤其在这红色天空的映衬下。

    一阵风吹来，周围的橡树仿佛也在发出沙沙的呻吟声。

    “它没遇到什么危险，”姜烬说道：“应该不会有事。”

    “你给它喂过怨念碎晶的事情，其实我觉得太冒进了，”喻天伦对姜烬说道：“怨念碎晶有两种来源，怨念结晶和鬼物怨念的结合，以及从怨念尸鬼体内剥离……后者的纯度会更高。你给它喂的应该是前一种吧？”

    “是，是前一种。”

    “虽然是纯度较低的种类，但在这个时期就太快让其吞噬怨念碎晶，未必是好事。它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将其完全彻底消化，在那之前绝不能再喂食第二颗怨念碎晶了，否则它会变回一堆怨念灰烬。”

    “对不起，那时候情况比较危急一点……”

    “你该庆幸它消化得还算可以吧。你要知道，毕竟这是通过吞食灰烬黑骨变成的亡灵猎狗，即使是我们轮回者，通过摄取怨念结晶，来渐渐获得诅咒能力，渐渐掌握模因规则之力，也是极度漫长的过程……”

    “嗯，团长，不是灰烬黑骨，它当初是我贴了一张灰烬黑符上去变成骸骨猎犬的。”

    喻天伦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惊。

    “灰烬黑符？”他很是吃惊：“你哪里搞来的？”

    “第一个试炼副本投放的新人礼包里面的。”

    这下许吟秋也不淡定了：“我的天，姜烬，用灰烬黑符生成骸骨猎犬？这也太奢侈了吧！难怪你这只亡灵猎狗能消化第一颗怨念碎晶消化得那么好！我都很想要买一张灰烬黑符都不舍得，你居然从新人礼包里面拿到？你第一个副本难度那么高的吗？”

    “我明白了，”喻天伦反应过来了：“你和柳颜一样，都是遭受到红锈镇的模因诅咒，所以SAN值下降潜势极高，需要极高难度的副本试炼，才能压制红锈镇的模因污染。”

    大概三分钟后，丧钟终于回来了。

    它对着姜烬摇了摇尾巴，叫了几声，表示：里面……不对劲！

    “可能有危险，”姜烬迅速取出了丧鸣猎枪，切换为枪身隐形模式，“团长，我们要小心。”

    喻天伦抓紧五帝钱和桃木剑，点点头，说：“明白了。”

    随后，他们按下了门铃。

    片刻后，们打开了。

    门缝里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约莫十五六岁，黑发略微遮住右眼，校服领口别着黑鸦中学的徽章。

    “你们是？”少年警惕地打量着门外四人。

    富江上前半步，泪痣在红夜微光中格外醒目：“打扰了，我们是县立大学民俗研究社的，想请教些关于昭和四十一年红夜的事。”

    少年的瞳孔微微扩大，富江那无形的魅惑力让他不自觉地松开抵着门的手。

    喻天伦注意到他手腕内侧贴着领取物资时的条形码贴纸，边缘已经有些卷边。

    “我、我叫佐藤竹郎。”少年结结巴巴地说，“我父亲身体不好……”

    “没关系哦。”富江的声音自带无边魅惑力，“我们很快就走。”

    竹郎犹豫片刻，终于完全打开门。

    大家在玄关蹲身解鞋带，换上竹郎给他们的拖鞋。

    “父亲在里屋。”竹郎领着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我爷爷是在当年红夜时……过世的。”

    他说“过世”时，做了个上吊的手势。

    里屋的纸门半开着，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躺在被褥里。

    竹郎轻声唤道：“父亲，有客人来问爷爷的事。”

    被褥里的人动了动，缓缓坐起身。

    当看清来客时，丧钟顿时叫了起来。

    佐藤父亲的头颅比例极不协调，额头看起来，异常宽大。更诡异的是，他起身的动作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提线牵引着。

    “又是红夜吗？”佐藤父亲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父亲大人刚才……还在说这件事情呢？”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立即警惕起来！

    佐藤竹郎的祖父，不是去世了吗？

    柳颜的蛊虫突然在袖中剧烈挣扎，姜烬的手悄悄按在剔骨刀上。

    “您父亲还健在？”喻天伦试探性地问。

    佐藤的父亲突然咯咯笑起来，干枯的手指指向自己头顶：“在这里……祖父大人也在……再往上是曾祖父……”

    他的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这，而许吟秋的祝由之眼，在此时被动触发了！

    在祝由之眼的视界中，佐藤父亲的SAN值只有60.5%！几乎要跌入迷失层了！

    他的颅骨上方，居然延伸出一条半透明的“蜈蚣”——由几十颗人头组成，每颗都和下方头颅骨肉相连在一起，最顶端那颗已经腐烂得只剩白骨。

    “《祖先大人》……”柳颜脸色煞白，用中文低声道，“是伊藤润二的漫画！和漫画里面牧田家族的头颅蜈蚣完全一样……”

