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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策论


考棚之内,喧哗如潮,议论如海。

    忽地,三声鼓响,所有人回归号舍。

    等待四个时辰的休息后,第二场策论试,便要开始了。

    薛向卧在石床上,敞开着号舍的房门。

    微风拂来,竹筒内的清水哗哗作响,在静谧之中衬出分外孤清的意境。

    房内昏黄,一盏油灯正缓缓燃着,火光随风轻晃,投在墙角,仿佛一尾静伏的兽影。

    薛向忽然在想,为何不三场考完,一并告知成绩,而要分场告知成绩。

    念头转了转,他便想明白了。

    如此分场放分,更似催马追鹿。

    以胜负之欲,逼人奋进。

    念头至此,薛向又想到了魏范。

    其实,他并不知道来的是魏范,但来的是谁,结果都一样。

    他敢要求复核考卷,自然不是无脑之举。

    原来,早在进入考场的前夕,他便去了文墟福地一趟,通过值守的风暖城,招来了沧澜学宫众人。

    城试、郡试、学宫试,此三试,其实都是初级考试,考试的终极结果,便是晋升为秀士公。

    此三试,皆由各州学宫负责。

    各州学宫掌管各州秀士公功名以下的学子的学籍、科考,权柄惊人。

    凭心而论,薛向对郡试的准备不是那么充分的。

    至少在定文写作上,他还不如城试时,抓的那般紧。

    一来,实在是忙。

    二来,自从混成了文墟福地之主,收揽了沧澜学宫诸位大佬为座下听讲生,他底气爆棚。

    如果不是确信“文试定去留、修行测试别高下”的规则,薛向真能通过倪全文等人,自己当此次郡试的命题人。

    毕竟,整个沧澜州的科道考试,试卷和考试办法,都是沧澜学宫定的。

    当然,薛向还没骚到这种程度,搞出这种骚操作。

    但还是给自己上了道保险。

    他以诗文为引,对倪全文等沧澜学宫众人说,近来神游八极,偶见不少绝妙诗篇。

    这些诗篇,自然是薛向自己所作名篇。

    然后,他询问作者。

    薛向的名字就被引了出来。

    接下来,他以明德洞玄之主的身份表达对薛向的激赏,询问薛向生平,疯狂给薛向点赞,并大夸特夸薛向必为一地文脉所钟云云,要倪全文等人好生庇佑。

    又说,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希望见见薛向。

    倪全文等人和薛向,并不陌生。

    诛杀地巫后,低垂文脉天道形成的混乱文气,倪全文等人合力都没捋顺。

    还是薛向以一首文光冲霄的大作,才捋顺了混乱文气。

    当时,薛向给倪全文等一众沧澜学宫大佬,留下的印象便极为深刻。

    薛向化身明德洞玄之主,又给自己做了一拨强推广告后,倪全文等人对薛向自然更加重视了。

    毕竟,这是明德洞玄之主罕见点名要关照之人。

    故而,魏范一听徐长缨、王宗靖等人汇报说要打落的是薛向,立时便翻了脸。

    这打落的哪里是薛向的学籍,打落的是他魏大人在明德洞玄之主面前的机缘,打落的是他魏某人的仙缘,这断不能忍。

    “魏范这人还怪好嘞。”

    号舍内,薛向默默给魏范点赞,翻个身,拢了拢衣袖,眼神落向门外的月色。

    窗外月明如水,声息俱静。

    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晨起唤醒人钟声,悠悠扬扬地自天际传来,如一线穿云之音,荡入人心。

    薛向睁开眼,晨曦初动,几缕淡金色的光,穿过竹叶、帘隙,落在石床之侧。

    门半开着,一阵风吹入,令他精神一震。

    他取了竹筒清水,草草洗了把脸,又取出两块猪油饼,吃了起来。

    以他的修为,漫说三两日不吃,便是十天半个月不进食,也不会有恙。

    但他自认是个热爱生活的人,说穿了,就是享乐主义者。

    明明能吃饱,他自不愿意挨饿,搞没苦硬吃那套。

    猪油饼虽已放凉,但酥香四溢,饼皮泛着金光,轻轻一咬,便有油脂和饼香溢入口中,微咸微甜,搭着清水入喉,顿觉全身暖意融融。

    他吃得慢条斯理,仿佛仍在咀嚼昨日的风云。

    半个时辰后,隆隆鼓声传来,文箓戒中传来信息,要他们出号舍,去外间集合。

    薛向走出号舍,随人流进发,绕过一排石屋,前方赫然豁然开朗,赫见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数十个巨大的石坪,高高低低错落地悬空着。

