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先夺府州 再灭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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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建隆二年十一月,在赵德秀将抵达洛阳之前,契丹的使者再一次来到夏州城中。
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契丹使团中多了一人——石重贵。
见是石重贵到来,殿内李彝兴的神色颇为复杂:
沉郁里带着几分警惕。
当年听说石重贵被契丹军掳去渤海国,今日看来这一传闻不可尽信。
那日还趴伏在耶律屋质身前的石重贵,今日却显得颇为镇定。
他解下披在身上的皮裘,皮裘刚一解开,他身上穿着的契丹服饰就一览无余。
联想到石重贵曾经中原之主的身份,这一幕无疑是颇为讽刺的。
当石重贵坐下后,本为契丹正使的耶律冲,就自觉退出了殿外。
当殿内只剩下李彝兴与石重贵后,李彝兴的目光变得饶有趣味。
这位定难军节度使抚须眯眼说道:
“负义侯为何事前来?”
当年入主中原后,耶律德光为标榜后晋皇室的忘恩负义,给了石重贵一个羞辱的爵位。
李彝兴以此爵位相称,他对石重贵的态度可想而知。
李彝兴一向老谋深算,哪怕他心中看不起石重贵,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才是。
有此反常,主要源于当年的一件往事。
当年李彝兴曾助石重贵对抗过契丹,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均势的战局竟在石重贵的决策下,变得一溃不可收拾。
那一场战役中,定难军折损了不少兵马。
心疼的李彝兴,从那时侯开始就记恨上了石重贵。
面对李彝兴的讽刺,石重贵不以为然。
相比于在契丹受到的屈辱,李彝兴的讽刺算不上什么。
“大辽皇帝遣我来,不为别的,只为给节帅指一条过冬的明路。”
唾沫自干的石重兴说完后,举起案上的酒大口饮了起来。
前段时日,耶律璟的诏命到达燕京。
有了那道诏命后,石重贵在李彝兴面前,底气都多上了几分。
听石重贵是奉圣命前来,李彝兴的眼神变得更沉郁几分。
“夏州的冬天,自有党项人的法子过。
倒是负义侯从幽州来,该知大宋的兵锋,不日就将进入关中。”
隐隐间李彝兴亦狐假虎威,扯出了大宋的旗号。
“正因如此,才该来!”
李彝兴的针锋相对,反而让石重贵的声音变得沉重。
“节帅应知,赵德秀此番率军入关中,当不止为了李洪信。
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宋军的目标可能在于西蜀。
西蜀承平多年,军备废弛,怎么可能是宋军对手。
若蜀地千里,尽入宋土——节帅以为,赵德秀的下一柄剑,会指向哪里?”
石重贵话音一落,李彝兴就坐正了身体。
今时不同往日。
先前李彝兴并不确定,宋军西征平叛的主将会是赵德秀,更不知道西征的宋军数量竟会达到五万有余。
在得知以上情报后,石重贵的言外之意就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夏州夹在大宋与契丹之间,东有府州折氏,南接关中宋军,这些年他靠着左右逢源的法子,在夹缝里过得也算安稳。
可随着情势的变化,这份安稳真的还能左右逢源来维持吗?
“石公是说,契丹陛下想与老夫联手?”
李彝兴心中想法有所改变,连带着对石重贵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试探性的询问完后,李彝兴接着说道:
“当年契丹太宗陛下,许我党项李氏世袭定难军,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
如今宋军势大,不知契丹陛下希望老夫做些什么?”
李彝兴拿着耶律德光的故事举例,看起来是在询问自己能做什么,实际上是在问当今的耶律璟能给他什么。
李彝兴态度上的变化,被石重贵敏锐的捕捉到。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在殿内地上铺开——这是关西舆图,图上清晰标注着各方势力。
跪在地图旁的石重贵,开口说道:
“节帅不妨看这里,府州折德扆已受宋封,麾下精兵数千,是节帅的咽喉之患。
宋主赵匡胤什么性子?今年他杯酒释兵权,夺的都是兄弟的兵权,对兄弟都不曾信任,何况节帅身为外藩呢?
