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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我,就是我啊


大陆西北,一片被世人称为“神陨之地”的绝对禁区。

    这里曾是世界的伤疤,是神明陨落的地方,是空间破碎、神力肆虐的战场,亦是弑神者洛德与神明最终对决的所在。

    当年神明死亡时泄露的庞大神力并非赐福,而是带着被污染的侵蚀与毁灭特性,覆盖了广袤的土地。

    那并非像魔力那种纯净而无害的力量,而是粘稠、漆黑一片如同拥有生命的黑泥。

    它迅速蔓延,挤占了最初的黑雾,成为了这片地区新的主宰。

    如果说在决战爆发前的时间里,神陨之地的边缘虽然凶险,但凭借强大的防御魔法,顶尖的魔法使或持有特殊道具的战士,尚能短暂靠近,去观察这片危险的地区。

    如今已经彻底做不到了。

    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这如同黑泥一般的神力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千年来,任何不知死活敢靠近此地的生命,无论是强大的魔兽还是冒险者,皆被这神力侵蚀,化为狂暴的怪物走向灭亡的结局。

    它的恐怖,早已超越了物理层面的破坏,上升为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然而,这片象征着死亡的地域,正悄然发生着剧变,而这份改变,已经持续了上千年。

    甚至就在最近几年,这里的改变尤为明显,已经被一些胆大的冒险者给察觉到了。

    时间的伟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使,而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位刻意干涉的存在。

    在两者的影响下,那原本浓稠得化不开的滚滚黑雾,竟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变得稀薄,侵蚀的力量如同退潮般,一点一点地退去。

    曾经覆盖视野的绝对黑暗,如今已能看到深处扭曲焦黑的岩层,就连那令人窒息的污染气息,如今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当年弑神者和神明大战时遗留下来的古战场,那里的黑泥本是最浓郁的一部分,如今却已经淡薄的如同雾气一样。

    而这一切则被那些冒险者给发现了,不过这个消息还并未彻底传出。

    最终,在一个看似平凡的日子,最后一缕稀薄如烟的黑气彻底消散了。

    这片禁锢了大地千年的枷锁,无声地解开了。

    时隔千年的阳光,久违地洒落在焦黑龟裂的大地上。

    没有绿意,没有生机,只有一片死寂到令人心慌意乱的荒芜。

    这便是神陨之地的真容,一片彻彻底底的荒芜废墟,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墓碑,记载着那场终结了神话时代的残酷战役。

    就在这片死寂废墟的最中心,空间产生了一阵细微的涟漪。

    随即,一道身影如同从水中浮现般,清晰地显现出来。

    魔王,安娜丽泽。

    她赤足踩在这片荒芜大地上,脚下却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仿佛她的存在本身与这片土地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一般。

    她的模样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那副精致容颜,然而,她周身的气息却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而此刻,她周身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

    她不再是站在神陨之地上,她自身,便是这片神陨之地千年侵蚀力量的凝聚与具现化!

    她就是这片禁区消失后留下的,一个可以移动的“核”!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去看那片因她而得以重见天日的荒芜之地,只是静静地站着,细细感受体内那彻底完整的力量。

    “一千年了……”她呢喃道,“终于……彻底融合了。”

    她的诞生,本身就源于一场不可思议。

    安娜丽泽并非原始的魔族。

    在千年前那场弑神之战中,洛德为了摆脱神明力量那无孔不入的侵蚀,只能被迫舍去了自己的旧躯壳。

    然而,那具被遗弃的,本应被神力彻底侵蚀消解的躯壳,却在因缘际会下,与神明陨落时,泄露出来的侵蚀神力相遇了。

    洛德的躯壳,曾承载过生命女神的权柄,蕴含着强大的生命潜能。

    繁衍女神的神力,则充满了黑暗与侵蚀的。

    两个相对立的力量在神陨之地的核心,如同两头濒死的野兽,开始了互相吞噬与融合的过程。

    这并非有意识的结合,而是纯粹本能驱动的疯狂挣扎。

    繁衍女神神力里残留的意志不想就此死去,它希望能借助洛德的这具旧躯壳来借尸还魂。

    而生命女神的神力又是它的天敌,两者如同水火一样是完全不能共存的。

    但洛德舍去身体里的意志又残留着强烈的求生本能,甚至这股本能还要凌驾于这两股神力之上。

    最终,一种畸形的平衡达成了。

    洛德的躯壳为狂暴的神力提供了稳定的容器,而两位神明的力量则赋予了这容器难以想象的力量和长生的特性。

    一个全新而又扭曲的意识,在这具躯壳中诞生了,她就是安娜丽泽。

    她是洛德舍弃的过去,是神明残留的侵蚀,是两者在毁灭边缘诞生的特殊存在。

    这千年,对她而言并非沉睡,而是一场漫长的融合。

    她以自身为容器,以魔法为引,一点一滴地将神明陨落后遗留下来的,那足以污染整个世界的侵蚀神力融入己身。

    对于常人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做到了。

    支撑她的,并非什么崇高的理想,而是那源自洛德身体和繁衍神力双重烙印下的,对生命本身的极端执着——她还不想死!

    而这里残留的繁衍神力,正是维持她的身体不会走向混乱与毁灭的最好解药。

    现在,她成功了,而代价是,她成为了一个行走的污染集合体。

    她体内此刻蕴含的,是积攒了千年前神明陨落时泄露出来,被高度浓缩的侵蚀神力。

    这股力量如同在她体内开辟了一个微型的神陨之地,是她的力量源泉,是她权柄的象征,更是悬挂在整个世界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她死去,这力量便会瞬间失控爆发,其污染范围与强度将远超当年的神陨之地,足以将整片大陆拖入永恒的黑暗。

    这正是洛德在当时选择放过自己的根本原因。

    杀死自己?

