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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小西天,雷音寺!(5k)


‘老僧’眼中满是恶毒和惊怒。

    这厮居然两次三番戏耍于他!

    是可忍,熟不可忍!

    下意识上前,却是因为周身崩碎而一头栽倒在河面之上。

    “哈哈哈,蠢货。”

    真人’本欲就此离去,瞥见对方仍在河面上徒劳地朝自己爬来,便故意提着安青王又踏前两步。

    “哎呦,你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想做什么呢?留点力气想想之后吧!”

    看着牢牢抓住自己脚踝却毫无办法的‘老僧’。

    祂眼里只有数不尽的讥讽。

    山上人就该摆清位置,别自以为能与天宫比高!

    岂料对方突然低着头来了一句:

    “你猜出了我是无归山,可你怎么就忘记了,借法冒法是我无归山的根本大法之一?!”

    ‘真人’眼底瞳孔骤然一缩,不等发力。

    却见自己愤然抬头朝着那佛光万丈,受万千黎民膜拜的平澜山厉声呵斥道:

    “你我今日已然结下死仇,既如此,我乃雷部三十二正神之一的西路北使,敢问阁下可敢报上名号跟脚?!”

    脚下,那‘老僧’此刻心中唯有无尽畅快——哈哈哈!我不好过,你也休想脱身!

    祂本尊勃然大怒,居然阴沟翻船!

    正欲思索应对,却听见平澜山上悠悠传来一句:

    “小西天,雷音寺!”

    一声落下,方才还在互相使绊子的两个家伙,心跳齐齐漏了半拍。

    自封西天?!!!

    刹那间,所有勾心斗角的心思荡然无存。

    一个呆滞地抓着脚踝,一个僵硬地提着安青王,都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佛光万丈的平澜山。

    随后,被倒卷的弥水巨浪连带着他们那未尽的惊骇,一同拍得粉碎!——

    时间稍稍往前的平澜山上。

    杜鸢言之凿凿的反手抓住了平澜公的手腕。

    这让对方惊疑不定道:

    “哎?”

    杜鸢复而笑道:

    “我说让我来帮帮您!”

    话音未落,杜鸢便拉住平澜公,快步向山顶行去。

    这让平澜公急忙说道:

    “先生,先生,我离不开神庙”

    说着说着,平澜公就没了下文,因为祂错愕看见自己居然走出了囹圄之中!

    “这?这是?”

    愕然一句后,平澜公惊讶看向拉着自己的杜鸢。

    对方没有答话,只是回头一笑后,继续快步上前。至此,平澜公才是发现,虽然这位先生看似走的不快。

    可祂分明瞧见前一步才站着的地方,等到后一步迈出就远远落在了后面。

    看起来,反而是对方比祂更像是这个平澜山的山神老爷。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杜鸢就拉着平澜公走到了山顶。

    在这儿,不仅可以眺望下方的青州和弥水,更能直达天听!

    下方除开河道外,其余早已陌生的青州,则是让平澜公晃了眼。

    近乎两百年了啊!

    愣神片刻后,平澜公继续问道:

    “先生,您到底是?”

    杜鸢这才说道:

    “公有大德,理应身居正位,所以,我帮您一把!”

    这位是想要扶正于我?

    愣了一下后,平澜公方才摆手道:

    “不可不可,朝廷那边”

    “朝廷?”杜鸢轻笑着打断,语气里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笃定,“此事与朝廷何干?我是想要上达天听,请这煌煌上苍,亲自为您封正!”

    平澜公满脸错愕,让上苍来封正?

    思绪未及厘清,却见杜鸢已然整肃衣冠,面朝浩瀚夜幕,拱手朗声道:

    “昔年有青州牧姓赵名禹川,念万民疾苦,治水三年,引弥水回流,有活万民之功德,故被青州黎民尊为平澜山神!”

    他声音清越,穿透寂静山林,直上云霄。

    “然时过境迁,神庙破败,金身蒙尘,某于心不忍。故请上苍开恩,准我代为扶正平澜山赵禹川之神位!”

    简单明了,可却让平澜公赵禹川分外迷茫,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吗?

