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开心。”

    精灵小姐发出了和某个黄毛同款的台词。

    一个晴朗的日子，在城市中心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雕像，对方正是人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圣王诺恩。

    而这座雕像面前，有着两道人影在忙碌着。

    时光与风雨在这座雕像上留下了痕迹。

    石缝间爬满了深绿的苔藓，一些细微的裂缝也开始在基座处蔓延。

    此刻，赛丽艾正悬浮在雕像头顶，指尖萦绕着精密的蓝色魔力丝线，去剥离着石峰中难以触及的苔藓，同时又不伤及雕像本体分毫。

    她的动作很快，但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庞上，却布满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在她下面，洛德则负责清理雕像基座上的污渍和修补那些细微的裂缝。

    他用的方法很简单。

    一个水桶，几块抹布，以及一些用来填补裂缝的泥状物，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工人一样。

    “洛德。”赛丽艾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原来对方已经清理完雕像头顶上的苔藓和污渍，轻盈的落回地面，来到了正在弯腰刮除基座污渍的洛德身边。

    “嗯？”洛德头也没抬，完全没有注意到精灵小姐那不善的脸色。

    “我需要一个解释。”赛丽艾的声音拔高了一点，“为什么，我要用自己宝贵的魔力，清理一个雕像脑袋上的污渍与苔藓！?”

    这简直是她漫长生命中做过最无趣的事情，比当初被洛德强行洗头还难以接受。

    洛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悠悠地直起身，看向身边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精灵小姐。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瘪瘪的钱包。

    在赛丽艾疑惑的目光中，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然后展示给赛丽艾看。

    叮叮当当几声轻响。

    赛丽艾低头看去，只见洛德掌心里躺着几枚颜色暗沉金属小圆片。

    它们黑乎乎的，毫无光泽，看起来非常不起眼。

    “？”

    赛丽艾满是不解，她抬起头，困惑地看向洛德，“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你从哪里挖的?”

    “这不是我从哪里挖的，而是我们接下来的旅费。”洛德认真的回答道。

    “旅费？”赛丽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钱吗？人类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用这种毫无魔力，甚至看起来还脏兮兮的金属片，作为交换媒介的逻辑。

    “对，就是钱。”洛德耐心解释，“在人类的城市里，吃饭买东西，都需要这个。”

    “钱？你难道没有带吗？我记得你这千年来，偶尔也会收集一些亮晶晶的财宝和品质不错的魔法宝石。”

    她记得得洛德在房间里某个角落放了一大堆金币和宝石来着，上次还因为占地方差点被自己扔了，但是被这个男人给阻止了。

    当初对方把自己叫出来冒险，不会连钱都没有带吧？

    “带了。”洛德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我确实带了一些金币出来。但是……”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货币不通用。”

    “黄金虽然是硬通货，但我带出来的那些，大部分都是矮人铸造出来的。”

    “矮人铸造的怎么了？”赛丽艾不解。

    “矮人铸造的金币，”洛德拿起一枚黑乎乎铜币对比着，“里面习惯性地掺入了一些增加硬度的金属矿石，导致纯度……嗯，没有人类现在流通的金币纯度高。”

    “而且，时代变了，人类王国现在更认可他们官方铸造的金银币。”

    “我的那些矮人金币，要么需要找专门的兑换商被狠狠宰一刀，要么只能当纯度不高的黄金原料来卖，价值大打折扣。”

    他掂量着手里那几枚可怜的铜币，“至于宝石，我就带了几颗，总不能买个东西就掏出一颗来吧？太扎眼了，而且也找不到地方零卖。”

    赛丽艾：“……”

    她看着洛德掌心里那几枚寒酸的硬币，又想象了一下洛德拿着一颗宝石去跟路边摊贩交换的场景，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确实很不现实。

    “所以，”洛德摊了摊手，指向眼前高大的诺恩雕像，“昨天进城的时候，刚好看到委托，在找一位魔法使来修复和清理这座雕像。报酬暂且不提，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接了。”

    “有意思？”赛丽艾的声音再次高了起来，“我可不觉得有意思！就没有清理魔物之类的委托吗？”

    比起在这清理雕像，精灵小姐更想去清理魔物，那样还有意思些。

    洛德却笑了笑，目光投向眼前这座雕像上。

    “你不觉得，偶尔做些这种简单的事情，也挺好的吗？而且……”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怀念，“看着这家伙的脸，难道没有一点感触？”

    赛丽艾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雕像上那张熟悉的脸庞。

    诺恩。

    那个曾经在篝火旁，沉默寡言却一直默默为众人准备好一切的家伙，面对洛德突然让其建立国家的要求，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家伙。

    他的理想，他的执着，他最后的告别……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取代了赛丽艾眼中的嫌弃。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有些太老了。”

    雕像上的诺恩，是中年之后，威严沉稳的形象，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相去甚远。

    “是啊，当国王很累的。”洛德耸耸肩，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不过这家伙，只给自己立了这么大的雕像，真是过分。我们几个呢？影子都没一个。”他故意用抱怨的语气说着。

    出乎洛德的意料，赛丽艾开口为诺恩辩解了：“这些雕像，都是他去世很久之后，后人为了纪念他而建立的。”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某个细节，“我后来听说过。

    诺恩在位时，似乎是想在某个地方，给当初一起冒险的伙伴们都立一座雕像的。

    他画过草图，找过工匠，但是……”

    赛丽艾的目光落在雕像基座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那里刻着一些关于诺恩功绩的铭文，如今已经模糊不清。

    “但是，关于你的雕像，”她看向洛德，先前的不耐烦已经被回忆取代，“雕刻出来的形象一直没有让他满意，设计稿改了一版又一版，始终不满意，最后就这么搁置下去了。”

    “倒是很符合他认真但有些犹豫的性格。”

    诺恩这辈子只有在两件事上没有犹豫过。

    一件是决定和洛德赛丽艾一起去冒险。

    另一件则是答应了洛德让自己建立国家的要求。

    洛德失笑地摇了摇头，拿起地上的抹布：“这家伙，要求还挺高。算了，看在他这么有眼光的份上，今天给他擦干净点。”

    赛丽艾看着洛德重新工作的身影，又看了看眼前这座雕像。

    她心中的那点不快，似乎也在对往昔的怀念中悄然消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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