    那么代价是世界的毁灭。

    这具融合了弑神者躯壳和侵蚀神力的容器一旦崩溃,其内部的侵蚀神力会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瞬间爆发并扩散。

    其污染的范围与强度,将远超当年自然泄露形成的禁区,足以在极短时间内将整个大陆拖入永恒的黑暗,所有生命都将被扭曲与同化。

    那才是真正的灭世之灾。

    封印自己?

    千年前都未能做到的事,只能任由时间来将神陨之地的神力缓缓流逝,如今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只会更难。

    洛德的投鼠忌器,安娜丽泽心知肚明。

    这便是她最大的护身符,也是她敢于出现在对面面前的底气。

    她微微抬起手,掌心向上。

    一缕如同墨汁般浓黑的能量丝线在她指尖缭绕。

    这能量丝线所触及的空气,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被缓慢地侵蚀着。

    “还不够稳定……”安娜丽泽自语,有些不满。

    融合虽已完成,但要完全随心所欲的去操控这股强大的力量,还需要时间适应。

    她缓缓放下手,那缕危险的能量丝线无声无息地缩回体内。

    其目光穿透空间,投向大陆的某个方向,也就是洛德和赛丽艾所前往的方向。

    “他们在那里?”这是前不久,利瓦莱汇报给自己的消息,“没有去找巴尔扎特那个家伙?”

    巴尔扎特秘密消灭精灵村落,试图慢慢消灭精灵这一种族的家伙自然瞒不过她。

    但她对此毫不在意。

    她唯一期待见到的,就是洛德和赛丽艾会去阻止巴尔扎特,然后杀死对方,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余兴节目。

    然而,洛德又一次偏离了她的剧本。

    他并没有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前去阻止巴扎尔特的计划,而是和赛丽艾慢悠悠的在这个世界开始旅行了。

    是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另有安排?

    安娜丽泽也不知道。

    从千年前她从神陨之地苏醒,拥有自我意识开始,到她与洛德在魔王城第一次见面,洛德的每一个选择,似乎都在偏离她基于“同源”认知所推导出的轨迹。

    主动离开那片森林,像个普通旅人一样行走大陆,与千年前那个目标明确,为了杀死神明不惜一切的“弑神者”洛德,相去甚远。

    还是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都错了?

    “为什么?”安娜丽泽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迷茫,“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存在。”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冰冷的胸口,感受着那具源于洛德、如今却已面目全非的躯壳下,心脏的跳动。

    “你的选择,你的道路,都与我同源。”

    “毕竟,我的诞生,便源于你的舍弃!我的躯壳,是你过去的容器!就连我的力量来源,也是你曾经对抗并接触过的存在。”

    “我,就是你被遗弃的过去,是你力量的阴影,是你存在的另一面啊!”她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笃定。

    “我,就是你啊!!!”

    现在的她无法理解洛德的悠闲。

    正如这份侵蚀的神力会让人走向疯狂一样,如今的安娜丽泽,在千年的孤独与力量融合下,也逐渐走向偏执和疯狂的道路上。

    然而她忽略了一个事实。

    她只是不甘于就此死去的繁衍女神那本能的侵蚀神力,恰到好处的遇见了被舍去的身体,从而互相吞噬互相融合的产物。

    但是,在她的下意识认知里。

    那个男人和自己本就是同一人。

    而那个男人是为了拯救世界才会被迫舍去身体的,这也让她固执的认为,那个男人会去再次执着于拯救世界。

    但她完全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和对方完全是不同灵魂的两个人。

    洛德的灵魂早已带着他的意志和情感离开了那具躯壳,在那片森林里与赛丽艾度过了千年的光阴。

    而她安娜丽泽,是在那具被污染的空壳中,由神明的侵蚀意志与躯壳残留的本能,在互相吞噬的混沌中,诞生的一个扭曲的异类。

    她不是洛德的分身,更不是另一个洛德。

    她只是在洛德被舍去的身体和两位神明力量冲突中,于不幸中诞生出的一个可悲又可怖的魔物!

    “洛德,你到底在寻找什么?或者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安娜丽泽的身影在原地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无论洛德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可以等。

    等待着对方破解生命公式的那一天。

    等待着对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从而走向那宿命的结局,然后再次去拯救这个世界。

    而现在,就让对方自由行走在这片大陆之上吧。

    他终会来到自己身边,和自己再次复现那千年前的最终决战。

    另一边。

    图书馆的穹顶之下,洛德牵着赛丽艾的手,缓缓向外走去。

    然而,这份悠闲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们还没有彻底离开这个魔法区域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嗓音突兀地冒了出来:“等等!!!”

    洛德和赛丽艾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戴着眼镜,身穿皱巴巴的白色法师长袍,头发也乱糟糟的男性魔法使,快步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本厚得惊人的羊皮纸笔记。

    他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死死盯着洛德。

    阿卡夫也被这动静吸引,皱着眉头走过来:“卡洛,图书馆内禁止大喊大叫!你在做什么?”

    被称作卡洛的学者仿佛没听见阿卡夫的呵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洛德身上。

    他冲到洛德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不远处那本高高在上的《起源圣典》,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你…你刚才说什么?已经过时了?”

    卡洛姆的声音在安静的区域内显得格外刺耳,引得远处的几位魔法使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赛丽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丝不悦浮现。

    这个人类不仅偷听他们的谈话,还用如此嚣张的语气质问洛德。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真是狂妄的家伙!

    赛丽艾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已经有了出手教训这个人类的想法。

    洛德察觉到了精灵小姐的动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年轻学者:“有什么问题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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