    于此同时,下方游船之上的安青王,也道出了那一句让万民景从的:

    ‘愿以我血,涤清西南冤孽!’

    只是弥水未能清明,但平澜山上却是得见天理!

    平澜公心头疑惑刚刚和安青王在不同地点,为着不同理由同时升起,祂就倏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无垠苍穹深处,竟真有一缕纯粹至极、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祥瑞之气,破开云层,无声无息降临而来!

    成了?!

    赵禹川心神俱震,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景象。这敕封天恩,竟来得如此轻易?

    不!绝非轻易!是那祈求之人非同凡响!

    平澜公瞬间明悟,看向杜鸢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更令祂惊异的是,杜鸢似乎早有所料。

    见这位先生同样瞧见了那祥瑞之气后,竟是从腰间解下了一枚小印。双手恭敬托起,将那缕代表天意认可的祥瑞之气,稳稳承于印底。

    如此之后,他握着小印回头说道:

    “您的德行老天爷记着呢,所以老天爷答应了!”

    在杜鸢的轻笑中,他刚刚说出的祷词,先后浮现于前,凭空成诏。

    平澜公瞠目结舌。

    杜鸢轻笑一声后,抬起小印就要代为落在这天诏之上。

    略有阻滞之感,不过依旧轻易。

    因为平澜山神之位,实至名归。

    可也在此刻,山下弥水之上突然生变。心有所感的杜鸢手中微停的看向了下方弥水。

    只见游船已经爆裂,两名在他眼里如渊如天虚实不定之人更是沉浮于弥水之上,隔空对峙。

    见状,杜鸢眉头微微挑起的再度向着苍天拱手求道:

    “万请加赐弥水之权,已让平澜公可以再安波澜,得救黎民!”

    天诏虽然还在,但苍天却再无回应。

    山水不相容,功德不相匹,无可加赐也。

    心头略微所感的杜鸢深深皱起了眉头。

    正思衬间,却猛然见天雷轰落,弥水直上。

    二者对撞之下,不仅万籁皆寂,天地变色。

    哪怕隔着如此之远,那水汽都是冲将而来,吹的二人衣角翻飞,林木呼啸。

    唯有天诏从始至终毫无所变。

    随即,二人更是看见弥水悬河而起,似乎马上就要覆压四方,以成洪灾。

    平澜公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着似乎马上就要重新泛滥的弥水干着急。

    而杜鸢则是看向了那正在不断奔逃的万千黎民,他们肉体凡胎,逃无可逃。

    自己都察觉了这一点后,他们便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尽数寄托于缥缈的神佛,朝着虚空拼命叩首祈求。

    此情此景,令杜鸢眉头深锁。

    然片刻之后,便是随着一声叹息舒展开来。

    没什么可以纠结的,万千黎民性命就在眼前,自己也有力一试。

    不就是一个越发失衡吗?

    地藏王菩萨都说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言一出,万丈佛光至此而起。

    煌煌如大日,顷刻亮白昼。

    那天诏也才在此刻归于无形。

    于此异乡道出大菩萨菩提心的杜鸢跟着摘下了头顶的白玉簪子。

    发髻零落,长发消散。

    复归本我的杜鸢一手庄严合十,一手稳托法印,朗声长笑:

    “平澜山山神,听封!”

    佛音大唱,妖魔邪祟,皆为所镇!

    无名神庙之中,端坐神台把玩着白玉菩提的那位,也慢慢停下了手中动作。

    继而,跟着杜鸢所言,握着白玉菩提不断落笔。

    杜鸢每说一个字,此间就跟着写成一个字,继而成诏浮于杜鸢身前。

    “尔生前引水安澜,功盖青州,今敕封尔为【平澜山正神】!”

    “今劫数滔天,众生啼哭。”

    “故赐尔山川水脉之权。”

    “着尔即刻显化真身,立镇此劫!”

    诏书落定,敕镇坤舆!

    金身已复的平澜公早已随之深深拜服。

    “平澜山山神领法旨!”

