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德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魔族的初代魔王，居然会是埃里克。

    这就是命运吗？

    屠龙的英雄终将成恶龙?

    随着洛德念出魔王的名字，他胳膊皮肤下的黑色纹路，此刻竟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蠕动起来，散发出与魔王之名遥相呼应的、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

    他体内的污染，仿佛感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呼唤，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诺恩，把艾尔之光给我。”

    无奈之余，洛德只能采取一个简单粗暴的做法。

    诺恩有些不明所以的拿出艾尔之光，接受了人族信仰之力的艾尔之光此刻正散发着独属于对方的银辉。

    时隔数十年，洛德再一次举起艾尔之光，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几乎无法拿稳。

    将剑尖对准黑色纹路，然后猛然刺下！

    黑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流淌到地面将地毯染红。

    诺恩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来话，急忙想要上前阻止，但是被洛德给拒绝了。

    “不用担心！我这是在借助艾尔之光体内的信仰之力来压制神力的侵蚀。”

    他的侵蚀已经浸到骨子里了，如果再不进行遏制，会再次蔓延至全身。

    到那时他将抛弃这副身体，再次进行重塑，然后又开始被神力侵蚀，陷入无尽的轮回之中。

    “如何？有效果吗?”诺恩紧张的询问道。

    他看到随着艾尔之光银辉闪烁，洛德胳膊上的黑色纹路开始快速退去，最后变成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细线。

    “想要对付神力侵蚀，只能用和对方相同级别的力量。”

    洛德拔出圣剑，诺恩见状立马施展治愈魔法，这数十年里他也学会了圣典上的治愈魔法，甚至还教给了其他人。

    “谢啦，我的魔力太少，还施展不了治愈这种高级魔法。”随着伤口愈合，洛德满意的点点头，“效果比我想象的要好，看样子拿信仰之力来压制侵蚀的办法是完全可行的。”

    听到洛德这样说，诺恩眼前一亮。

    他想起了深陷侵蚀之中的埃里克。

    “洛德，埃里克他，也能靠这种办法恢复正常吗？”他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微弱的希冀，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房间里的空气沉重令他呼吸都感到难受，就连原本明亮的月光似乎也黯淡了。

    洛德的目光落在诺恩充满痛苦和祈求的脸上，并没有立即回复。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诺恩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

    诺恩僵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对不起，我做不到。”洛德声音中夹杂着绝望的无可奈何，“我经历过这份侵蚀，也知晓对方是从灵魂到本源到污染，一旦蔓延开来……便再无逆转的可能。”

    他紧紧握住拳头，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如果是在侵蚀开始时我还可以想办法，但是已经太晚了。”

    洛德明白，神力侵蚀恐怕已经彻底侵蚀了埃里克的全身，乃至灵魂也被彻底污染。

    自己当初在侵蚀开始时，当机立断的将身体舍去，因此这份污染并没有彻底将灵魂侵蚀。

    而埃里克他，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繁衍女神临死前的反扑，是带着最纯粹的、繁衍权柄中蕴含的寄生本质，埃里克的意志乃至记忆，早已在那漫长的时间中被拆解和重组。

    现在的他，是女神残留意志，以埃里克为基底形成的魔王，那个我们所认识的埃里克，已经不复存在了。”

    自己虽然将繁衍女神彻底杀死断绝了对方再次复生的可能，但是对方临死前，借助和魔族的眷族关系，将这份堕落融入到死后爆发出的神力之中。

    埃里克不幸被神力侵蚀。

    变成了第一个由人类堕落而成的魔族，同时也会是最后一个。

    因为繁衍女神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会有人类因为对方的神力而堕落成魔族。

    直到洛德解释完毕，诺恩的身形开始晃悠，直到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虽然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当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时，还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数十年的友谊，十五年的愧疚，最终等来的，却是挚友彻底堕入深渊、无可挽回的宣判。

    洛德站在原地，看着诺恩那副失去了全身力气般的无力模样，刚伸出手但又立马收回。

    他的侵蚀还没有解决，还不敢触碰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诺恩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眼眶虽然通红但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流下泪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感情都压下去:“我明白了。”

    没有去询问洛德该如何处理埃里克，也没有去主动开口，反而是将这件事给揭过。

    洛德注意到诺恩的打算，不过也默契的同样揭过。

    虽然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带给埃里克安息，但是让对方最好的挚友亲口说出来未免太过残忍。

    在诺恩主动开口前，洛德并不打算开始行动。

    主意他自己这边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实在是有心无力。

    如果有一天，诺恩开口了，洛德会考虑去找某一个精灵，去找一位还欠着自己一个承诺的精灵。

    让对方去完成这命运中的救世之旅。

    虽然这样对于他本人而言也会无比残酷，但洛德只能这么做了。

    诺恩闭上眼，将心中的思绪平复下去之后，强行转换了话题，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重：“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去找赛丽艾吗？她一直在找你。”

    赛丽艾。

    听到这个名字，洛德眼神有些复杂。

    并非他不想见对方，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自己能彻底解决灵魂上残余的侵蚀，便可以借助生命权柄，来实现连续转生，从而拥有和赛丽艾一同走下去的可能。

    所以现在还不能着急。

    他未来会有很长的时间去陪着那位精灵小姐。

    所以，必须得忍耐下去。

    请你忍耐。

    洛德在心中对着自己这样说服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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