    石坪上设有石阶,阶下便是层层排列的蒲团与条案,密密麻麻,如禾苗春生。

    每一个条案之上皆摆着笔砚文卷,蒲团清整,一尘不染。

    天上无云,阳光正烈,天空中密布道道阵纹,阳光一照,放出淡淡的金辉。

    石坪四方,又悬空石环伺,立着一众监考。

    不多时,文箓戒再度传来信息,却是要考生各自按考号入座。

    一块块巨大石坪上,写着天干地支,极好辨认。

    薛向很快登上丙字号石坪,十余息后,便找到了对应自己号舍数字的座位。

    他正疑惑,为何第二场要在这里应考,文箓戒又有信息射入脑海,“本场之制,与往不同,文气大阵开放,文章优劣,以文字引动文气落纸,多者为胜。

    特别提示,所有考卷将会由阅卷官复核。

    指望投机取巧,以诗文引动文气,且答题不合题意者,直接黜落。”

    霎时,场间一片窃窃私语。

    紧接着,文箓戒要有信息送出,“经学宫合议,文试前十者,可率先进入武备堂,遴选器物,应对修行测试。”

    此消息一出,几乎引爆全场。

    第一场下来,所有信息都汇总了。

    文试定去留,修行试定高下,已经是众人共识。

    但所有人议论的是,文试定去留的规则,会不会太简单,恐怕必有新的规则。

    毕竟,此种抡才大典,为避免有人先弄到考情,很多规则,会在考试过程中,由主考们合议而定。

    故而,才会有文箓戒这般一点点传递信息。

    此前,众人只知修行试重要,反而对定去留的文试有些漫不经心。

    此时,这个消息爆出,文试争锋的火药味,立时浓郁起来。

    众人议论声未歇,文箓戒中的信息又至,

    “总榜第一,除优选权外,更将获得试炼场瞬移符一枚。”

    轰!

    炸雷般的喧哗暴起。

    “瞬移符,这不等于在试炼场中多一条命!”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

    “我觉得挺公平,谁有本事,就去取这个第一嘛。”

    有人惊讶,有人震动,有人垂涎,更有人神色肃然,悄然拽紧了袖下的拳头。

    薛向却只负手而立,眉眼沉静如水,未有波澜。

    他心中的悸动,却如镜湖吹起波涛,一浪推开一浪。

    文试第一,既有如斯福利。

    这一场策论考试,他自然要全力以赴。

    鸣钟三响,天光大亮,曦色自山边洇入苍穹。

    薛向安坐蒲团,闭目养神,片刻后,一道宏大而平稳的嗓音,自四方八极响起:

    “策论开笔,诸生以真意动文气。所论能应国政民心者,自有文气感应落纸。”

    声落瞬间,宛如琉璃碎裂,考场上空的符纹开始漾动。

    一缕缕弯曲的金色“文气”,自天穹间缓缓垂落,绚烂如霞光,漂浮半空。

    不多时,文箓戒再现浮光,射入众人眉心,考题出来了:请以‘为政与德’为题,结合典故,申论其义。

    薛向心头一凛。

    这一题,看似平常,实则凶险。

    落于寻常人笔下,无非引经据典,言之凿凿,却难出新意。

    唯有真知,方能破局。

    当下,他便在稿纸上写写画画,想着破题之法。

    说起定文,他如今也算得上行家里手。

    不然,时论题就不会那么出彩。

    但策论题要求更高,更讲究名师出高徒。

    而他纯是自研,练习不多。

    这一场考试,他优势并不大。

    可第一场已经落后,算上加分,也只有九十八分。

    这第二场再落后,最后一场总分三十分的情况下,想要奇峰突起,文试夺魁,难如登天。

    这一患得患失,思绪越发凝滞,薛向一连写了好几个开头,都被否掉。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他稿纸上竟未成一句。

    忽地,异象自考场东侧升起。

    那是一道金芒,自沈南笙案头骤然腾起,如烈日初升,万缕霞光汇于纸面。

    只见沈南笙笔下,字迹苍劲似篆、流转如云,一如清风拂岳,带着山川之势。

    “政本于正,德根于仁。德不先立,则政无以行。若政失德,则法为虎狼。”

    一排排文字,竟被文气显形,耀于当空。

    寥寥十数句后,天际再显异象:

    只见他头顶文气聚成一只白鹤虚影,羽翼舒展,蹁跹而舞,翎羽如琉璃。

    文气为之所引,旋转而下,金光如练,汇入纸上。

    白鹤绕顶、文气成漩,宛若天地之间,正道化形!

