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亲手给周棠披上大氅，红色大氅在大雪中格外显眼。

她的脸藏在白色的狐裘之下，衬得格外娇小可人，周棠突然想到三年前也是这样一场大雪。

她被逼跪在雪地长规矩，那次，是因为她去给沈淮卿送了盘糕点被大夫人看见了。

她好像见过谢厌。

少年三年前还没有如今势力，却也能看出未来非同凡响，他一身墨袍，跟周棠的狼狈截然不同，经过周棠时，低头瞥了她一眼。

青涩的眸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周棠不认识他，不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却知道他走后，大夫人的惩罚也很快撤了。

那是她那么多年唯一一次，只跪了一炷香。

灵隐寺今日上山的人并不多，雪停了，只预留一大片片的雪将山覆盖，上山的路早已被和尚扫出来。

周棠坐在马车上靠着谢厌，眯着眼陷入回忆。

后来怎么了？

后来谢厌很少前往沈家，他忙碌起来，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枢密院指挥使，无人敢惹，闻风丧胆。

同时也让周棠对他产生恐惧。

“谢厌，三年前如果你没有看见我因为沈淮卿挨罚跪在雪地，你会主动求娶我吗？”

周棠突然开始好奇。

那时谢厌该是初入京城，也是他们真正的重逢。

尽管知道谢厌听见这话会生气，周棠还是想问问。

谢厌揉着周棠的脑袋并未说话，周棠拍开他的手撒娇，“别揉了，头发都揉乱了。”

谢厌“嗯”了一声，转而去拉着她的手。

“冷吗？”

谢家的马车车轮都绑上防滑链，车夫驾车很稳，雪天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周棠摇摇头。

谢厌没有回答，周棠突然想问问他，他什么时候会娶她？

这样不清不楚，她跟如今城中人人喊打的姜星落又有何分别？

【女配你别难过，谢厌身上背着灭门之仇，他爱你但不想将你圈进旋涡，毕竟不娶你到时候能将你直接送走】

【谢厌控制不住想跟你在一起，但却没办法给回应，哎……等谢厌报仇后就好了】

【女配的仇都没报呢，二皇子虽然死了，但太子还活着，谁知道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太子的手笔】

周棠突然有些难过，她掀开车帘看着车窗外，风景很美，心里却是沉重的。

谢厌再权倾朝野，在皇亲面前也不过是一把刀，所有人都在利用他，没人将他真的当个人。

周棠突然而来的委屈，她眼眶湿润，扑进谢厌怀里。

谢厌感受到胸口湿了一块，女孩哭了，嗓音都听着不对劲起来。

“怎么了？”

“我只是心疼你，他们都将你当成利用工具，当成一把刀，我们两个在京城都没有家族势力，我太知道一个人在京城多艰难，谢厌，你这些年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都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疼】

谢厌微怔，拉着周棠手的大手紧了紧，他眼眸微红，“棠儿，别哭。”

他其实想说他不艰难，也不委屈，更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在那些人看不上他的时候，如何知道他对这些人也同样是利用？

“我只因为没能立马给你报仇，而感到难过。”

他像只小狗一样在周棠身上蹭了蹭。

周棠心一软，这是唯一一次没有催促谢厌帮她报仇。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可以慢慢来，反正余生还有大把的时间。”

说完周棠就后悔了，可去打量谢厌的脸色，他分明是很开心的。

毕竟，周棠说要跟他过一辈子。

灵隐寺今日人并不多，谢厌和方丈似乎是认识，去方丈房中说了会话才出来。

周棠在外面等着。

上次来这里的经历并不算美妙，但因为这次有谢厌陪着，还算不错。

两人先去了后山的梅林。

梅林的花全开了，红色的梅花上盖着雪，微风拂过便有细片的雪花坠落，周棠情不自禁在梅林奔跑，脸上笑容格外明艳。

同样是红色，谢厌的目光却在周棠身上从未转移，温柔的像是能溢出水来。

周棠跑的满脸通红，采了两株回来给谢厌。

“谢厌，我们把它们带回去，插进花瓶好不好？”

谢厌自然不会拒绝。

“汴州没有雪，来了京城后，沈家又不让我出门，从开始京城人人得知沈家来了位首富周家姑娘，到后面几乎没人见过我，我更没什么朋友，很少在这种天出门，也没见过这样美的场景。”

周棠看着漫山梅林，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原来，大家都说下雪后的梅林是最美的，是真的！谢厌，谢谢你。”

周棠真心实意的感谢，“是因为你，我才能有这样的人生体验。”

谢厌折下梅花戴在她头上，“你本就该是天上的月亮。”

是他高攀。

周棠在梅林肆意奔跑，卷起一团雪砸在谢厌身上，谢厌十分配合她玩闹，梅林中充斥的全都是欢声笑语。

“方丈，谢施主如今身上仇恨和怨念都淡了很多，是否放下了？”

老方丈摇摇头，看着远方的谢厌，“能到如今已经是好的，今日是十六，可准备了厢房？”

小和尚点头。

“晚上就让谢施主在庙中休息，去我房中。”

“是。”

小和尚告知了墨青和墨山，就回去院中清扫积雪了。

周棠玩累了，对今日别提多满足，等黄昏后才恋恋不舍回到厢房中，她小脸通红，谢厌给她捂着。

“我真的不冷，没事的。早就适应京城的冬季了，也没这么难捱，哪里有这么娇气。”

谢厌却坚持检查她的双手，见当真无事才让她好好休息，自己离开。

老方丈房中。

谢厌坐在方丈对面，方丈正在给他祷告。

“当年多谢方丈出手相救，送我离开，但我身上火毒，方丈该无能为力，不必强求。”

“阿弥陀佛，当年你本就中了火毒，又修炼了这方面的功法，这些年怕是更难控制了吧？”

老方丈上下打量谢厌，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惋惜。

“老衲倒是想渡你，这些年你都不听我的，反倒是那个小丫头对你起了作用。”

谢厌眼中柔光划过，站起身来，“她一个人怕黑，我就先回去了。”

“这里是寺庙，莫要在今晚破戒胡闹。”老方丈提醒，“若当真想，那也等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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