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眯了眯眼睛，老眼浑浊，看向秦之璟。

“你来了。”秦直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但是想想，你肯定会来，看看我这个狼狈样子吧。”

秦之璟哼笑一声，迈步进去。

在离秦直最远的沙发落座。

“有话快说，你知道我新公司很忙的。不像你，坐享其成。”秦之璟还不忘踩秦直一脚。

秦直咬了咬后槽牙。

他这个大儿子，他知道，一向很自负。

从小到大，从不服软。

当年他打得秦之璟后背开裂。

这个犟种都不曾吭一声。

“我知道你恨林岚。”秦直勉强开口。

毕竟自己老婆的丑事，居然被孩子爆出来。

实在有失大家长的面子。

但现在这个档口，他顾不得那么多。

秦氏是祖祖辈辈留下的心血。

他不能让这祖业，葬送在他的手中。

“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已经在办离婚手续，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你满意了？”

秦之璟沉默地垂着眸子，不置可否。

秦直继续道，“你回来，把公司的事接手，我会退下来。你放心，秦氏以后，只有你一个话事人。”

这就是跟秦之璟妥协。

男人冷笑，缓缓掀起眼皮看向秦直。

“大权你已经握不住了，才要交给我？不是还有一个秦肆吗？给他呀。”

听听这是什么狂妄发言。

秦直气得手杖戳在地上。

发出咚咚的响声。

“秦肆已经被我放逐到国外了，你还不满意吗？阿璟，你难道要看着秦氏垮掉？你让我将来到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呵。”秦之璟牵动嘴角冷笑，“怎么还道德绑架上了？老头子，你到九泉之下，最对不起的，是我妈。”

秦直一怔。

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端着大家长的架子。

“阿璟，我跟你妈是联姻，你应该清楚，我跟你妈相敬如宾，我一直都有善待她——”

“善待？”秦之璟脸色阴沉，嘴角却挂着狞笑。

他听到这两个字，双肘撑在膝盖上。

上身微微前倾。

压迫感，让秦直有些窒息。

他必须承认，他这个儿子，已经成长到他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秦肆才比我小两岁。”秦之璟质问，“你管这叫善待？”

他随即又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

身子往后一靠，长腿叠起，双手一摊，“那你干嘛跟林岚离婚，她也有好好善待你啊。”

秦直，“……”

老脸憋得通红。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秦之璟幽幽开口，抛出条件，“想让我回秦氏，也不是不行。你自己名下，还有你给秦肆的股份，全部转到我名下。”

秦直瞪圆了眼睛，“你疯了？全给你？不管怎么说，秦肆也是你弟弟，他是秦家的骨肉，得到股份也是应当的。”

秦之璟微挑眉梢，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秦家的骨肉，你确定你想认？”

秦直愣住，茫然地看着他。

秦肆出生之后，秦直是做了亲子鉴定的。

确定是他的骨肉。

秦之璟拿出随身带来的文件袋。

从中掏出两份文件。

同时丢到秦直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但脸色明显阴沉了不少。

秦直扫了一眼，一份是股权转让书。

另一份看不出是什么，但很厚。

秦直拿起来翻了翻。

每翻动一页，他的脸色便沉下来几分。

看到中后部，秦直捂住胸口，呼吸也全乱了。

他丢掉文件，阴狠地看向秦之璟，“你早就查出来，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秦之璟冷笑，“还怪上我了？是我让宫升安排林岚到你身边？是我让你生下秦肆？还是林岚为了上位，跟宫升设计了车祸，害死了我妈，是我让的？”

秦直噎住，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别说了。”秦直声音沙哑，人瞬间老了几岁，“转让书，我签。”

……

盛凝看着窗外。

这会儿的港城仍旧湿热。

即便车里开着空调，但盛凝仍觉得闷。

她呆呆看着窗外。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她甚至想象不出，秦之璟在这里长大的样子。

关于秦之璟的一切，她知道的，还是太少。

后半生，她要好好地了解他。

正这样想着，前排的张宇出声，“秦总回来了。”

盛凝抬眼望过去。

车窗上有淡淡的水汽。

朦胧中，她仍然能看到男人快步走出来的样子。

即便看不到脸。

他举手投足也都是戾气。

盛凝心有点痛。

几乎是本能的。

她开门下车冲了出去。

秦之璟刚走出秦家老宅的大门，便看到一个身影撞进他怀里。

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身前。

微微垂眸就能看到。

就像是幸福，唾手可得。

秦之璟燥厉的心，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盛凝吸了吸鼻子，闷声问，“你怎么才出来呀？”

软绵绵的声音，就像是在撒娇。

秦之璟轻扯唇角，抬手回抱住她，“乖乖，久等了，我的错。”

这会儿，声音温软，跟刚才谈判时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盛凝不知道他的转变。

在她面前，秦之璟永远都是那副样子。

玩世不恭，闲散慵懒，满嘴跑火车的花孔雀。

可是她就这样抱着他。

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悲凉和冷厉。

即便他声音温暖。

“我想回家，我想吃张师傅做的本帮菜。”

盛凝扬起眸子，企盼地看着他。

秦之璟弯了眸子，“好，大小姐。”

两人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

秦之璟拉着盛凝去洗手。

大手包着小手，寻常的动作。

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往常盛凝总要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最后弹秦之璟一脸水才罢休。

但今天她格外安静。

秦之璟转眸看向她。

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眼底淡淡的湿润，让人心疼。

秦之璟微皱眉心，“怎么这个表情？”

说着，快速帮两人擦干手，将人拉进怀里圈住。

一双狐狸眼，这会儿眼角蔫耷。

眼尾微微泛红，看上去十分可怜。

“秦之璟，你会好好的吧？”

秦之璟有些茫然，“当然。”

盛凝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箍住他的窄腰，“那你答应我，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都要遵纪守法，这关乎到将来我们的孩子，能不能考公考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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