难保赵匡胤不会暗中让折德扆与赵德秀合兵,一同图谋夏州。”
舆图上夏州的位置,被画出几重红圈,说完府州后,石重贵手指夏州继续说道:
“北汉与夏州,本就是唇齿。夏州若破,宋军便可长驱直入,取灵州,断河西,到那时北汉就是宋军的瓮中之鳖。
北汉为我朝藩属,我朝自不会坐视他有危险不顾。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只要节帅愿意,契丹愿出精兵,屯于燕云,助节帅夺取府州。
另外若节帅能击退宋军,关中之地我朝亦可助节帅拿下。
关中、河西合起来共有数十州,足有立国之资本!”
有了耶律璟的授权后,耶律屋质能给李彝兴的诱惑,比以往大的多了。
契丹能帮定难军消灭心腹之患,这一诱惑已让李彝兴食指大动,更何况还有立国之诱惑!
定难军虽实为地方政权,但名义上还是臣。
唐末以来,历代定难军节度使见中原称帝立庙者不知凡几,心中早就大为意动。
特别是有契丹这一榜样在前,同为异族,他能称帝,己方为何不能?
至于契丹会不会履行承诺?
李彝兴看着下方的石重贵,他的目光正变得越来越亮。
他现在才知道,今次契丹使者中为何有石重贵。
当年后晋是如何建立的,天下人一直未曾忘记过。
李彝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帐外的风更紧了,卷着风沙重重打在毡帘上,发出的声音宛若当年后唐兵临城下时的鼓声。
宋军是很强,但再强也不过与昔年唐军在伯仲之间。
他活了几十岁,见惯了中原政权的翻覆,也懂“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道理。
大宋要的是一统天下,夏州这块割据之地,迟早是眼中钉;而契丹要的是牵制大宋,夏州正是最好的跳板。
“石公可知,我党项八部,去年刚遭了旱灾,粮草不足?”
李彝兴突然开口,慎重说道。
他的话让石重贵大喜。
“我朝已备好军粮,只等节帅一句话,便可运送至夏州。”
李彝兴终于松开了抚须的手,他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刚烧开的酒水冒出的热气,烧得他喉咙发烫,却也烧散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拔出腰间的党项弯刀,往舆图上的关中一划:
“告诉贵国皇帝,党项的狼,不会等着被人剥皮。
数日后,我会派长子李光睿随石公去面见北院大王!”
得到这番话后,石重贵亦站起身。
关中的号角,将越来越响!
…
离开大殿后,石重贵走在夏州城的夯土街巷里。
在党项武士的带领下,他正朝着使馆走去。
一路上本来都很平静,直到他看到了这一幕:
一处街角,两个党项兵正揪着一个汉人老汉的发髻,将他重重按在地上。
老汉头上的幞头被扯得稀烂,露出花白的头发,血珠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
“老东西,教你多少次了,见了我们要跪地行礼!”
一个党项兵踹着老汉的后腰,大声喝道。
另一个党项兵则狞笑着,用腰间的弯刀割去老汉垂在肩头的发丝。
“留这么长头发做甚,学我们不好?”
老汉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悲惨的呼声。
在老汉身旁,他的家人正被其他党项兵围着。
党项兵正对着老汉的家人以刀兵恫吓,话中大意是,他们得学自己穿窄袖皮袍,并学会放羊放牛。
一边大喝,一边用马鞭抽打,老汉家人们面对着死亡威胁,眼眶中蓄满泪水,却不敢哭出声。
“披发左衽,易我衣冠…”
曾为华夏天子的石重贵,下意识低喃出这句话。
然刚低喃完,石重贵一看自身装扮,他就自嘲地笑了出来。
自嘲地笑完后,可能是出于好奇,亦可能是出于某种复杂情绪,石重贵问领路的党项兵道:
“我曾听说过,贵国并不强制汉民移风易俗,今日为何?”