    看着山下逐渐青晏的弥水,轻笑一声的杜鸢取出了那枚白玉簪子。

    把玩片刻后,无奈笑道:

    “说是压一压佛法一脉的修为,不曾想,如今却是差的越发大了。”

    最开始杜鸢所想的,本是借青州全城百姓之力,抬一抬自身道家一脉的修为。

    以便让两脉不那么失衡。

    可如今,却是

    可惜,但不后悔,甚至十分庆幸。

    毕竟如此才说明,他还是他。没有变的和下面被拍碎的两人一般,眼中只有‘自利’而无‘旁余’。

    或许不这样真的会过的更好,但,那样真的更好吗?

    白玉簪子重新插上,满头长发随然而回。

    万丈佛光自是如数消失。

    唯一不美的就是,这个自己盘的发髻有点难看了。

    但杜鸢摸了摸觉得应该还算凑合。

    笑笑后,抬脚朝着青州而去。

    今夜还有最后一点才能收尾呢!

    正好,也让我这奔波半天,一无所得的道士赚赚余利!

——

    弥水两岸,无数百姓喜极而泣,哪怕佛光已然消失,山神亦是不见。

    可他们依旧不停的朝着平澜山顶礼膜拜。

    今夜浩劫,如无菩萨显灵,这青州定是十室九空之惨象。

    因着几乎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贩夫走卒都在不停的膜拜佛光消散的平澜山。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在弥水河畔,一个狼狈的身影扑腾着爬上了岸边。

    此刻更是直喘着粗气,倒在岸边宛如死狗。

    按理说这般狼狈还能捡回一条性命,理应再无他顾。

    可这人不同,他喘过气后,就是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本王这都安然无恙,本王这都安然无恙啊!”

    “天命!我果然有天命加身!”

    历尽波折,可却次次有惊无险。

    最后更在那般大浪下毫发无伤的回到了岸边,而没有淹死在弥水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安青王,越发笃定自己定然真的天命在身!

    不然他怎么还能活下来的?

    没见跟着他一起上船的里,就连那两个不知根底深浅的家伙都死了,但他却还好端端的吗?

    随着安青王的狂笑,周边也有人急忙喊道:

    “天啊,是王爷?王爷还活着呢!”

    闻言,安青王带来的王府一干,便是急忙找了上来。

    甫一见面,就齐刷刷的跪倒一片道:

    “王爷啊,您真是吓死我们了!”

    看着周围聚拢的幕僚和甲兵。以及其余终于反应过来,还得跪他这个安青王的百姓。

    安青王一脚踹开上来哭诉衷肠的幕僚道:

    “放肆,本王天命加身,岂会有事?”

    一听这话,被踢开的王府长吏急忙从地上爬起,赶紧抱住了安青王的大腿道:

    “王爷,王爷,您这是落水受惊,小登科遇寒,以至于神志不清了啊!”

    说着,他对着周围还愣着的王府之人喊道:

    “快,快请大夫来给王爷看看啊!”

    天命加身之前您说说也就算了,如今那两个杀千刀的都进大江之底了,您怎么还能说的?

    再说了,如今不应该是赶紧撇清自己和那两个混账东西的干系吗!

    怎么还天命加身了呢!

    这不是要命吗?这不!

    安青王岂会不懂长吏的弦外之音?他心知肚明,只是此刻再也容不得任何人戳破他仅存的幻想。

    极致的惊恐过后,人的情绪往往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安青王此刻,正陷于这般境地。

    故而他勃然大怒道:

    “混账!本王天命护体,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加编排?!”

    长吏魂飞魄散,匍匐在地,几乎要哭出来:

    “王爷,那两个蒙蔽您的混账已经葬身江底。但,但您放心,下官最迟明日就会帮您揪出,究竟是何人藏在背后,意图离间您和陛下的兄弟情分!”

    为了将安青王从悬崖边拉回,长吏已是绞尽脑汁,用尽了一生的急智。

    然而无用。此刻的安青王,最听不得的便是旁人否认他唯一能抓住的虚幻稻草

    早年就藩,他是棋子。

    后来削藩,他是棋子。

    先前弥水,他还是棋子。

    桩桩件件,积郁已久,此刻如何还能忍受?