    考场上,惊呼四起。

    “是沈家的沈南笙……传言幼年在崇文堂诵六经,一字入心,如今果真名不虚传。”

    “他竟引得白鹤异象……那是‘德禽现形’,只有文意与‘清德’契合,才能引动此象!”

    在西南监考位,一位年迈监考老儒微微颔首,“其文如清风化雨,内敛而不骄,法度之中藏仁义之心……沈南笙,名不虚传。”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北方向,一道墨蓝文气冲霄而起。

    那是楼长青。

    他衣衫半展,目如寒星,笔势开阖之间,若有剑鸣之音。

    文章首段引经据典,铺陈“政之本为礼”,继而驳斥“德可无政”的陈论,一气呵成,字字如戈矛排阵:

    “夫政者,民之所依,德者,政之所尊。失德则政衰,失政则德虚。二者并进,如舟与橹,不可偏废…………”

    他笔锋一顿,第二段转入大略,竟起笔,再论三教并立,礼治为纲,其后以儒家“内圣外王”为终结。

    气象宏阔,似一篇千年吏志,卷古通今。

    轰!

    头顶浮现一道恢弘虚影,是庙堂宫阙,玉阶金梁,群臣影影绰绰,文气如朝日,洒落其中。

    异象之中,文气竟有层层钟鼓之音,缥缈入耳,堂皇肃穆。

    “竟是‘九朝归政’之象!”

    有老儒眼神剧震,“此象极为罕见,唯有文辞中兼容天下礼序、尊君清臣、治民有方,方可见之!”

    “楼长青果然以才气夺势,文章虽冷,然骨中有火,乃霸者之笔。”

    人群之中,众考生望着那浮空宫阙,如临君王座下,竟有数人不自觉地低头不语。

    紧接着,广场北隅又是一声轻响,如冰珠碎玉,随之而起的,是一股清冷至极的气息。

    凌雪衣伏案疾书,眉目沉静。

    他一身素衣,似雪中寒梅,笔落时无波无澜,字却似刀雕玉琢,句句锋利,不容丝毫掩饰。

    “德在民心,政由人出。政不恤民,是弃其本;德不约己,是辱其名。”

    他不引圣言,不列成例,转而论吏者之责,以一桩“州官强征赈粮”案起笔,直陈其弊,推演妖族百姓之苦,刺骨入骨,痛心至极。

    其后却又翻转一笔,讲一清吏不畏权贵、以身作则,终令妖族百姓重归归心,州府归稳,朝堂表功。

    这篇策论,如雪中骤雷,冷静、克制,却在每一句中拈出“官德”之锋。

    空中忽现一条文气长河,澄澈如镜,星光隐现。

    其上浮现一叶孤舟,舟中灯火微明,一书生持卷独坐,凝神静思。

    那长河宛如“清流政绩”之象,唯“心清、笔正、理通”的文章,方可引此奇景。

    监考席上,有老儒惊叹,“凌雪衣虽为妖族,却深得我儒家正脉之法,天资极高,能于短时内自拟公案,转折如江流,一气呵成。

    此非才子笔,而有实干之兆。

    将来出将入相,恐为妖族震世大能。”

    试场之上,随着三道异象轮番浮现,文气潮动,众生侧目,满场沸然。

    有考生低声道,“此三人现此异象,吸纳如此多的文气入卷,其余之人,恐难再出其右。”

    “了不起啊,到底是世家子弟,妖族大能传承,经年累月之功,只为此试,太厉害了。”

    “薛向,薛向哪里去了,怎不见他弄出异象。”

    “…………”

    考场上窃窃私语,监考们并不出声喝止。

    他们甚至乐于见到这番争竞,不然,这第二场也没必要将所有人聚合一处参考。

    要的就是千帆争竞,百舸争流。

    丙字号石坪上,薛向安静端坐。

    一张崭新的稿纸上,笔未动,纸未染。

    只有微微一缕浅淡的文气,飘忽在纸端,似要聚而未聚,轻若游丝。

    他没有看众人文章衍生的异象,也没有仰望高空的宫阙、白鹤与清流。

    而是静静注视着空空的稿纸,仿佛里面蕴有宇宙深意,儒道至理。

    忽地,他眉心一阵刺痛,这是他修炼有成,六识敏感,知道有不少人正望着自己。

    “诸位考生,专心答题,文气有限,后发制人者,恐无文气落纸。”