问的时候,石重贵手指前方。
石重贵的“贵国”二字,让党项兵喜笑颜开,再加上党项兵知道石重贵是贵客,故解答了他的疑问。
一般情况下,定难军中是不强迫汉民改风易俗,但总有汉民不愿臣服党项的高压统治。
对于反叛的汉民,李彝兴会将他们全部迁来夏州监视,并出于永绝后患的目的,会选择让他们彻底融入党项文化中。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较温和的方式是石重贵目前所看到的,至于不温和的方式…
死都死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党项兵的解释,让石重贵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燕云十六州的汉民。
或许是觉得想太多,会让自身的负罪感更强,石重贵摇了摇头,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一路上他遇见不少慌忙行走的汉人,他们眼中充满麻木和恐惧,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等石重贵离开后,被改造完毕的老汉一家人,才终于从党项兵的刀下逃脱。
等汉族老汉重新抱住被吓的浑身颤栗的孙子时,孙子问的一句话让他不由老泪纵横:
“爷爷,您经常讲的天可汗在哪里呢?”
老汉本是一名儒生,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子孙讲盛唐的故事。
在老汉的故事中,汉族才是世上最强盛的民族。
盛唐时只听说过异族仰慕学习汉文化,怎会有今日本末倒置之事?
当现实与故事相差太远,那故事就成为了幻想。
面对孙儿的询问,老汉还未回答,他一旁的家人就冷冷道:
“早些回去放牧吧,年底了我们要交两份税。
到时交不出来…”
身处异族统治下,汉人比其他人多交税是常态。
家人的话让老汉连忙伸手擦了擦眼泪:
天可汗在哪里重要吗?
重要的是先活下去。
…
初冬的洛阳城外,尘烟如黄龙般滚滚而来。
数万禁军正以方阵推进,步骑相间,杀气凛然。
被众军拱卫的赵德秀勒住缰绳时,城外扬起的尘土恰好落定,他目光扫过前方躬身等候的人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老师多日不见,神采依旧呀!”
赵德秀翻身下马,他笑着大步走向人群最前的老者。
在寒风中,魏仁浦的紫袍玉带微微晃荡,他抬起头,苍老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殿下亲率王师入洛,此乃社稷之幸,老臣与众位同僚,恭迎大驾。”
魏仁浦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众臣就齐刷刷躬身。
赵德秀目光掠过众臣,示意他们平身。随后他就拉着魏仁浦,走在了最前方。
“前几日让老师联络折府州,可有回信归来?”
无旁人时,赵德秀语气不似方才轻松,反而带着几分凝重。
这一问话,让魏仁浦眉头微蹙。
在赵德秀到来前,数万西蜀军已到达京兆府,他先不问西蜀军动向,反而问起府州方面。
府州是大宋牵制定难军的要镇,赵德秀的用意不言而喻。
“殿下是觉得李彝兴会不老实?”
“正是。”
赵德秀点点头,在魏仁浦面前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抬手遥指西北方向继续说道:
“我出征前在朝中收到密报,密报中谈及李彝兴虽称臣纳贡,却在夏州私筑城郭,招纳亡命,甚至暗中与契丹往来。”
赵德秀话音刚落,魏仁浦的眉头皱的更深。
沉默片刻后,魏仁浦抚着胡须道:“定难军自唐末便是藩镇,根基深厚,世代经营…眼下中原初定,若轻举妄动,恐生变数。”
魏仁浦的想法,与赵匡胤差不多,但赵德秀却有其他看法。
“老师说的是旧理。”
“旧理护不住新局。我朝发展日新月异,随着一统之势渐强,我不信李彝兴会真的无动于衷。”
历史上李彝兴是一直很恭顺,但时移势易,与其盲目相信历史,赵德秀更相信人心。
赵德秀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魏仁浦耳中:
“今日我率禁军入洛,首要之务自是平乱及征蜀,可定难军不是寻常藩镇之患,是插在西北的一根刺。
我可以暂时不拔他,但必须时刻防着他。”
李彝兴要是有异动,第一件事一定要攻打府州,所以府州的军情对赵德秀很重要。
听完赵德秀的话后,魏仁浦慎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担忧的说道:
“若李彝兴真有所不轨,那我军腹背之处就危险了。”
魏仁浦的担忧,并未影响到赵德秀:
最差局面无非一打三,又不是没打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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