    竹郎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景，他的SAN值处于78%，还在诡秘层较浅层，也看不到这些头颅。

    竹郎平静地跪坐在一旁：“父亲从祖父去世后就这样，他说他切下了被吊死的祖父的头，安在了自己脑袋上面。他一直说，他能和祖先对话。医生说这是遗传性精神分裂，但……”

    少年看了眼窗外血红的天空：“我觉得他确实能看见些什么。”

    而在许吟秋的眼里，佐藤父亲脑袋上连着的那颗头颅开始说话了。

    “昭和四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流星雨最盛时，出现了红夜……”那颗人头的下颌骨一张一合，“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天空有漂浮着很大的，和我长得完全一样的气球……可是，别人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别人都看不到？

    很显然，这证明，气球存在于较深的污染层层面。

    “这次不一样……”骷髅继续道，“这一次更多人会看见……”

    这时候，头颅“蜈蚣”忽然全部转向窗外。

    “它们很快要来了……”头颅发出最后的警告，“这次会有很多的人死去……”

    紧接着，许吟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些头颅似乎隐没进入了更深的污染层中？不过，许吟秋有种直觉，也许这头颅也不敢再出现了。

    ……

    此时，就在距离佐藤家屋子不到两百米的一处宅邸内。

    深作俊彦来他的同学——黑鸦町中学的天文社顾问藤田正彦家，归还天文望远镜。

    “藤田哥，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好像是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画面。”

    藤田正彦看着眼前俊彦的黑眼圈，说：“其实，有件事情让我觉得有点……害怕。今天早上，我听了收音机广播后，我和我父母都去厨房水槽确认过了……”

    俊彦看正彦脸色不太好，心头一震，问：“难道？”

    “我看到我们一家的脸……”

    这时候，一旁藤田家的老式收音机正在播送新闻，信号有点差，女主播的声音时断时续。

    “紧急插播，太平洋海域上，纽约曼哈顿岛同时在新加坡鱼尾狮公园和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前海域被观测到，但美国海军证实自由女神像目前仍在原址……”

    俊彦听到这里，顿时和正彦面面相觑。

    “这、这是什么整人节目吗？”俊彦干笑着问。

    收音机里的声音突然切换成严肃的男声：“紧急新闻！确认东京湾出现大量步行鱼类登陆，其中包括鲨鱼等大型鱼类，自卫队已封锁海岸线……”

    听到这诡异的新闻，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某种机械关节活动的咔嗒声，以及人群的尖叫。

    “换频道吧，这绝对是什么节目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于是，正彦拧动旋钮，收音机突然传出一段诡异的童谣：

    “气球气球飞呀飞……

    飞到天上找谁谁……

    找到你就跟你走……

    绳子缠在脖子上……”

    童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沙沙的杂音。

    这……什么情况？又是整人节目？

    俊彦突然想起裕子——她现在安全吗？

    那个总爱研究天文和军事的倔强女孩，此刻是否也听到了这毛骨悚然的广播？

    意想不到的是，红夜在傍晚六点三十二分突然褪去。

    裕子跪坐在窗前，看着天空像被稀释的血液般逐渐变成黑色。

    最后一缕红色消散时，整个黑鸦町都是集体松了口气——裕子听到远处传来几家住户推开窗户的声音，便利店重新亮起灯。

    “看吧。”由纪子将晚餐放在矮桌上，“我说过会恢复正常的。”

    裕子摩挲着手腕上的条形码贴纸，她总感觉，这不是结束。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由纪子皱眉接听，简短应答几句后挂断：“是灾害防治办公室的电话。”

    她强迫女儿坐下吃饭，“从现在起每晚八点到次日六点实施宵禁戒严令，巡逻队已经上街了。这段时间，也禁止居民离开黑鸦町。等会广播也会播送这个通知。”

    宵禁戒严令？

    什么情况？

    米饭在嘴里味同嚼蜡，而裕子这时候看向窗外，几个戴银色袖章的人影正挨家挨户检查门窗。

    “妈妈，那些巡逻员——”

    “吃饭时不要说话。”由纪子打断道，筷子敲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目前学校还没恢复上课通知，你这两天在家好好复习功课……”

    一声凄厉的狗吠打断了她。

    裕子猛地站起——那是小黑的声音！

    由纪子还来不及阻止，女儿已经冲到后院。

    只见狗窝空空如也，项圈和锁链散落在地上！

    “我去找它！”裕子抓起手电筒。

    由纪子抓住女儿手腕：“外面在宵禁！”

    “小黑从来不会挣脱锁链！”裕子甩开母亲的手，“它肯定是闻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才……”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巡逻员转过街角，银色袖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狗我以后再买一条给你！不许出去！”

    “小黑是我家人！”

    裕子头也不回地挣脱了由纪子的手，冲进夜色。

    转过两个街角后，裕子突然被人拽进小巷。她刚要尖叫，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是俊彦。