    监考声音传来,场中私语声顿消。

    薛向依旧不曾动笔,他在找心中的感动。

    策论没办法当文抄公,靠才气胜过诸位惊才绝艳的荫生中的俊杰,可能性不大。

    唯有寻找自己所长,方有一战之力。

    薛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长处有二。

    一,有超越时代的见识,能做到另出机杼的同时,又不落入“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的弊病中。

    二,他有真实的治理一地的经验,他名为十一室室长,实则后期干的是镇令的活儿。

    吏治得失,朝政在基层落地的效果,他心中一清二楚。

    他早已理顺策论的思路,迟迟未动笔,不过在寻常心中的感动。

    没有感情的文字,既感动不了读者,也共鸣不了天地,便是引落文气,也只寥寥。

    薛向闭上眼,思绪渐渐飘远。

    不多时,分给他半个馒头的老乞丐,开门让他入内避雨的妇人,分粥与他的小阿妹,金黄的麦田上贪食的小鸟,雪山之巅第一缕照入心田的阳光。

    越来越多的意象,如万道奔流的山泉,一并轰入心田,轰隆一下,东归入海。

    薛向霍地睁眼,不再看周围纷飞的文气,不再听耳畔细碎的议论。

    此刻,那些引人侧目的异象:白鹤、宫阙、清流,都仿佛与他无关。

    他只看自己的一张纸,一支笔,一颗心。

    他心中,浮现出那片热闹的绥阳渡。

    那是他真正的战场。

    比起纸上谈兵,他早已在绥阳镇拿到了真枪实剑。

    他动笔了。

    起笔,平静如水,却字字落地如钟:

    “政者,施也。德者,感也。政不感人,犹鼓而无音;德不施行,犹香而无熏。”

    此言一起,四周无波。

    他未引《正言》,未述《风雅》,只是轻描淡写写下他亲历的事。

    “昔在绥阳,百姓行商,却困河道。民怨日积,货滞千里,商贾不至。于是余上任之初,简调诸司,引诸河商登岸……。”

    笔锋未歇,他转入第二段。

    “三月,渡口焕然,游商来往如织。百姓熬粥赠饮,商贾自发修道。此皆非余政令之力,乃百姓得益之真情。盖政者,通利之器;德者,润心之风。”

    此时,纸上已有缕缕文气聚起,虽远不及沈、楼、凌三人之澎湃恢弘,却也渐成丝线,缠绕字句,如细雨初霁。

    薛向不理会,继续写下:

    “曾有一案,两姓争田,争讼多月……”

    薛向笔迹沉稳,情绪内敛,字字饱含情绪,却仿佛震动纸页。

    在石坪之上的法阵中,忽有一点淡金浮现,在他稿纸边缘,缓缓旋转,如烛火跳跃,微弱却清明。

    有人低声惊呼:“那是……共鸣之火?!”

    “非也……那是‘微诚感气’。只有实录政绩,以真心动笔,方有此象。”

    监考席上,数位老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缓声道:“此子笔下无夸饰,句句实据,虽无天人之象,却有一股‘泥土之香’。”

    另一位老监考淡声道:“他所书之文,虽无华丽之辞,然条分缕析,法脉清晰。此所谓‘实干得气’,极罕。”

    “但论气象,毕竟不及沈南笙三人。此局,终究难破。”

    “未必。”

    沉默良久,一位白须儒者忽而开口,他望着薛向的纸,眼神深邃,“异象之炽,往往短促如流星。

    此子之气,如涌泉初起,不震目,却能久长。

    只要他能贯通一气、合题破局,后势未可限量。”

    “你是说——此子可成大篇?”

    “成篇之后,再看落气多少,方能论成败。”

    考场上,沈南笙三人头顶异象依旧,光辉耀眼。

    三人也看到了薛向头顶的异象。

    此刻,三人皆已成文,静观薛向头上异象演化。

    三人心中只是微惊,并不震撼,毕竟,大局已定。

    薛向纵然再有天才,也翻不过局面。

    只因,此刻漂浮在空中的文气,实在不多了。

    只见薛向八分不动,静默挥毫。

    宛如山间老树,不见繁花,却在静夜结果。

    他笔走如风,纸上缓缓浮出:

    “今日之论,不在圣贤所言,而在黎民所感。政若不从下起,德若不由心生,纵有经纬万端,亦如织空网耳。”

    那一瞬,风动。

    微风过处,蒲团轻晃,薛向案头的砚中墨汁微微荡漾,倒映出空中那一点金芒缓缓旋转。

    最终,一道细长的文气,自空中徐徐垂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的笔锋之上,随之没入纸中。

    它没有声响,却使整个丙字号石坪瞬间静了三息。

    不是震惊,而是疑惑。

    这是什么?

