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微光裂隙与猎杀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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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碰到那滴新生水珠的瞬间,一股温和的暖流涌入小七伤痕累累的躯体。这股力量纯净而坚韧,带着弥迦特有的“平衡”意志,轻柔地冲刷过她撕裂的神经和灼痛的经脉。体内那如同冰火地狱般狂暴冲突的冰冷数据流与灼热兽性能量,在这股纯粹生机的抚慰下,竟奇异地平息了一瞬,仿佛两头相互撕咬的凶兽被圣泉隔开。
“呃……”小七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那深入骨髓的撕裂感短暂褪去,留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水…草?”老K的声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变调,他那只完好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裂缝深处那点破石而出的翠绿嫩芽和包裹着它的蓝白水珠。这景象比渊光灭世更让他感到灵魂震颤。“这鬼地方…真他妈邪门了!”他喃喃自语,脸上黑灰混着凝固的血迹,表情混杂着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常识崩塌的恐慌。他下意识想去摸腰间的酒壶,却摸了个空,只触到冰冷的金属箱边缘。
就在这时——
轰!轰隆!
沉重的撞击混合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猛烈地砸在地堡入口处堆叠的巨大水晶碎块上!整个狭小的空间剧烈震动,簌簌落下大量水晶粉末和焦黑尘埃,如同下了一场污浊的雪。外面,那融合了光铸者残骸与深渊兽腐肉的怪物,发出更加暴虐的嘶吼,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锈蚀的金属管道,穿透厚厚的掩体,震得人耳膜生疼:
“生命…错误…清除…必须…清除!”
终端投射的光屏上,画面剧烈晃动。只见那只三眼怪物正用它那条由能量刃与酸液触手糅合而成的畸形手臂,疯狂地劈砍、撞击着堵住入口的黑色水晶碎块。每一次撞击,覆盖在银白金属骨架上的紫黑色肉瘤就剧烈蠕动,滴下腐蚀性的粘液,在水晶表面“滋滋”作响,留下冒着青烟的坑洼。它中间那只暗沉紫红的复眼,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着地堡入口的方向,充能的嗡鸣声透过震动清晰地传递进来。
“妈的!这鬼东西是属攻城锤的吗?”老K被震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金属箱上,疼得龇牙咧嘴。他手忙脚乱地在便携终端上操作着,仅存的几架微型无人机传回的外部画面在光屏上快速切换。“堵门的‘黑曜石’撑不了多久了!这玩意儿比深渊兽还疯!”他指着光屏上怪物狂轰滥炸的画面,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尖,“小七!你刚才碰那水…有什么感觉?能变个身把这祖宗送走不?”他语速飞快,带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目光在小七和那滴蓝白水珠之间逡巡。
小七没有立刻回答。她强迫自己从那滴水中蕴含的短暂安宁里抽离,翠绿的竖瞳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体内平息的力量余波再次开始躁动,但这一次,并非纯粹的冲突。林夜冰冷的推演本能被外界巨大的威胁激活,无数碎片化的战术信息流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水晶碎块的堆叠角度、可能的薄弱点、怪物攻击的节奏间隙……同时,夜魇那熔金般的毁灭欲望也在灼烧着她的神经,叫嚣着撕碎外面那个丑陋的东西。眉心猫图腾的翠绿光芒应激般亮起,死死压制着这两股想要破体而出的洪流,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它怕…地下的动静。”小七的声音沙哑,但异常清晰。她指着光屏上怪物攻击时一个细微的、容易被忽略的异常——每当它沉重的下半身“脓包”踩踏地面,引起水晶平原深处那种沉重脉动反馈时,怪物那条正在疯狂劈砍的畸形手臂,动作会出现极其短暂的、不到半秒的迟滞,覆盖着肉瘤的银白金属骨架也会不自然地轻微震颤,紫红的复眼光芒也随之明暗闪烁一次。这印证了老K之前的猜测。“是脉动……水晶下面的能量……干扰它。”
老K那只肿眼眯了一下,仅存的独眼精光爆射,瞬间捕捉到了小七指出的关键。“干扰源!”他猛地一拍大腿,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语气却兴奋起来,“有门儿!它这身破铜烂铁和烂肉糅得不够结实!下面的‘心跳’一响,它自己就先‘短路’了!”他立刻扑到散落的零件箱前,双手快如闪电地翻捡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声波发生器…没了!高频震荡模块…废了!他奶奶的…只能用最原始的‘噪音污染’了!”
