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为天下武人开路

    李希君身形如一抹青烟，不著痕迹地融入了涌向聚仙楼的人潮，随著人流进入了这座已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酒楼。

    昔日的精致雅间、雕梁画栋已被尽数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开阔敞亮各层大厅，整齐地摆放著一排排厚重的原木长桌与结实的长条板凳，充满了粗犷而实用的气息。

    如今的聚仙楼虽然没了曾经的各种珍馐、药膳，但是那大锅炖肉的醇厚、蒸馍的麦香以及淡淡的药草味儿却是慢慢腾腾令人精神一振。

    餐食虽然算不得精细，但胜在肉食管够，油水充足，干粮与菜蔬无限量供应，对于这些大多出身普通的武者而言，已是难得的美味与滋补。

    这使得如今整个酒楼人声鼎沸，热气腾腾，充满了草根的活力与豪迈。

    随著张伏虎张武圣即将亲临演武授艺的消息传开，本就拥挤的酒楼更是被闻讯赶来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李希君无声无息地立于人群边缘，周身气息完美内敛，仿佛一个普通的看客。

    他带著几分刚刚突破雷劫二重、心境超然物外，如同三教祖师俯瞰红尘般的超脱心态，饶有兴致地观察著眼前这鲜活而热烈的场景。

    很快，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大师兄孟启峰与于向阳，正带著几位师弟在前方维持秩序，疏通道路。

    两人气息沉稳厚重，目光精亮，赫然都已成功突破至洗髓境，成为了真正的武道宗师！

    尤其让李希君注意的是于向阳。

    这位曾经喜好打擂台、博取名声与津门姑娘手绢的师兄，如今眉宇间少了几分跳脱浮华，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

    他从容不迫地应对著各路前来打招呼、套近乎的义和盟武者，言辞得体，举止有度，隐隐已有了一派大家风范。

    看到这几个师兄们的成长，李希君微微颔首，心中既有欣慰，也有著几分岁月流转的感慨。

    而在于向阳等人的安排下，喧闹的场面渐渐有序。

    就在人群稍稍平静下来，期待值拉到最高点时——

    不知是谁激动地高喊了一声：「张武圣！张老爷子来了！」

    「轰！」

    整个聚仙楼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沸腾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由衷的敬仰与难以言表的激动。

    如今张伏虎之名，在整个津门地界，尤其是在这无数武者口中中，已不仅仅是武圣，更是精神的支柱。

    下一刻，

    一道并不算高大，却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身影，龙行虎步般踏入大厅。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目光一扫，一股浩瀚如无边汪洋的磅礴气血便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充塞了整个空间。

    更有一股凝练如实质、带著尸山血海、百战不屈的恐怖拳意如同无形山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嘶——这就是拳意武圣吗？太可怕了！」

    「据说拳意武圣气血阳刚，拳意凝实，专克阴邪鬼魅，最高甚至能逆伐阴神出窍的炼神真人。」

    「没错，听闻当初张老爷子当初可是硬生生打杀了无生道观那位作恶多端的炼神真人的！」

    新加入的武者们感受著这股力量，心神俱震，纷纷低声议论，脸上写满了惊叹与敬畏。

    李希君看著师傅那依旧刚毅挺拔的身影，心中亦是泛起波澜，不由回想起当初张伏虎重伤垂死，将开创武道前路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时的殷切期盼。

    『师傅，您当年的期盼，弟子如今，总算是完成了。』

    不等他继续感慨，场中的张伏虎已然行动起来。

    他走到大厅中央那片特意空出的区域，没有任何花哨的铺垫，直接开始演武。

    拳风呼啸，掌影翻飞，步伐如虎，这位老爷子将一些基础的拳法、步法、发力技巧，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方式展现出来，同时声音洪亮地讲解著其中的关窍与武道至理。

    更让李希君感到惊讶的是，张伏虎竟然将那些一些极其珍贵、甚至堪称不传之秘的突破炼脏、洗髓的瓶颈的诀窍与秘术，也毫无保留地当众传授了出去。

    这些东西，当初传授给李希君时，张伏虎都曾再三叮嘱，非嫡传不可轻授，宁可失传，也不能泄露，以免所传非人，遗祸世间。

    似乎是看出了台下众人，包括李希君在内的一丝疑惑，张伏虎骤然收势，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带著一种决绝的豪迈：

    「老夫知道，你们当中定有人不解。不解我张伏虎，为何今日要将这些祖辈相传、视若性命、宁可带进棺材也绝不外传的秘法诀窍，公之于众。」

    他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老夫今日要告诉你们！」

    「这一次的东西大战，非同小可，这并非简单的江湖仇杀，门派争斗，这是关乎我大晟国运，关乎沿海亿万黎民百姓生死存亡之战，关乎无数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性命之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沉痛的回忆：

    「老夫当年，亲身经历过第一次东西大战，亲眼见过那些西大陆的军队是如何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海繁华城镇，被他们屠得十室九空、血流成河那是常事。那惨状，老夫至今历历在目，夜半梦回，犹自心寒！」  

    「今日，老夫不敝帚自珍，将这些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传授给你们，」

    张伏虎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而恳切，

    「不是指望你们人人都能成为绝顶高手，去阵前斩将夺旗。」

    「老夫只希望，你们学有所成，能多一分实力，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亲人邻里，有能力去救助那些战火中流离失所、无辜受难的老弱妇孺。为我大晟，多保留一分元气，多存续一丝火种！」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更让原本打算现身「衣锦还乡」的李希君，迈出的脚步生生顿住。

    他原本的计划，是像以往一样，出面人前显圣，继续这武馆扬名，顺道以安人心。

    同时，也借此回来的机会，将他顿悟之后，结合三界体系开创出的更进一步的武道前路，传授给张伏虎和师兄们，让他们武道之路将来也能远超常人。

    但此刻，

    他看著台下那些因为张伏虎无私传授而激动不已、如饥似渴学习著的武者。

    看到那个身材瘦小、面色饥黄，却眼神无比明亮的少年，正拼命记忆著每一个动作；

    看到那个穿著打著补丁的短褂、车夫打扮的中年汉子，粗糙的大手笨拙却认真地比划著名招式；

    看到几个鬓角已染霜白、衣著虽整洁却难掩落魄，显然年轻时也曾习武却因资源或天赋所限，未能突破炼脏、洗髓，最终转行谋生，如今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与热忱的老者……

    那一双双专注、渴望、充满的眸子，以及张伏虎刚刚那般话语，却是让李希君改变了想法。

    「我既然已开前路，窥见更高处的风景……那这武道，便不该只局限于一家一姓，一师一徒。」

    一个全新的念头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它应当如这阳光雨露，泽被更广，照亮更多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

    李希君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而又蕴含大宏愿的笑容。

    他放弃了此刻人前显圣，享受赞誉与惊叹的念头，

    也不再打算去打扰师傅的传道、师兄们的忙碌，以及这些在乱世中仍奋力抓住每一丝变强机会的武者们的学习。

    在深深地看了一眼场中气势豪迈的张伏虎后，李希君悄然转身，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自人群中淡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下一刻，

    他已离开了喧闹的聚仙楼，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径直朝著如今京城方向，破空而去。

    一个比单纯「衣锦还乡、传授武道」更加宏大，影响也将更为深远的计划，已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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