    “你疯了吗？”少年死死捂住她的嘴，“现在是宵禁！自卫队都入驻这里了！你知不知道戒严是什么意思？我刚刚在窗口就看到你跑出来，都来不及叫你！”

    “小黑不见了！”裕子挣脱开来，“我不能不管它！”

    俊彦的喉结滚动了下，只好无奈地说：“我跟你去。但答应我，看到任何异常马上撤退。”

    他们来到小黑经常去的森林，入口的铁栅栏上缠着崭新的警戒带。

    他们越过警戒带深入，踩碎的枯枝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走了几百米，终于，他们在前方二十米处的空地上，看到小黑正对着一棵杉树低吼，背毛全部竖起。

    “小黑！”裕子轻声呼唤。

    柴犬没有像往常一样奔来，反而后退几步。

    俊彦抬头看向杉树顶端，突然僵住了。

    “别动。”他的声音绷得像弓弦，“闭眼，倒退三步。”

    裕子下意识抬起头来，这时候正好月光倾泻而下——两个巨大的、人脸状的气球静静悬浮在树冠后方。

    每个直径约一米，下方垂着钢索制成的绳套，在风中轻微摆动。

    最恐怖的是气球的面容。左边那个有着裕子标志性的及肩黑发和瓜子脸，右边则是俊彦的狭长眼睛和略厚的下唇。

    但它们的表情空洞呆滞，嘴角下垂，与规则描述的“会模仿表情”完全不同。

    “不要对视超过三秒，闭上眼……”俊彦拉着裕子缓缓后退，“记住规则第三条……”

    “小黑，快，快过来……”裕子闭上眼睛，呼唤着自己的爱犬。

    两人倒退三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接着，他们又睁开眼睛。还好，小黑在前面。

    二人开始迅速离开这里。

    转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他们路过了一处水塘。

    水面映出两人惊恐的脸和背后的树影——没有那人头气球的踪迹。

    裕子鼓起勇气回头，森林空荡荡的，只有月光笼罩着刚才的位置。

    那两个气球消失了，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走！”俊彦拉起她就跑。

    直到冲出森林，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

    黑鸦町废弃污水处理厂内。

    几支人脂蜡烛，摆成诡异形状。

    就在十分钟前，影刃团队，终于进入了这个恐怖副本！

    秦魅跪在阵中央，手中捧着一颗动物的心脏。

    团队成员们开始窃窃私语。

    “轮回系统居然都没发布任务，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还有，那个叫红锈镇的小镇到底是什么地方？霂墟市出现了第八个隔离禁区？”

    “不对，轮回系统并未提示那里是收容区域啊。”

    “那就奇怪了……”

    鲜血在地面沟槽中流淌，逐渐组成晦涩的卦象。

    “奇怪……”秦魅的灵媒之眼泛着幽蓝光芒，“有阵法干扰？难道是喻天伦不惜代价购买了阵法图……”

    阵外传来队员的惊呼：“那是什么？”

    “什么？你在看什么啊？”

    “你们看不到吗？”

    秦魅恼怒回头，看到负责警戒的一位轮回者正指着天空。

    顺着方向望去，一颗陌生的人头气球正悬浮在厂房破败的屋顶上方！

    “什么？”

    秦魅的灵媒之眼发现，那个人头气球居然和那位轮回者长得一模一样！

    而随着那轮回者注视着那气球，气球的表情竟然从呆滞逐渐变得鲜活，开始模仿下方轮回者的惊恐神态。

    而除了拥有灵媒之眼的秦魅，以及那轮回者本人，其他人都似乎看不到那气球。

    “等一下，段培，你别看！”秦魅厉喝，但为时已晚。

    此时，那颗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直径很快超过三米。

    更可怕的是，它的五官开始显得扭曲狰狞起来！

    那叫段培的队员惊骇发现，自己宛如在照镜子，那个气球的表情居然和他完全同步！

    影刃团队刚进入恐怖副本，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张贴在黑鸦町大街小巷的规则布告！

    这也是轮回系统为平衡团队之间过大的实力差距做出的弥补，让他们降临在这个暂时看不到规则布告的位置！

    “准备战斗！”秦魅发现，那个气球开始漂浮下来，人头气球脖子下面的钢索绳套，朝着段培的脖子伸来！

    “等等……”秦魅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头气球好像很熟悉，她好像过去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住手，先不要攻击！”

    但可惜，来不及了……

    那叫段培的轮回者已经先一步对气球，发动了攻击！

    一分钟后。

    秦魅惊愕地看着地面上，段培的尸体。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涅槃团队要把我们引入这个恐怖副本！”

    秦魅此时双目几乎可以滴出血来，进来才十分钟，就死了一个队员！

    作为灵媒的她，双目布满血丝，开始出现一些厉鬼特征来！

    “把他们找出来，我要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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