他抓起几个仅有核桃大小、结构相对完好的碟形无人机残骸,又从箱底翻出几块能量即将耗尽的幽蓝色电池。“小七,搭把手!把这些‘蜂鸣器’的功率输出线,接到这‘大嗓门’的共鸣腔上!”他扔过来一个结构稍大、布满刮痕的圆筒状装置,那是某种定向声波武器的基座。
小七忍着体内力量躁动带来的眩晕,立刻爬过去。猫图腾赋予的敏捷和精准此刻发挥了作用,她的手指稳定而迅速,接过老K递来的细密线路和工具,翠绿竖瞳在昏暗光线下清晰分辨着接口。两人在狭小空间和剧烈震动中默契配合,生死时速。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林夜关于机械构造的破碎记忆碎片再次浮现,让她下意识避开了几个容易短路的脆弱节点。
“成了!”老K低吼一声,将最后一块能量电池粗暴地塞进改造好的装置尾部卡槽。那圆筒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顶端的网状结构微微震颤起来。“三个‘小蜂鸣’,一个‘大喇叭’!够给这鬼东西开个‘重金属音乐会’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又肉痛的笑容,“可惜了老子最后这点家当…”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击!入口处一块半人高的黑色水晶在怪物持续的劈砍和酸液腐蚀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眼看就要彻底碎裂!
“就是现在!”小七低喝,翠绿竖瞳锁定了光屏上怪物因脚下脉动而再次出现攻击迟滞的瞬间。
老K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终端上的启动指令!
咻!咻!咻!
三架经过改造、尾部拖着细长能量导线的碟形无人机如同离巢的毒蜂,从地堡侧面一道狭窄的水晶裂缝爆射而出!它们没有飞向怪物本体,而是呈品字形,贴着黑色水晶平原光滑的地面疾飞,目标直指怪物身后数十米外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嗡——!!!!
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噪音骤然爆发!那声音不再是简单的嗡鸣,而是无数种金属摩擦、高频啸叫、能量过载杂音的混合体,被那个圆筒状的“大喇叭”定向放大后,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预定的区域!声波在光滑如镜的水晶平面上疯狂反射、叠加,瞬间形成了一片混乱狂暴的“噪音炼狱”!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之前诱饵噪音的声波攻击,效果立竿见影!
正在全力劈砍入口的怪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中枢神经!它那条挥舞的畸形手臂瞬间僵直在半空!三只复眼的光芒疯狂地、毫无规律地乱闪——秩序白光、混沌黑芒、暗沉紫红——如同坏掉的霓虹灯!它覆盖着肉瘤的银白金属骨架剧烈震颤,发出“嘎吱嘎吱”的金属**,下半身那支撑身体的巨大混沌“脓包”更是如同沸水般疯狂翻滚蠕动,大量紫黑色的粘液不受控制地喷溅出来,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呃啊啊——!干…扰…清除…!”混乱的电子音和生物嘶鸣糅合成扭曲的咆哮,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痛苦。它的核心逻辑显然被这精准的“噪音污染”和脚下地脉脉动的双重夹击彻底扰乱,陷入了短暂的机能紊乱!
“机会!”老K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着光屏上怪物僵直的身影。
小七的回应更快!就在怪物僵直的刹那,她体内被压制许久的、属于夜魇的那股熔金般的狂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被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执念瞬间点燃!翠绿竖瞳深处,一点熔金的火星骤然亮起!
“吼——!”
一声压抑着痛苦与暴戾的低吼从小七喉咙深处迸发!她的身体瞬间被翠绿的光芒包裹,四肢着地,背部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指尖,半透明的能量猫爪以前所未有的长度和凝实度弹出,边缘锐利得仿佛能切割空间!更惊人的是,那翠绿的爪芒边缘,竟跳跃起一丝丝细微的、灼热的金红色光弧!那是夜魇的毁灭之力被猫图腾强行引导、部分具现化的征兆!
没有丝毫犹豫!小七的身影化作一道翠绿与金红交织的闪电,从老K身边暴射而出!目标不是怪物相对坚固的上半身,而是它因疯狂蠕动而暴露出下方与黑色水晶地面接触点、防御最为薄弱的巨大混沌“脓包”!
速度太快!快到老K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光影!
噗嗤!
凝聚着猫图腾极致穿透力与夜魇焚金余烬的利爪,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深深刺入了那团翻滚的紫黑色粘稠物质!高度压缩的翠绿与金红能量在“脓包”内部轰然爆发!
“嗷——!!!”
