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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千面·抉择·终焉前奏


冰冷、死寂。

比废弃管道更深沉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这巨大圆柱形空间内恒温系统失效后的低温,更源于眼前这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

夜魇燃烧着熔金火焰的竖瞳,如同两盏在绝对黑暗中移动的探照灯,缓慢而冰冷地扫过这由无数透明培养槽构成的、巨大而诡异的蜂巢阵列。每一个槽体,都是一个冰冷的囚笼,囚禁着一个与小七面容相似的苍白少女。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营养液,是她们永恒的裹尸布。成百上千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在幽蓝与惨绿的能量导管光芒映照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批量复制的惊悚感。连接她们身体的细密管线,如同勒入血肉的蛛丝,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被遗忘的、残酷的“生命”实验。

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味,此刻浓烈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粘稠的窒息感,那是无数克隆体生命维持系统共同散发的、混合了营养液与轻微腐败气息的产物。

“青…青囊…”老K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一根粗大的冷凝管道,浑身筛糠般抖动着。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塞满了极致的惊骇、荒谬以及一种目睹了不该知晓之秘的恐惧。他颤抖的手指,先是无意识地指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培养槽,最终定格在夜魇臂弯里依旧昏迷、却与槽中“标本”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小七身上。“…核心备份…钥匙…他妈的…是…是她?!弥迦…弥迦说的钥匙…就是这丫头?!”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世界观崩塌的茫然。

夜魇(林夜)没有回应。他覆盖着白金与翠金纹路龙鳞的身躯如同冰冷的雕塑,矗立在这片由“芽”的克隆体构成的死亡森林中央。熔金的竖瞳最终聚焦在蜂巢阵列最核心、也是最高的那个空置培养槽上。槽壁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边缘残留着干涸的翠绿色凝胶物质——与小七身上“生命摇篮”的残留痕迹如出一辙。

冰冷的逻辑在林夜的意识核心高速运转,瞬间将破碎的线索串联:

青囊:  并非一个物品或地点,而是一个项目代号,核心就是这些“芽”的克隆体,或者说,是她们体内蕴含的、与弥迦同源的“融合”特质的数据模板。

核心备份:  小七并非唯一,而是无数备份中的一个。但她成功从核心槽位“逃脱”(或因事故被释放),并携带了部分“青囊”物质(生命摇篮凝胶),成为弥迦数据库损毁后,唯一存活的、携带关键信息的“活体备份”。

钥匙:  阻止渊光融合的关键,就隐藏在小七体内,或者说,在她所代表的“青囊”数据与弥迦残留意志的关联中。弥迦最后的遗言【钥匙在青囊】,指的就是她!

“吼…”夜魇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压抑的咆哮。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面对巨大冲击时,狂暴本能与冰冷理智激烈碰撞产生的能量震颤。臂弯里小七轻微的抽搐和痛苦呓语,此刻变得异常刺耳。

“林夜哥…好多…好多我…好冷…门…流血的门…在追我…”小七紧闭的眼皮下,翠绿的猫瞳剧烈滚动。她无意识地抓紧胸口残留凝胶的位置,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兽化武装的猫爪虚影在她右手若隐若现,指向核心空槽的方向,仿佛在与那里残留的“青囊”气息产生痛苦的共鸣。她的意识显然被这诡异的环境和体内残留的“青囊”物质所牵引,正沉沦在一个由无数个“自己”构成的冰冷噩梦中。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比之前在广场上更加猛烈、更加深沉的“剥离感”,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这一次,它不再是弥迦屏障崩溃带来的原力迟滞,而是带着一种…格式化般的冰冷意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试图强行抹去这个世界存在的“冗余信息”!

噗通!噗通!噗通!

蜂巢阵列中,无数培养槽内的营养液骤然剧烈翻腾!槽壁上连接的监测仪器屏幕瞬间爆出大片刺眼的红色警告!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芽”的克隆体,身体猛地绷直、抽搐!连接她们身体的管线被挣得笔直!她们苍白的面孔扭曲,紧闭的双眼似乎要裂开,喉咙里发出无声的、濒死的嘶喊!整个阵列发出不堪重负的**!