    这不是异象,不是显华的才气。

    这像是一粒火种,悄然落下,却可能烧透天地。

    监考席上,白须老儒轻轻一笑:“一缕文气真火,只怕要星火燎原。且看他后文如何。”

    已完成文章的一众考生不语,皆将目光投向薛向。

    在千万目光之下,他依旧沉静如初,笔锋不停,墨色未干。

    薛向笔锋一顿,一句重若千钧的文字跃然而出:

    “夫民心之归,非利诱,非威迫,惟以信义养之,仁政抚之。”

    几乎在瞬息之间,他卷上那缕淡金之气,原本如炊烟似的细细飘散,忽然蓦然一凝,随即轰然爆涨!

    嗡——

    一道不似凡声的振鸣,自他笔下升起!

    仿佛有看不见的某种“格局”被撼动。

    最先感应到的,是沈南笙。

    他试卷上原本文光澎湃,犹如金龙缠卷。

    此刻,金龙却猛然被拽动,自他卷上逸散,径直飘向丙字号石坪,缓缓没入薛向文卷之中!

    “文气褫夺!”

    沈南笙豁然抬头,目中精芒闪烁,略带一丝难以置信。

    不仅是他。

    楼长青试卷中,盎然文气结成城楼幻影,巍峨生辉。

    此刻,一角忽然崩塌,一束凝实金气飘然脱离,直奔薛向!

    “岂有此理!”

    楼长青大怒。

    而凌雪衣那一卷,原本轻盈飘荡,字里行间有“清流绕砚”、“竹影映纸”的文象,尤为雅致动人。

    可那细细如线的清流,也忽然断去一缕,如被谁截流,悄然改道,落入薛向案前!

    “好个文气褫夺,凌某心服口服。”

    凌雪衣含笑如仪。

    紧接着,宁千军卷上文气,不如前三人炽烈,却颇为凝厚,似沉剑出鞘,蓄力待发。

    他早已成文,正含笑看着薛向的热闹,忽地,他试卷上的文气开始轻飘摇曳,仿佛受一股“感召”,斜斜逸开,化作金丝,向东南飘去!

    “你踏马!”

    宁千军出离愤怒了,恨声碎念,“姓薛的,你跟他们仨争就是,祸祸老子作甚,老子才攒多少。”

    他愤怒地一拍案几,身侧蒲团轰然一震,墨滴飞溅!

    就在这时,不少人发现了异象。

    “有人在夺文气!”

    “是薛向,他夺的是那几位卷上的文气。”

    “这也行?算不算作弊啊。”

    “作弊?你有本事,你也这样做个弊瞧瞧。”

    有人惊呼,目光齐刷刷转向薛向。

    此刻的他,依旧低头,笔走龙蛇。

    案头文气翻卷,原本的细雨缠丝,竟已转为“幽光引凤”之态,虽无狂烈异象,却有一股沉潜如海的厚重之意!

    更诡异的是,那些飘来的金气,并未生硬冲撞,而是在接近薛向卷首之际,竟自行缓缓盘旋,如认主归巢!

    有监考长老慨然起身,诵读薛向笔下文字,“余之言,非因口才,非借书策,唯凭一腔忠恕之心。

    为百姓立言,为苦难鸣冤,若此心不动天地,何用读书为官?”

    轰!

    考场上空文气激鸣,仿若炸雷。

    “他不是立论,他是立誓!”

    “他不是策文,他是在写一封给天下的请命书!”

    监考厅内,魏范缓缓睁开眼,视线似乎穿透墙壁,投向薛向所在石坪。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不可掩饰的激赏之色。

    而沈南笙眉头紧锁,暗咬牙关。

    楼长青眸色凝重,一字未言。

    凌雪衣则轻轻收笔,默默望向薛向,眼中露出浓烈的欣赏。

    可无论质疑,惊骇,或是敬服,这一刻,全场的气氛,已悄然发生变化。

    薛向越写越急,越写越快,最后一句,“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笔落,文成。

    试卷之上,文气凝成一道淡淡的光痕,如晨光破晓,横贯整纸,如匕首开锋,直指人心。

    那一瞬,许多人心中,竟生出一念:

    不用比了,魁首定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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