怪物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惨嚎!那声音几乎超越了生物和机械的范畴!被刺中的混沌“脓包”猛地向内塌缩,随即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脓疮般轰然炸裂!
轰!!!
没有火光,只有漫天飞溅的、散发着浓烈硫磺与金属锈蚀恶臭的紫黑色粘稠组织液和破碎的肉瘤!强腐蚀性的液体如同暴雨般泼洒,将周围大片黑色水晶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腾起大股刺鼻的青烟!
爆炸的冲击波将小七狠狠地掀飞出去,翠绿的身影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摔落在十几米外的水晶地面上,又狼狈地滑出老远,留下一道带血的擦痕。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体内刚刚平息一点的力量再次因过度爆发而疯狂冲突,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眉心的猫图腾光芒急促闪烁,明灭不定。
而爆炸的中心,那怪物只剩下半截扭曲的银白色金属骨架和镶嵌其上的三只复眼。失去了混沌脓包的支撑,它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破布娃娃,轰然倒塌在自身喷溅出的污秽粘液中。秩序白光和混沌黑芒在复眼中疯狂冲突、闪烁,最终,那只暗沉紫红的眼睛不甘地爆出一团细小的电火花,彻底熄灭。残骸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只剩下粘液腐蚀地面的“滋滋”声。
地堡入口处,老K探出半个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一片狼藉的景象和远处瘫倒在地的小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他精心改造的“噪音大杀器”还在地上徒劳地震颤嗡鸣,但显然,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我…的…天…”老K的声音干涩,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荒谬的震撼,“小姑奶奶…你…你这爪子…是蘸了渊光的洗澡水吗?”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跑向小七,语气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藏不住的担忧。
小七没有回答,她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对抗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力量冲突。翠绿竖瞳涣散了一瞬,才重新聚焦,落在老K脸上,又缓缓移向地堡裂缝的方向——那里,那滴微小的蓝白水珠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点翠绿的嫩芽在爆炸的余波中顽强地挺立着。
希望的火种未灭。
然而,她的目光随即扫过黑色水晶平原死寂的远方,那截冰冷的断臂和深埋的龙甲残片在爆炸烟尘中若隐若现。更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水晶平原如同无垠的黑色墓园。
更大的危机并未解除。这片死寂的废墟中,不知还蛰伏着多少类似的、由毁灭残渣糅合而成的畸形怪物。而她和老K,一个重伤濒临力量失控,一个几乎弹尽粮绝。
“我们…不能留在这。”小七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翠绿竖瞳望向远方那片巨大黑色水晶平原唯一可见的、如同地平线尽头一道模糊伤疤般的幽深裂谷。那是之前渊光与终焉弥迦最终碰撞撕裂大地留下的痕迹,深不见底,弥漫着混乱的能量湍流。
老K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片如同巨兽獠牙般狰狞的裂谷,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穿…穿越‘葬渊裂谷’?小姑奶奶,你确定?那地方的能量乱流能把光铸者都撕成数据碎片!而且鬼知道裂谷那头有什么?”
“信号…”小七喘息着,指向老K腰间一个只有巴掌大、屏幕布满裂纹的便携探测器。那探测器的一个角落,一个代表“弥迦网络”残留节点的幽蓝符文标记,正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信号源的方向,赫然指向裂谷的深处!“弥迦…节点…可能…在那边…或者…其他…幸存者…”
老K低头看着探测器上那微弱却固执闪烁的幽蓝光点,独眼中精光闪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混杂着无奈和一丝绝境中的狠劲。
“妈的…横竖都是个死…”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弯腰开始收拾散落在地的、还有可能利用的无人机零件和仅存的能量电池,动作麻利中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劲头。“那就闯一闯这鬼门关!老子倒要看看,是这‘葬渊裂谷’的刀子风硬,还是老K我的命硬!”
他走到小七身边,伸出粗糙的手。小七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冲突的力量,抓住老K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但翠绿竖瞳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地堡裂缝中那象征新生的水滴与嫩芽,又深深望了一眼远处林夜断臂和夜魇龙甲残片所在的方向,仿佛要将这片牺牲与守护之地刻入灵魂。
然后,他们转过身,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能量乱流肆虐、如同世界尽头伤痕般的幽深裂谷,迈开了脚步。
死寂的黑色水晶平原上,两个渺小的身影,拖着重伤之躯,在巨大的废墟坟场中,向着未知的深渊裂痕,开始了亡命的跋涉。身后,爆炸残留的污迹和怪物的残骸如同一个丑陋的句点;前方,是翻涌的能量乱流和微乎其微的、幽蓝信号指引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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