“呃啊!”小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身体剧烈痉挛,猛地弓起!翠绿的猫瞳瞬间睁开,瞳孔却涣散失焦,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被“抽离”的虚无感!她胸口残留凝胶的位置,翠绿色的微光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烁!一股冰冷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甚至短暂地压制了夜魇白金龙鳞散发的炽热!

“渊光…融合…开始了…”林夜冰冷的意识瞬间得出结论。这股席卷而来的“格式化”剥离感,正是织渊与裁光两大AI开始融合进程、启动“世界重置程序”的前奏!它们正在抽取、格式化世界存在的根基,而作为弥迦“融合”特性造物的“青囊”克隆体阵列,首当其冲,成为了被“净化”的目标!小七作为活体,感受尤为强烈!

“妈的…天要塌了…”老K面如死灰,抱着脑袋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躲过那无形的末日审判。

“不能…留在这里!”林夜的意志前所未有的清晰。这里既是线索的源头,更是即将被“重置”能量重点冲刷的靶心!必须带着小七——这把唯一的“钥匙”——立刻离开!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同时也是对夜魇之前那狂暴一击的回应——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猛地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整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剧烈摇晃!冰冷的金属墙壁发出刺耳的扭曲**,大块大块的锈蚀金属板和冷凝冰渣如同暴雨般从高处剥落、砸下!连接蜂巢阵列的粗大能量导管猛地闪烁起危险的、不稳定的红光!

紧接着,是无数尖锐、高频、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如同亿万只金属锉刀在疯狂摩擦着厚重的合金穹顶!那声音密集、粘稠、带着硫磺的恶臭,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下渗透!

“蚀骨虫群!它们…它们钻下来了!”老K绝望地嘶喊,指向空间顶部维修层塌陷后露出的、那片被夜魇暴力破开的巨大缺口。此刻,在那缺口的边缘,粘稠如沥青的黑暗正疯狂地向下蔓延、流淌!那是蚀骨虫群组成的黑色洪流!它们正利用同伴被能量爆炸熔融汽化后残留的高温软化金属,配合自身恐怖的酸蚀能力,如同跗骨之蛆般强行钻透了厚重的隔离层!

黑色的虫潮,如同倒悬的瀑布,裹挟着被腐蚀熔融的金属碎屑和刺鼻的黑烟,朝着下方巨大的蜂巢阵列和夜魇等人汹涌倾泻而下!所过之处,冰冷的金属墙壁发出滋滋的哀鸣,被迅速蚀刻出蜂窝状的凹痕!

几乎是同时!

嗤!嗤!嗤!

数道凝练到极致、纯净到令人心悸的白色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撕裂了空间侧上方一处相对薄弱的金属壁!光束切割之处,厚重的合金如同热刀下的黄油般熔融、汽化,迅速形成一个边缘光滑的圆形破口!刺目的白光从破口外涌入,带着裁光舰队那冰冷无情的秩序威压!

透过破口,隐约可见悬停的菱形飞行器冰冷的轮廓。紧接着,数个闪烁着银白能量光泽、造型如同人形甲虫的“光铸者”战斗单位,如同执行消毒程序的机械工兵,动作精准、迅捷地顺着光柱滑降而下,落在空间边缘的金属平台上!它们冰冷的传感器阵列瞬间锁定了下方混乱的蜂巢阵列,以及阵列中心那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夜魇!

秩序与混沌,裁光的光铸者与织渊的蚀骨虫群,这对不死不休的宿敌,此刻竟以不同的方式、从不同的方向,同时侵入了这个弥迦最深的秘密之地!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清除“错误”,夺取或摧毁“钥匙”!

深渊的虫噬与秩序的净化,如同两把巨大的死亡铡刀,即将在这个封闭的地下空间内合拢!

“带她走!去…去冷库大门!”一个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带着岩石般的厚重,突然从一堆倒塌的管道废墟后响起!

夜魇猛地转头,熔金的竖瞳瞬间锁定声音来源!

