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朝廷……”

    刘晟心里默念几句，眼神飘忽。

    他抬头上望，目光穿透林叶间的空隙，落在夜幕深处的圆月上，顿生空寂寥廓之感。

    原来自己只是受了池鱼之灾！

    被动卷入晋王和朝廷的争斗中，受到了牵连。

    他也是第一次知晓，晋王的势力是如此强横，令得朝廷都不得不低调隐忍，找来各种借口，遮掩目的。

    按理说，二十多年前的天变之后，仙道复苏，朝廷坐拥四海，资源丰富，无论人力物力，都足以吊打各地藩王。

    但大虞政治腐朽，中枢无力，各地早有不臣之心。

    藩王、门阀、世家、豪强、宗门等，各怀异心，早有据地称雄之心。

    偌大的朝廷，中枢能掌控的，不过是京城附近数州之地。

    或者说，在不触及各地藩王、门阀、大宗的利益之前，他们还是乐意领旨奉诏，表面恭顺。

    可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

    这些年死得不明不白的钦差大臣，总督巡抚，巡查御史等可不止一两个。

    如今朝廷和晋王，为了争夺清源洞的利益，明争暗斗，各出奇谋。

    晋州的武道宗门，纷纷被卷入其中，须得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合欢宗虽为大宗，也同样如此。

    只是宗内分作两派，一方是以彩玉夫人等为首的，主张投靠朝廷。

    毕竟，朝廷哪怕再不行，势力和实力依然是大虞第一。

    而且近年来，随着宋太尉一系列新政实施，效果逐渐显现，实力恢复不少，十分强势。

    另一方，则是秦霜和萧燕为首，拉拢了一批真传弟子，依附了晋王。

    晋王为当今天子皇叔，素有“贤王”之称，当年也曾参与夺嫡，失败后全身而退，就藩晋州。

    二十年来，他在晋州励精图治，强军重武，扶持了不少武道宗门，是天下有数的强藩之一。

    他行事霸道强势，几乎将晋州经营成了铁板一块，水泼不进。

    朝廷也是近年来，才通过缉妖司、悬镜司，把触手伸进来，但也惨淡经营，说“举步维艰”都不为过。

    为此付出的代价很大，各地暴民、匪寇、凶犯动不动就冲击衙门，杀官屠吏，事后扬长而去。

    即便朝廷猛发海捕文书，但能抓获归案的，十不足一。

    此次朝廷为了谋划清源洞，以缉捕“凶人武嵩”为借口，调三十万大军封山，又遣八大伏妖将军领兵搜山，发动各宗派出精锐下山效命……

    实则上，相当于朝廷的力量，在晋州的一次总动员。

    晋王作为坐地虎，坐拥地利，境内稍有风吹草动，都能知晓，自是会有所应对。

    调兵，遣将，令依附的宗门派精英助阵，与朝廷的动作如出一辙。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此次“清源洞遗迹”，便是双方博弈、碰撞的焦点。

    难怪师父两次提及清源洞，都交代不要掺和其中。

    想来他早就看清了局势，知道里面的凶险。

    “连师父……都只是一颗棋子，我这种小卡拉米，怕是连棋盘都上不了。”

    刘晟叹了口气，回过神来。

    上不了棋盘就上不了，小卡拉米也有小卡拉米的好处，不惹人注目，生存几率高。

    可一想到阿婆和师父，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之所以谋划进入清源洞的名额，就是为了夺取遗迹内的奇珍——

    给阿婆续命，疗愈师父身上的旧伤，让他断肢重生。

    如此一来，相当于在两个巨无霸嘴边抢食！

    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须得做好万全之策。

    所以……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伥鬼萧燕，眼神闪烁，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二虎相争，那小爷就坐山观虎斗。

    先让你们双方斗得两败俱伤，我再出来捡个便宜。

    而要想让双方争斗，必然要在两边都埋卧底，在关键时刻，点燃导火索，引爆冲突。

    所以，秦霜必须死！

    杀了他，将其转化成伥鬼，令他和萧燕伥鬼卧底晋王势力……

    刘晟眼中闪烁六色异芒，种种谋略浮现，飞快定计，交代道：

    “你去找到秦霜，看能否将他骗到黑风山中……”

    “奴明白。”

    萧燕抬起头来，妩媚地看了他一眼，化作灰雾离去。

    这娘们真是本性难改，做了鬼还这么骚！

    只是一想起，她被自己捏爆脑袋，血肉模糊的情形，各种杂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明天开始，各派会武，连续三日，决出最后名额，伥鬼顾少伤已经报了名……”

    刘晟摸了摸下巴，一切都安排好了，整个人空了下来。

    正好，好几日不见阿婆他们，回去看看！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顾忌灵犀香，断不敢回去。

    但蜘蛛化身升格后，“敛息”天赋大幅增强，已能断净灵犀香的气息，不怕彩玉夫人发现。

    他当即动身，变作流光雀飞入夜空，在月下拉出一道璀璨流光，很快就来到阿婆他们藏身的山洞附近。

    先在山洞附近查看一番，确认无有异常，然后再变成六欲傀蛛，疯狂吐丝，遮蔽洞口。

    最后，他才变回本尊形态，在山洞门口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式，敲响了封门石。

    “谁？”

    很快，堵门的巨石后，响起老贺警惕的喝问。

    刘晟舔了舔嘴角，低声回了句：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是刘小哥！”

    对上暗号后，巨石后面顿时传来一声欢呼。

    很快，数万斤巨石被移开，老贺头手握青蛇剑，脸上警惕未退。

    哪怕确认了刘晟的身份，他依然没有放松。

    不错不错！

    刘晟暗自点头，上前和他寒暄几句，又和贺月娥打了声招呼，目光游动，落在十数步外的蹒跚身影上。

    阿婆！

    几日不见，这小老太又苍老了几分。

    先前那场风寒虽然好了，但精气神消耗巨大，眼神浑浊，浑身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她没几天好活了。

    定要夺下清源洞中的奇珍，给阿婆续命！

    刘晟深吸一口气，上前小心翼翼地揽着小老太，小声埋怨她为何不好好坐着。

    “乖孙……”

    小老太满是褶皱的老脸笑开了花，她抓紧刘晟的手，不肯放开：

    “我这阵子总是梦见你爷，你爹娘，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还以为死前见不到你，怕你在外面没吃好睡好……”

    “呸呸呸，哪来的死呀死的，你都还没抱到曾孙，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刘晟连声安慰，给她打气，定目标，哄她开心：

    “上头说，我近来杀贼有功，攒下的功劳能换一件延寿灵物，过几日就能到手。

    您呐，就等着长命百岁吧！”

    “延寿的灵物？那可老贵了吧……我乖孙就是厉害！”

    “那可不！”

    “人总要死的，没必要，你把那宝贝卖了，再买间大宅子，将来娶妻生娃，现在的院子小了。”

    ……

    阿婆年老体衰，兴奋劲过了之后，就明显精神不济，不一会儿就坐着睡着了。

    刘晟把她安置好，又和老贺祖孙聊了会，之后逗弄了五小蛇，又抓了抓阿彪的肚皮，摸了摸二丫的脑袋，最后拥着玉娘说体己话。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刘晟内心无比满足，整个人好似升华一般，先前的焦躁、不安一扫而空，状态大好。

    今日，各派会武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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