    安青王彻底爆发!

    他猛地再次踹开长吏,双目赤红,声音因狂怒而扭曲:

    “说!给本王说!本王天命加身!!”

    长吏肝胆俱裂,磕头如捣蒜:

    “王爷!醒醒啊!您真是急症攻心了!”

    “杀了他!”安青王目眦欲裂,嘶吼声响彻夜幕,“给本王杀了他!!!”

    周围之人却是个个沉默,没有一个胆敢说话,也没有一个真的行动。

    “啊——!”

    安青王只得自己扭曲着脸庞,一把抽出身旁甲兵的腰刀,就要砍了那个该死的长吏。

    正欲落刀,却是听见一声:

    “你啊,真的是连条泥鳅龙都算不上。”

    这声音宛如定身一般,将暴怒中的安青王直直定在了原地。

    直到那脚步声慢慢走到了耳旁。

    安青王才是怔怔回头。

    随之,呼吸都几乎一窒。

    果不其然,是那个该死的野是那个青县的道士!

    “你——!”

    “嗯,正是贫道。”

    杜鸢看着眼前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安青王轻笑而答。

    怎料这回应如同火星溅入油锅,安青王彻底癫狂:

    “跪下,就算是你也要给本王跪下!”

    杜鸢奇怪笑问:

    “为何我要给你跪下?”

    “因为本王天命加身,你就算有再高的道行,你也得跪在本王身前!”

    “天命,你为何敢说自己有天命?”

    安青王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发出近乎慑人的精光!

    是了,他虽然一直是棋子,但他也有足以自傲的资本!

    “因为本王历经艰危险阻,却依旧安然无恙!看见那滔天血河了吗?本王可是从那里面活着回来了!”

    说到此处,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解脱和狂热,斩钉截铁道:

    “如此天命昭昭,铁证如山!本王焉能不是天命所归?!”

    可对方却是怜悯摇头的道了一句:

    “那不是你有天命加身,而是你不该如此丧命。”

    安青王的下场,杜鸢一直看的很清楚,那就是斩首!

    最后一点幻想被人戳破之后,安青王反而没了那种癫狂,只是愣愣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杜鸢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你害人无数,贪金贪地,如今更是连谋反都备上了。所以,你不会死在这弥水里,也休想如历代藩王那般,得个自缢、饮鸩的‘体面’。”

    杜鸢的声音很平淡,可却字字如刀,直戳心口。

    末了,杜鸢看着他的头顶说道:

    “你会是自开国以来,头一个于万民瞩目之下,被押赴午门斩首的藩王。”

    声音还是很轻,可却砸垮了安青王的心神。

    “不可能!”安青王双目赤红,嘶声咆哮,“他杀不了我!一个侥幸窃据龙椅之辈,安能杀我!”

    “本王雄踞青州!七镇州军,六镇尽归麾下!地方豪族十之七八依附门下!更有膏腴万顷,坐拥长乐、安平、浮水三仓,积粟足支十年!”

    “如此局面,纵难挥师南下,亦可划地称雄!”

    话音未落。

    一个声音自身后冷冷响起:

    “崔氏青州房崔平,清河房氏青州系房无良。”

    “前来复命,禀告道长,七镇州军已悉数尽查。都统以上军官,皆已自证清白,绝无从逆之心。余下冥顽不灵者,业已伏诛!”

    安青王愕然回首,未及开口,又见张、韩二家之人联袂而出。

    “益都韩氏韩承,钱塘张氏张载。”

    “前来复命,禀告道长,青州诸族族长,凡涉逆案者,皆已悔过认罪,现下俱在狱中候审!”

    “你们?!”

    安青王喉头一甜,目光扫过,瞬间窒息——

    那个据传呕血半盆、还被他赐下百年老参吊命的冯德正,竟好端端立在那里,此刻正与邢氏家主一同出列:

    “伯陵冯氏冯德正,青州邢氏邢直。”

    “前来复命,禀告道长。安青王府所有明暗田亩已彻底清丈,长乐、安平、浮水三仓亦尽数查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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