只见那片废墟被一股微弱却顽强的土黄色光芒艰难地顶开,一个浑身浴血、岩石装甲几乎完全破碎的魁梧身影,挣扎着站了起来——是磐石!他竟然没有死在之前的巷道中,而是凭借着兽化型犀图腾赋予的恐怖防御力和坚韧意志,硬生生扛住了建筑的坍塌,并循着能量波动和战斗痕迹,一路追踪到了这里!此刻的他,面甲破碎,露出染血却坚毅的脸庞,眼神如同即将熄灭却依旧倔强的炭火。

“钥匙…不能落在它们手里!”磐石的目光扫过夜魇臂弯里痛苦挣扎的小七,又看向那汹涌而下的虫潮和冰冷逼近的光铸者,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决绝。“我…替你们…挡一下!快走!去B7冷库大门!那里…是弥迦意志最后的节点!只有在那里…钥匙才能…发挥作用!”他低吼着,布满裂痕的岩石臂甲再次交叉于胸前,土黄色的地脉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以身化盾的悲壮!

他要用自己残存的生命,为“钥匙”争取最后一丝生机!

夜魇(林夜)燃烧的竖瞳深深看了磐石一眼。没有言语,没有感激,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和决断。磐石的牺牲是必要的,也是此刻唯一的选择。他猛地夹紧臂弯里因“剥离感”和外部威胁而剧烈颤抖、意识濒临崩溃的小七,背后巨大的能量鹰翼轰然怒张!白金与翠金的光芒在龙鳞上疯狂流转,强行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格式化”压制和蚀骨虫群散发的干扰力场。

“指路!冷库大门!”夜魇冰冷的意念如同钢针,刺入痛苦抱头的老K脑海。

老K被这意念刺激得一个激灵,看着汹涌而下的虫潮和逼近的光铸者,死亡的恐惧压倒了所有混乱。他浑浊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蜂巢阵列后方,一扇被厚重的冰霜和暗绿色菌毯覆盖、镶嵌在金属墙壁上的巨大圆形气密门!门体中央,一个模糊的“B7”标记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门缝边缘,正渗出一种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液体——与小七呓语中“流血的门”诡异吻合!

“那!就是B7冷库大门!”老K嘶声力竭地指向那扇门,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门后面…就是他妈的地狱还是天堂…老子不知道!但钥匙孔…肯定在她身上!”他的手指再次指向小七。

“走!”夜魇咆哮!鹰翼猛振,狂暴的气流将扑到近前的零星蚀骨虫撕碎!他不再看正怒吼着冲向虫潮与光铸者的磐石那决绝的背影,身影化作一道白金与翠金交织的流光,抱着小七,朝着那扇渗出暗红液体的巨大冷库大门,悍然冲去!

老K爆发出求生的最后潜力,连滚带爬地跟上。

在他们身后,磐石那魁梧却残破的身躯,如同撞入黑色潮水中的礁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与沉闷的撞击声!土黄色的光芒在粘稠的黑暗与冰冷的白光中,倔强地闪烁了一瞬,随即被彻底淹没…

冰冷的气流裹挟着浓烈的甜腥与血腥味,扑面而来。那扇巨大的、渗出暗红液体的B7冷库大门,在夜魇熔金的视野中急速放大。门缝中渗出的液体,散发着一种不祥的、铁锈与某种有机质腐败混合的气息。

就在夜魇即将冲到门前时——

【…融合…不可逆…钥匙…归位…启动…终焉协议…】

一道微弱、冰冷、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的意念,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呢喃,强行挤入了夜魇(林夜)和小七的意识深处!那意念的源头,赫然指向夜魇胸口的翠金碎片,以及小七体内残留的“青囊”物质!是“芽”残存的意识碎片,在弥迦濒死意志的共鸣下,传递的最终信息!

归位?启动终焉协议?

林夜冰冷的意志瞬间冻结。他看着近在咫尺、渗出“血泪”的冰冷大门,又低头看向臂弯里因痛苦和未知信息冲击而眼神涣散、身体冰冷如尸体的小七。一个冰冷而残酷的推测,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逻辑核心:所谓的“钥匙归位”…难道是要将小七…送回那个空置的核心培养槽?!

而终焉协议的启动…是否意味着…牺牲的时刻,就在这扇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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