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定在国贸顶层，旋转厅像一枚被灯火点燃的陀螺，三百六十度的霓虹把黑夜切成碎片。

晚吟穿一条墨绿丝绒长裙，背后一排极细的银链，像落在背脊的星轨。

沈砚舟扣着她腰的手没松过，掌心温度透过薄料一路烧进血液。

媒体镜头像饥饿的兽，闪光灯此起彼伏，他低头替她挡光，唇几乎贴上她耳廓：“别眨眼，他们拍不到你眼里的泪痣。”

一句话，晚吟的紧张被熨平，嘴角弯出他提前教过的弧度。

公开环节简短却锋利，沈砚舟一句“这是我未婚妻”掷进人群，惊起半座城市的海啸。

社交平台瞬间瘫痪，热搜挂着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深红的“爆”。

晚吟站在他身边，掌心被他的指骨包得发痛，却听见自己心里某处轰然塌陷。

协议还剩三百二十七天，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倒计时已经失去意义。

酒会散场已近凌晨，迈巴赫驶离喧嚣，车窗外的城市像被水洗过的玻璃，灯影模糊成柔软的色块。

晚吟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男人膝上，脚踝的银链叮当作响。

沈砚舟捏着她小腿，指腹摩挲那一圈淡粉色的勒痕，声音低哑：“疼不疼？”

她摇头，却在他低头吻上踝骨时轻轻颤了一下。

车内挡板升起，后座变成密闭的岛，他把她抱到腿上，墨绿裙摆铺陈开来，像夜色里无声盛放的花。

吻从锁骨一路蜿蜒，落在旗袍盘扣上，银链应声而断。

晚吟指尖揪住他衬衫领口，呼吸交缠间，听见他哑声问：“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的却是沈砚舟极少带人去的私人公寓。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满室黑暗被落地窗外的江灯点燃，一条金色的江流横亘脚下。

晚吟被放在岛台上，后背贴上冰凉的大理石，男人身体覆上来，温度滚烫。

丝绒长裙被推高，银链断成几截落在脚边，像坠落的星。

她弓起背脊，指甲陷入他肩胛，听见他埋在她颈窝低喘，声音像磨在砂纸上：“晚晚，叫我的名字。”

她颤声叫他，尾音被撞碎在江风里，玻璃上呵出白雾，又消散。

事后，沈砚舟抱她去浴室，水温刚好，他替她洗头发，指尖穿过发根的泡沫，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

她靠在他胸前，听见心跳声一下一下敲着耳膜，像远处江轮的汽笛。

水声里，他低声说：“明天去试婚纱吧。”

晚吟愣住，泡沫顺着睫毛滑下来，像泪。

她张嘴，却被他吻住，舌尖卷走所有未出口的犹豫。

婚纱店藏在老租界一栋红砖洋房里，院子里一株百年玉兰开得正盛，白得像雪。

店主是个留法回来的老太太，看见沈砚舟就笑：“舟舟，你小时候在我这偷过新娘手套，还记得？”

沈砚舟无奈摇头，把晚吟往前一推：“现在来还了。”

试衣间的帘子拉开，缎面鱼尾拖尾上缀着手工钉珠，像银河落在她身上。

老太太绕着她转圈，赞不绝口，沈砚舟却只是靠在镜边，目光穿过层层白纱，落在她右眼下那颗泪痣上。

他忽然伸手，指腹轻轻碰了碰那点褐色：“就这件。”

老太太挑眉：“不挑了？”

他笑：“挑了十年，就挑到她。”

婚纱选定那天，晚吟收到一封匿名快递。

文件袋里是一沓照片，她高中时在旧校区天台唱歌的侧影，大学图书馆外淋雨的背影，甚至咖啡馆打工时低头擦杯子的瞬间。

拍摄时间跨度长达七年。快递盒底部压着一张卡片，黑色钢笔字：

【你以为他先动心？是我。】

落款只有一个字母：S。

晚吟指尖发凉，照片边缘割破皮肤，渗出一粒血珠。

沈砚舟回来时，看见她坐在满地照片中央，脸色白得像婚纱。

他蹲下来，一张张捡起，最后握住她流血的手指，声音冷得吓人：“谁寄的？”

晚吟摇头，血珠落在那张卡片上，晕开一点暗红。

沈砚舟拿起手机，拨通周迟：“查，掘地三尺。”

夜里，檀园书房灯火通明。

投影幕布上滚动着监控截图，快递来自城北一间废弃便利店，寄件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沈砚舟指间夹着烟，没点，只是反复碾着滤嘴，像在碾碎某个人的骨头。

晚吟站在他身后，指尖按在他绷紧的肩胛，声音轻却坚定：“别查了。”

男人回头，眼底血丝密布。

她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过去的事，让它过去。”

沈砚舟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最后却只是低头，把脸埋进她掌心，声音闷得发颤：“我怕你后悔。”

晚吟没回答，只是俯身吻他，舌尖尝到一点咸涩，不知是血还是泪。

窗外，玉兰花瓣被夜风吹落，打在玻璃上，像一声声极轻的叹息。

倒计时三百一十天，婚纱静静躺在檀园的衣帽间，像一片凝固的月光。

晚吟站在镜前，指尖抚过裙摆上的钉珠，忽然想起母亲今天说的话：“囡囡，婚纱不是囚衣，是翅膀。”

她抬头，镜子里的人眼角微红，嘴角却带着笑。

沈砚舟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低哑：“翅膀长好了，就飞吧。”

“飞去哪？”

“飞到我怀里。”

玉兰花瓣落在婚纱裙摆上，白得刺眼，像一场无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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